第 72 章節

  隨風向朝廷請辭,交了帥印,帶著她安居則客。


  時至今日,秦隨風還清楚記得郝韻來剛來則客,麵對陌生環境時的恐懼,她誰也不認得了,跟在她身邊的婢女元霜為他們講了郝韻來在北連時的遭遇,往往講了沒幾句便聲淚俱下,他們聽得也揪心,向庭更是自責,當日是他沒護好郝韻來,才令她被迫前往北連為質,到了這般田地。


  但是現在一切也都已經過去了,郝韻來費盡力氣重新認識了她自己和所有的人。


  她本是西南富商的獨女,兵荒馬亂中父母雙亡,她受了驚嚇才會選擇忘記一切。


  每天都會記得給她買零嘴,舍不得她受一絲委屈的男人,叫秦隨風,是她的夫君。


  傅良意是她的閨中密友,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夫婦二人看她的眼神中總含有愧疚。


  元霜是她的婢女,在她最苦痛的時候陪著她的人。


  還有一個胖子,是她幼時的護衛,他的外貌實在不敢恭維,以至於他向元霜提親時,郝韻來是不打算同意的。


  但是看到這個胖子,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她問秦隨風,秦隨風說,確實還有一個陪她一同長大的護衛,叫顧長林,在戰亂中失散了,但是總有一天他會來找她的。


  聽了這件事,郝韻來便在小院外的柴門上掛了一塊小匾,寫著“長林的家”,若是有一天長林經過此地,就能認出來了。


  除卻這一處遺憾,現在的生活她很滿意,在一方小院中,全都是她最愛的人。


  她心滿意足的看著眾人爭先恐後搶奪她做的菜,傅良意吐字不清:“阿韻自從失憶後,廚藝卻是大漲,也算因禍得福了!”


  郝韻來卻托著腮幫子說:“但我還是想擁有絕世武功,我以前真的是捕快嗎?”


  “當然,我們阿韻是最厲害的捕快!”秦隨風恭維她,讓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一旁的月兒眨著大眼睛戳穿他的謊言:“爹爹騙人!你明明和月兒說你偷了琉璃碗,玉茶杯,娘親卻渾然不知!”


  秦隨風趕忙去捂小丫頭的嘴卻還是晚了一步。


  郝韻來明顯對此事很感興趣,追問道:“這是什麽案件?”


  秦隨風含糊其辭,“就是,就是,夫人明察秋毫,卻不同我計較,我感念夫人大恩大德,便自願以身相許的案件”,其實他說得也沒錯,當時的郝韻來應該早就發現他就是鬧得人心惶惶的“翻江大盜”。


  另外兩人埋頭扒飯,傅良意對秦隨風甜言蜜語的本事敬佩不已,暗暗看了一眼身邊坐著的夫君好似木頭,隻好認命。向庭卻是疑惑,寨主越來越不像他認識的寨主了,莫非失憶也能傳染?

  郝韻來也不再細究,道:“原來以前的我竟是這般聰慧,一樁案子得了一個夫君,想來父親應該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奸商,才能培養出我這樣的好苗子吧”。


  眾人心中腹誹,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聽說元霜過兩日便要臨盆了”,傅良意轉了話題說道。


  “是嗎,趙宵也不知道積了幾輩子的福,先是得了個心靈手巧的夫人,後得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現下又要為人父”,郝韻來總覺得自家的白菜被豬拱了,總要寒酸他幾句。


  一旁的向遠本來安靜吃飯,聽到談論起了趙宵的女兒,語出驚人:“娘親,趙宵叔叔有了別的孩子,可不可以把婉兒妹妹讓給我?”


  大家啼笑皆非,五六歲的孩子便知道早早為自己討媳婦,傅良意說:“娘親可做不了這個主,趕明兒你問問趙宵叔叔”。


  結果不知道怎麽的,剛才還和哥哥秦雲開打鬧的秦月明竟然放聲痛哭起來:“不行,向遠哥哥不能有別的妹妹!”哭的感天動地,一發不可收拾。


  秦雲開許是受到了妹妹的感染,倒是沒哭,隻是立下豪言壯語,要與向遠單挑,手下敗將永世不得與婉兒糾纏。


  這下,秦月明哭的更狠了,婉兒妹妹是萬人追逐的香餑餑,而她仿佛是無人問津的餿窩窩頭。


  四個大人被突如其來的錯綜複雜的愛情笑得岔了氣。


  秦隨風趕緊抱起月兒,給她擦淚安慰道:“好月兒,想當年你娘也是無人問津,但最後還是得了個絕世好夫君”。


  聞言郝韻來便要打他,他立馬補充道:“是夫人明珠蒙塵,我祖墳冒青煙才娶到的夫人,別人有眼無珠,錯失良緣,捶胸頓足,悔恨一生,悔恨一生,嘿嘿”。


  歡聲笑語中,夕陽西下,林間的鳥獸似乎也為之樂而樂,激起聲響回蕩。


  天階夜色涼如水。


  月亮被樹影婆娑擋去一小半,朦朦朧朧倒是別有一番風味,郝韻來坐在院子裏,靠在秦隨風肩膀上。


  “秦隨風”。


  “怎麽了?”


