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節
:“他不能來!不能!”眼淚順著臉頰砸在衣服上,黃衫上一圈一圈被浸濕,她猛地站起來,跑出了房門,就連季連輕平也一時沒有攔住她。
可她終究逃不走,士兵阻了她的去路,隻能跌坐在地上:“不要讓他來,求求你,放過他好不好?”
她哭的多麽令人心碎,季連輕平仍是淡漠,摸著下巴琢磨:“隻怕他見了你這副樣子,恨不能將命給本王換你平安了吧”。
元霜勸不了她,隻能跪在地上抱著她一起哭,不一會兒,便有衛兵前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她帶了出去。
高聳的廬江城牆上,三步一士兵,五步便設一弓箭手,寫著“北”字的旗幟在空中飄揚。
季連輕平負著手,一言不發看向遠處,郝韻來被兩人押著動彈不得。
城外一片寂靜,樹幹仍是光禿禿,還麽抽芽,肅殺的很,忽地就聽見了馬蹄,急切,喧囂,仿佛就有了生機。
馬背上的人一身鎧甲,麵容看不清,臨近城下,躍然翻下馬背,長劍一揮直指高牆之上的季連輕平:“歸還吾妻,饒爾不死!”
弱國敗將,還敢口出狂言,季連輕平放聲大笑,對著郝韻來道:“本想著看在你的麵子上留他全屍,但他如此猖狂,這恩典便免了吧”,隨後便走下城牆,城門大開,氣定神閑與秦隨風相對。
郝韻來對著秦隨風不住的搖頭,大喊道:“你快走!快走!”除了這兩個字,她再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不想他有事,秦隨風對她來說,可是寧願自己受盡屈辱,也不想他傷了分毫的人啊!
不知道兩人交談了什麽,秦隨風猛然展開攻勢,一招一式都是奪命的力道,季連輕平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兩人相持不下,季連輕平向著身後打了一個手勢,押著郝韻來的兩人立刻會意,將郝韻來五花大綁吊在城牆上。
秦隨風分了心,大喊一聲:“阿韻!”身上驟然添了幾處傷口,落了下風,“放了她!為難女子算什麽好漢!”
季連輕平道:“她早就是本王的女人了,還為本王生兒育女,將軍倒是沒資格評判”,他故意激怒秦隨風。
“我殺了你!”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喉頭,他的阿韻究竟收了多大的委屈,心中的恨意濃烈一分,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一分。
孤注一擲的人最是可怕。
可季連輕平卻從沒想過遵守諾言,他隻是想看看郝韻來心心念念的人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真能救她出苦海,順便讓她知道,她心裏的英雄不過如此罷了。
藏寶圖,他早就不在乎了。
季連輕平足尖一點退後三尺,一聲令下:“放箭!”
城樓上的弓箭手拉弓搭箭,萬箭齊發,正對秦隨風!
“不要!”
來之前,他便沒想著能回去,本以為將半卷鎮煙虛天圖給了北連,就可換阿韻一命,怎料到頭來還是沒能救得了阿韻。
他不怕萬箭穿心,卻害怕阿韻眼睜睜看著他死去,不知道又要哭多久才能忘了他,還有誰會陪著她呢?
射來的箭矢他沒去看,隻想再多看一眼小姑娘,他好後悔當年依了她去京城,後悔當年不知孰輕孰重,將她拒之門外,後悔丟下她一個人為了勞什子的忠君愛國。
小姑娘大概喉嚨都喊破了,她說:“不要”,秦隨風朝她笑笑,用唇語說:“乖,別怕,好阿韻”。
生離死別對她來說太殘忍,郝韻來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該來的疼痛沒有到他身上,反而全部穿過撲到他身前的一個身影上。
是個女子,穿著騎裝,不知道怎麽的就冒了出來,鮮血洇透了她的身體,蕭瑟的荒郊滿是血腥味,冬天的寒冷似乎因她的離去卷土重來。
長箭也穿過了季連輕平的心髒,他臉上的笑容甚至來不及消散,便被刺碎落了一地。
“阿盈?”腳上綁了千斤重一般,秦隨風懷裏的人是誰,“是阿盈嗎?”
他一笑一哭,忽悲忽喜,怎麽會呢,阿盈現在該在王府裏讀她的詩卷,為她的心上人祈福才對,哪裏有空閑出現在他的麵前呢?
