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謝大人是朝廷重臣, 而小女不過是一青樓女子，屆時大人若是出爾反爾，小女又能向誰去討要公道？”
百裏芸說著, 下巴抵在了謝明的肩膀上，微微側頭, 氣息若有似無地落在了男人的下顎，帶著幾分魅.惑的同時, 又透著隱隱的危險。
“那依百裏姑娘所想，又該如何？”謝明的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笑容，盡管麵對著百裏芸這般姿色的女子, 也不見絲毫動搖。
下一刻，女子眼眸微閃，一把奪過了係在謝明腰間的玉佩, 緊接著勁身一閃, 坐在了不遠處的凳子上, 擺動著手中的玉佩，表情漫不經心地說道：“大人這玉佩好生精致。”
色澤亮麗的玉佩中, 一個筆觸流暢的‘謝’字被刻在了中央, 昭示著這玉佩主人的身份。
這次所密謀之事可謂是驚險萬分, 但凡稍有差池便會招來殺身之禍，若是她沒有半點籌碼，屆時任務失敗, 她抱恨而死，對方卻依舊能在高堂作枕無憂，這讓她怎麽能甘心。
謝明看著女子嫵媚的顏容，以及被她拿在手中的玉佩，臉上的笑意越勝, 可眼中的戾氣卻也越發令人心驚。
“既然姑娘喜歡，那謝某也隻有舍愛了。”
……
“哢！”站在攝影機後的陳袁興奮地喊道。
下一刻，孟向陽的表情一收，眼底刺骨的冷意驟然消散，重新染上了暖意，看向顧冉的表情也回歸於平日裏的溫和。
“辛苦了。”
這會兒的顧冉也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將手中的玉佩遞給了一旁的工作人員。
“孟哥客氣了，我剛剛演得還行吧？”
顧冉說著，看向孟向陽的眼神多了幾分忐忑和緊張。
今日是她第一次和孟向陽演對手戲，前幾天她拍的都是一些小鏡頭，不過因為陳袁的要求高，一拍也能拍上很久。
“當然，若是你演得不好，不等我說，陳導可就先罵了。”孟向陽說著，悄悄地指了指坐在攝影機後的陳袁。
顧冉看著孟向陽的小動作，不免輕笑出了聲。在她的印象裏，孟影帝應該是個沉穩嚴肅且不容接近的人，可真當相處起來，卻發現他極好說話，就像是鄰家哥哥，有時候也會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謝明和百裏芸再來一條！補個特寫！”
那頭看完回放的陳袁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喇叭，衝著不遠處的顧冉和孟向陽喊道。
“來，所有單位準備！”
下午兩點，顧冉正式收工，剩下的就是孟向陽和其他演員的對手戲。
按照以往，她本是會呆在劇組裏觀摩其他老師的表演，但今天徐驍在場外給她安排了一個采訪，所以也隻好提前離開劇組。
這次的采訪主要就是關於新歌發布的事情，前兩天她在微博‘大放厥詞’，徐驍氣得第二天就殺到了劇組，從頭到尾將她教訓了一番。
不過那個時候她心情不錯，晚上聽過秦殷獻聲之後，心情舒暢得很，也就任由徐驍在一旁嘮叨了。
實際上，顧冉說得也的確沒錯。那首歌的詞曲都是沒得挑的，吐槽歌手技術不夠有理，吐槽歌本身low就有些雞蛋裏挑骨頭了。
第二天早上，就有不少網絡歌手翻唱了顧冉的新歌，一時間竟是掀起了一股翻唱熱潮，而原曲的播放量也在日益攀升。
這次采訪也主要是音樂平台做的一個專訪，昨天晚上，徐驍就將采訪的問題和大致答案都發給了她，這會兒也隻是按之前安排的流程來一遍罷了。
“這次新歌發布，不少人都對你歌曲的製作人特別感興趣，不知道顧冉能不能給廣大的歌迷朋友們透露一點？”
顧冉聽此，微微挑眉，對這超出原本提綱的問題也沒有半分慌亂。
“不好意思，他是我的專屬。”
不等一旁的徐驍喊‘暫停’，顧冉便率先開口，嚇得徐驍虎軀一震。
這位姑奶奶又在亂說什麽話？！
采訪的主持人一時半會兒也沒能反應過來，片刻後眼底閃過一絲激動的光芒，正準備深入追問的時候，卻又聽見顧冉輕笑一聲道：“我開玩笑的。”