  “沒事,就是昨晚做了個夢,夢到我被別人抓走了,受了很多苦,我想喊你讓你來救我,可是卻怎麽也發不出聲”。


  秦隨風將她攬到懷裏,摸摸她的頭發。


  回顧他這一生過的渾渾噩噩,幼時滿門被屠,他守著半卷羊皮圖謀複仇,結果仇未報,稀裏糊塗得了個媳婦,又稀裏糊塗當了將軍,被圍困溪章郡時,他以為自己就要一事無成死去,他可以放下家族的血海深仇,卻放不下瑤京裏滿心等著他的小丫頭,或許是上天憐憫他的阿韻,危急關頭顧長林率部下拚死救了他一命,剩了最後一口氣時,顧長林說:“照顧好阿韻,要是她問起我,隻當沒見過我”。


  “真是個傻小孩,那些都是夢,我會寸步不離的守著你”。


  “好”,得了他的安慰,所有的擔憂一瞬間煙消雲散。


  天上的月亮也悄悄挪了位置,離了那煩人的樹影,完完全全展露在夜空,發出淡淡的輝光,郝韻來覺得比方才更好看了。


  番外 阿滿和阿盈


  我是北連的皇子,世上頂頂尊貴的人,父皇母後偏寵我,皇兄也對我謙讓。


  日複一日的富貴生活讓我覺得索然無趣,我不愛讀書,隻愛習武,宮中的侍衛不敢同我真刀真槍切磋,每每要放水,我若是說上幾句,他們便跪上一地,是了,我是皇子,誰敢傷我分毫?


  據母後稱,我幼時是個小霸王,蠻橫無理,這些囧事我已記不太清,隻知皇兄仁慈,我常跟在他身邊,也養成了個憐憫眾生的性子,父皇常常對著我們兩兄弟愁眉不展,北連不需要仁愛的皇帝,需要的是殺伐果決的君主。


  我對皇位向來沒興趣,隻愛做個遊山玩水的閑人王爺,眾人卻不這樣想,以為我表麵雲淡風輕,實則狼子野心,皇兄也不信我,漸漸與我生了隔閡。


  向來立嫡立長,父皇卻多次在朝堂之上明裏暗裏欲立我為儲君,皇兄日益勤勉,我愈發散漫,久而久之,朝堂風向隨之改變。


  我鬆了一口氣,可嫌隙生了便是生了,我去拜訪皇兄,他便與我客套,兩三句就找了借口逐客。


  後來,我長至十三四時,宮中來了一位姑娘,約莫八九歲,長得玉雪玲瓏,很是可愛。


  她叫謝螢,是大將軍之女,大將軍身亡沙場,母後憐她一介孤女,便接進宮養在膝下,從來在宴會上我大概是見過這位妹妹的,許是沒留心,竟是沒了印象。


  或許我與她真是天注定的緣分,她的小字叫阿盈,寓意一生和滿,猶如盈月,我的小字叫阿滿,因著我生辰在九月十六,大致也是這個意思。


  小姑娘出入宮闈,拘謹的很,我便向母後自薦照拂阿盈,先前她不太同我說話,隻是靦腆的笑笑,她笑我也跟著傻笑,日日與她相處,我隻覺得日子輕鬆快活,也不再惦記著皇兄能與我重修舊好,阿盈可比他有趣多了。


  母後說我得了失心瘋,好端端就笑了起來,將她嚇了一跳。


  後來我與阿盈漸漸熟絡起來,她就像變了性子一般,比這宮中的野貓還要性子活潑,每每上躥下跳,專愛捉弄我,我也樂得被她捉弄。


  我就這麽陪著阿盈一日日在笑鬧中長大,父皇大致看我玩物喪誌,對我失望至極,索性不再寄予厚望,對我更加縱容。


  但我從沒做出什麽惡貫滿盈之事,所以還有一部分大臣堅持要立我為皇儲,原因便是我寬容宅厚,來日必定是一位仁君,擁立皇兄一派便言我婦人之仁,難當大任。


  畢竟當時皇兄已被父皇派遣在外,曆練多年,他已經完全不再是當年我耳濡目染的儒雅書生,父皇召他回朝時,他一身鎧甲,神色堅毅,聲音也變得厚重許多,我想虧得我無心皇位,不然百姓怕是要錯失一位明君了。


  皇兄更加少言寡語,與我越發的無話可講,但是卻出奇的與阿盈相談甚歡,阿盈的母親是漢人,她偏愛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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