秦隨風抱著倒在他懷裏的陌生女子,她就隻剩一口氣了,滿臉血汙,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遙遙望著天空。
季連輕平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將秦隨風推開,自己抱著那女子,雙手顫抖著不敢碰她。
“阿滿,我就,就知道……你不會……聽……聽我的話,放了他們……他們吧”,謝螢伸出手去撫摸季連輕平的臉頰,卻總也夠不到,季連輕平緊緊攥著她的手覆在自己臉上。
“好,好,你說什麽我都聽,我這就放了他們”,他輕輕柔柔的對謝螢承諾,就好像她是一片柳絮,稍稍用些力便散了。
“滾,你們都滾!”季連輕平抬頭霎時換了一副麵孔朝秦隨風吼道。
他想要把謝螢抱起來,但是他一動,謝螢便疼的印出了眼淚:“阿滿,阿滿,你還記……記得小時,時候的事嗎,連一隻……一隻蝴蝶,都不許,許我捉”,她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靦腆良善的小皇子,總是在花叢裏偷偷看她,自以為沒有被發現。
季連輕平點頭,用手捂著她的傷口,不讓雪流出來:“阿盈,我帶你回北連,我們回家好不好?我不會再強迫你了,你想和誰在一處便和誰在一處,我會求皇兄讓他立你為後,隻要你好好的”。
謝螢哭了,她說:“傻阿滿,我……我是……你的王……王妃啊”。
祖墳冒青煙
距離廬江之戰已經過去六年,此戰說凶險也凶險,楊朝大將單槍匹馬入敵營,說順遂也順遂,不費一兵一卒,北連不戰而敗。
其中內幕已不可考,知情者每每提起此事紛紛搖頭,歎一句可悲。
隻知那秦將軍與北連王刀光劍影,不料北連王暗中使詐,萬箭齊發,霎時,從天而降一絕色女子,拂袖化去危機,北連王許是見天命如此,竟然提刀自刎,此役北連鐵衣王身死沙場,北連元氣大傷,兩國簽訂盟約,分據南北,至今相安無事。
說書先生在台前講的繪聲繪色,仿佛親臨戰場一般,看客捧場,屏氣凝神聽他道來。
再說這後續,南北二國帝王相繼重病離世,坊間傳言,乃是二人逆天而行,大動幹戈,觸怒上天而降下罪罰。北連嗣君無所作為,堪堪守住一畝二分地,楊朝倒是有起死回生之態,百年王朝起起伏伏,該歸向何處又有誰人說得清楚?
看客聽得如癡如醉,先生醒目一敲:“在二國交戰中有一奇女子不可不談,那便是和親北連,以身殉國的德韻昭和大長公主,據傳……”
人群中的一個男子聽完笑笑,退了出去,轉而到旁邊的小攤。
“老板,我要……”
還沒等他說出個名稱,老板便打斷他,接了話茬。
“我知道,二斤酥餅,二斤蜜餞”,老板笑嗬嗬地給他將兩份零嘴包好,遞給他,鎮上的人都知道秦鐵匠的夫人有福氣。
男子給了老板錢,拎著兩份吃食往家走去,走著走著,路上竄出來兩個小毛孩子,拽著他的腿叫他爹爹,男子將小女孩抱在懷裏,另一隻手牽著小男孩。
“今日學堂下的這般早?”往常都是他先將酥餅帶回家,再來學堂接兩個小猴子,因為剛做出來的酥餅最好吃,耽擱不得。
小女孩聲音軟糯糯:“爹爹,今天先生誇我寫的詩好,叫我回家和你討賞”。
男子抵了抵她的額頭:“是嗎,月兒真乖!月兒想要什麽,爹爹都給!”
小男孩聞言,撅了小嘴,“先生明明是誇我更勝一籌”。
兩個小孩就誰寫的詩更好吵了一路,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眼前出現一座茅草小院,門前臥著一隻小狐狸,院中炊煙嫋嫋。
月兒從爹爹身下跳下來去逗弄那狐狸,隻是那狐狸不理睬她,換了個姿勢繼續閉目養神。
聽到有動靜,屋裏走出來一位女子,正是郝韻來,她盈盈笑著:“回來了,準備吃飯吧”。
秦隨風將買回來的兩份吃食遞到她眼前,邀功似的抱住她:“好想你啊”。
郝韻來一臉嫌棄推開他:“不過兩三個時辰未見,當著孩子們的麵,也不害臊”。
“他呀,恨不得每時每刻都黏在你身邊”,門外傳來調侃的聲音,來人一男一女,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本來在和狐狸對峙的月兒,毫不猶豫的去找那個剛來的小孩,一口一個“向遠哥哥”。
“良意,向庭,正好趕上了,今日我研究了幾個新的菜色,你們幫我嚐嚐”,她說完便興奮地去將她忙了一下午的大作端了出來。
自從廬江事變後,郝韻來便忘了一切過往,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