徐驍：“……”
主持人：“……”
“當初合約上可是白紙黑字寫的不能透露信息，我要是說了，豈不是顯得我沒有契約精神？”顧冉說著，衝著一旁的鏡頭笑了笑，“不好意思啦，這種寶藏我也不是故意藏著掖著的。”
話雖是這麽說，但為什麽聽起來像在炫耀？而且還有一點點欠揍是怎麽回事……
接下來的十分鍾，主持人又隨意詢問了幾個問題，包括當初微博上的‘回複事件’。不過因為徐驍一早就有預料，於是提前給顧冉準備了回答的模版，而顧冉也沒作妖，安安分分地照著徐驍給的答案回答了主持人的問題，直到采訪結束，徐驍也終是鬆了一口氣。
“你先走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采訪結束之後，徐驍就將顧冉送到了劇組安排的酒店，而他還得趕回到工作室安排顧冉下個月的行程。
“接下來的日子給我安分點知道沒，別再在網上瞎說話了！你的微博小號又不是擺設用的！”徐驍苦口婆心地說著，生怕顧冉又給他捅婁子。
“是是是，我知道了。”顧冉聽著這嘮叨了不下百八十遍的話，敷衍地應了兩聲。
徐驍見此，知道這姑奶奶也沒聽進去，於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也沒再多說。
沒辦法，誰叫這位總是喜歡闖禍的姑奶奶才是給他發工資的老板呢？
兩人在門口道別了一番，顧冉便轉身往酒店內走去。
酒店在開拍前就被劇組給包了，裏麵住的基本上都是在劇組的工作人員，而這個點他們大多都還在劇組幹活，因此偌大的酒店大廳便顯得有些冷清了。
顧冉穿著一身休閑服，站在電梯門口，低頭刷著手機。
‘叮’地一聲，電梯門應聲打開，顧冉抬步走了進去，正打算按關門鍵的時候，一個男人便從電梯外走了進來。
顧冉下意識抬頭，猝不及防地和對方的視線相撞，驟然而生的熟悉感讓她頓時愣在了原地。
對方帶著黑色的口罩和一頂同色的鴨舌帽，將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而就在顧冉失神的片刻，對方早已收回了視線，默不作聲地走到了電梯的最角落，微微低頭，安靜地要命。
幾秒後，電梯門終於合上，而顧冉這才回過了神，心下卻是暗暗有些疑惑。
電梯的牆壁是反光的，清晰地倒映出了男人的身影。
對方穿了一套極為普通的休閑服，純黑色的搭配，簡約中又透著一絲冷酷。
顧冉今天穿的也是一件黑色的衛衣，咋一眼看，竟是有幾分情侶裝的味道。
手裏拿著手機，可顧冉的心思卻早已不知飄向了何處。
剛剛那個眼睛是真的有些熟悉，讓她下意識地就想起了自家老男人。
是的，在顧冉的心裏，她早已將秦殷劃到了自己人的位置。
可是秦殷這會兒應該還窩在他那個公寓裏，又怎麽可能會在這兒？
老男人比較宅，平日裏就喜歡呆在他的音樂室裏搞音樂，除了偶爾出門給自己囤糧之外，幾乎是足不出戶。平日在樓道裏見到他都是稀奇的事情，更別說是在劇組的酒店裏了，這坐飛機可都要兩個小時呢。
顧冉看著電梯牆上的倒影，眼睛微眯，似是想要從他身上看出點什麽。
可是對方戴了個帽子，微低著頭，帽簷遮住了上半張臉，就連個眼尾都見不著，而他的下半張臉又被口罩給擋著，哪兒能看出些什麽？
突然間，顧冉像是發現了什麽，眼底頓時閃過一絲失望，隨後便收回了視線，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機上。
老男人可是養著一頭非主流長發呢，這男人雖然戴著帽子，但帽子底下露出來的卻是一根根短刺的短發。
是她想多了。
顧冉想著，臉上雖是沒表現出什麽，但心下不免還是有些失落。
不過想想也是，她不曾和秦殷說過她在哪兒拍戲，拍的是什麽戲，他縱使突然心血來潮要來看她，也不可能會找到這兒來。
最最主要的是，就以秦殷那矯情的性子，怎麽可能會過來看她？
顧冉早就已經將秦殷的脾性給摸清了，就他那樣的性格，寧可一個人悶聲不響地呆在公寓裏想她想得發瘋，也不會多吭一聲。
想到這裏，顧冉的嘴角微微一勾，不知為何，心底竟是泛起了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甜意。
女人低頭看著手機，因此也沒有注意到，站在角落裏的男人微微抬起了頭。
男人的視線落在了顧冉素淨的側臉上，看著她微勾的嘴角和那熟悉的貓眼，向來冷冽的雙眸不知何時也化成了一汪春水，溫柔地不可思議。
藏在口袋裏的拳頭微微一鬆，手心早已滲滿了汗水，還帶著幾個略顯觸目心驚的掐痕，一看就知道剛剛握拳的時候該是有多用力。
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和失笑。
這是他第一次做這種‘勾當’，也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能慫成這幅狗樣。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電梯抵達了目的樓層。
顧冉抬步走出了電梯，而站在角落的男人也終於有了動靜。
走在前麵的顧冉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微微側頭，發現剛剛在電梯裏的那個男人竟是跟在了自己身後。
長長的樓道內空蕩地可怕，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回蕩在空中。
顧冉頓時回想起了自己之前遭遇的襲擊，以及曾經電影裏看過的各種殺人片段，神情一緊，腳下的步伐不免也快了許多。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自己身後的那個男人竟是也邁大了步伐，一直維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了她的身後。
顧冉這會兒越發確定那黑衣男有鬼，心中雖然慌張，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從口袋裏掏出了房卡，等走近自己房間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身躲了進去。
“砰——”
房門被關地極為用力，那響亮的關門聲回蕩在了整個樓道內，也讓站在不遠處的秦殷微微一愣。
幾秒後，放在褲袋裏的手機便傳來了一陣微信提示音——
顧冉：完了！我感覺我身後有個變.態在跟著我怎麽辦？？
顧冉：「貓咪害怕.jpg」
秦·變態·殷：……
秦殷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嚇到她了，以至於被突然冠上了‘變.態’這個高帽。
微微歎了一口氣，秦殷繼續抬步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顧冉的房門口，側頭深深看了一眼女孩緊閉的房門，幾秒後轉身走進了她對麵的客房。
略顯昏暗的房間內，秦殷摘下了口罩和鴨舌帽，那張英俊帥氣的臉頓時暴露在了空氣中，哪兒有半點‘變.態’的感覺。
他是一個小時前到的酒店，辦完入住手續之後才發現沒帶煙，於是又走到了酒店外的便利店囤了幾包。
來劇組是他的衝動之舉，昨天才找樊宇幫忙訂的酒店，機票是臨時買的，就連收拾行李也隻花了不到半個小時。
一切都很急，一切都很趕，一切都很衝動。
其實秦殷從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和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一樣，就這麽一熱頭地趕了過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來幹什麽，就連理由都是樊宇幫忙找的，現在想來都有些哭笑不得。
背靠在門板上，秦殷盯著手機屏幕裏對方發來的那個貓咪表情包，隨後輕笑了一聲，直接撥了一個語音電話過去……
電話剛接通，對方甜甜的聲音便透過他的鼓膜，傳到了他的心間。
“秦殷！你怎麽打電話給我了？！”
“不是說有變.態？”秦殷說著，抬手揉了揉眉心。
從見到顧冉的那一刻，他全身就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連帶著眉頭都下意識地蹙起，以至於這會兒都泛著酸意。
“是啊！電梯上遇到的，我出電梯的時候他就跟在我後麵，而且還一路跟到了我房間門口！”那頭的顧冉明顯是被嚇到了，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和慌張，“你說會不會是私生飯？我是不是該和徐驍打個電話，讓他幫我換一個房間？！”
顧冉曾經遭受過兩次襲擊，心裏自然是落下了不少陰影，草木皆兵也是情有可原。
聽到這裏，秦殷心下不免有些愧疚，可一時半會兒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她那個人不是變.態，是他。
“劇組安排的酒店安保性應該不錯，應該不太會有其餘的閑雜人等，應該隻是和你住在同層的客人而已。”
秦殷說著，帶著沉穩和肯定的語氣也讓顧冉漸漸平靜了下來。
顧冉一邊拿著手機，一邊悄悄地打開了房門，透過門縫掃了一圈周圍，發現樓道裏早已不見那抹可疑的身影。
重新關上了房門，顧冉微微鬆了一口氣，覺得應該就是和秦殷說的那樣，是她誤會了。
“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吧。”顧冉說著，走回到了床邊，整個人倒在了床上，語氣自然地開口道：“我剛從劇組回來，今天第一次和孟老師拍戲，他還誇我演得不錯呢。”
“孟老師？”
男人在第一時間抓取到了關鍵詞。
“是啊，孟向陽，就是那個三金影帝！”顧冉說著，完全沒有正在和男人搞曖昧的自覺性，竟是直接開口道：“之前隔著大熒幕都覺得他演技好，今天和他演對手戲，我才知道什麽叫做專業！”
“真的太帥了！人還特別溫柔！我覺得他就是為演戲而生的，一舉一動都帶著戲感，太牛了！”
女人毫不自知地在秦殷麵前誇著另一個男人，字裏行間都帶著真情實感，竟是讓秦殷挑不出半分浮誇和做作的成分。
“哦？是嗎？”
看似淡然的表情之下，某人的眼底早已翻湧起了腥風血雨，就連握著手機的手也開始不斷收緊，像是再用力幾分，就能直接將手機捏碎一樣。
“而且你知道最巧的是什麽嗎？他竟然是我哥的大學同學！”顧冉再次驚呼道，可這一次卻是多了幾分誇張的成分，就連眼底都閃過一絲狡黠。
這本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小陷阱，然而這會兒，某人被醋酸得氣血上湧，哪兒還有這個理智能察覺到半分貓膩。
這就是她說的，每天都在想他？
怕不是早就被那個叫什麽孟向陽的給迷得樂不思蜀了吧？
“挺好的。”
男人冷漠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顧冉挑了挑眉，反問道：“你確定？”
“……”
秦殷的嘴角緊抿，原本捏著眉心的手轉而罩住了自己的半張臉，粗暴地擼了一把，醒了醒神。
幾秒後，深沉的嗓音再次響起——
“不確定。”
顧冉輕笑了一聲，拿著手機，再次開口時的語氣竟是也帶著幾分不自覺的寵溺：“下次可以直接說，說你不想聽我誇別的男人。”
心思被琢磨地一清二楚，秦殷想要辯解，可似乎也沒了必要。
他的偽裝在被一點點蠶食，這是一件必然會發生且無法阻擋的事情。
秦殷沒有出聲，但顧冉知道，老男人會是個乖學生。
她在教一個人，教一個三十一歲的男人——
什麽叫做‘誠實’。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秦哥是個笨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