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通話是被工作人員中斷的, 顧冉這頭還在忙，在說完那句‘想他’的話之後也沒能來得及采取進一步措施，隻好匆匆忙忙地掛斷了電話。
那天試鏡結束之後, 她回到家沒多久就接到了徐驍的電話，說陳導的助理來通知了, 讓她盡快動身前去劇組。
顧冉沒有辦法，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和徐驍一同趕往了劇組的酒店。
聽說在一個星期之前劇組就已全部準備完畢, 所有演員都已即位，因此在確定下女三的第二天就會直接開工。
一切都很趕，也讓顧冉有些不知所措, 以至於完全把自家隔壁那位老男人給忘在了腦後。
顧冉是在抵達酒店之後才拿到的劇本，名字叫做《風華》。幸好戲份不算很多，所以還能留給她一些時間來鑽研劇本。
顧冉在劇裏所飾演的角色是將軍府的大小姐, 雖然大部分時間是青樓女, 但戲中卻是有不少打戲的成分。
陳袁對演員向來都是高標準, 在顧冉一進組的時候就給她安排了一個武打動作老師，再加上徐驍又格外珍惜這次的角色, 所以還把平日裏的表演老師也給請到了劇組的酒店。
顧冉雖然還未正式拍戲, 但每天在鑽研劇本的同時又在揮劍、打拳、上課, 倒一點兒都不比那些正在拍戲中的演員要輕鬆。
收到秦殷微信的時候，她正在劇組的現場觀摩前輩們拍戲。
《風華》這部劇請的都是老戲骨，可能全組就她算是個流量明星, 其餘都是在演戲方麵拿過獎杯的，再不濟就是有過不少代表作的人。
顧冉雖然平日裏‘氣焰囂張’，但在組裏的各位大佬麵前，就是個小丫頭，所以也安分地很, 一有空就會在現場觀摩演員們拍戲。
當時正好是拍戲的休息時間，顧冉這才摸了會兒手機，休息時間一結束，正式拍戲時的現場又不能發出任何雜音，所以顧冉被工作人員一提醒便匆匆忙忙掛掉了電話。
當天晚上，劇組一直錄製到淩晨一點才結束，顧冉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將近一點半了，收拾完自己上床後才猛然記起秦殷說的事，於是又連忙發消息道——
顧冉：抱歉，我剛回酒店。「可憐」
顧冉：要不你用文字發給我，到時候我背下來，在采訪的時候肯定沒問題。
那頭，被顧冉攪得夜不能寐的男人正坐在床頭抽煙。房間裏煙霧繚繞，乍一眼還以為是亂入了什麽仙境。
一片漆黑之中，放置在床頭的手機突然亮起，秦殷夾煙的手微微一頓，視線往屏幕瞥去，略顯迷離的眼神一閃。
抬手銜住了香煙，男人拿起了放在床頭的手機，打開了微信。
現在是淩晨一點四十五分，距離天亮可沒剩多少時間。
所以現在拍戲都是這麽辛苦？得一直熬到這個點？
秦殷：明天我會把文件發給你的。
秦殷：你先睡。
那頭昏昏欲睡的顧冉收到了秦殷的消息，一時間也有些驚訝，畢竟這個點能在網上相遇，也都是挺傷腎的。
顧冉：你怎麽還沒睡？
顧冉：「貓咪問號.jpg」
秦殷看著對方發來的表情包，不禁輕笑了一聲，暗暗驚歎道：哪兒來的圖片？還有點像她，怪可愛的。
秦殷：趕緊睡，明天不是還有工作？
顧冉：「貓咪收到.jpg」
顧冉：我們一起睡。
剛吸進的一口煙頓時被嗆在嗓子眼裏，秦殷一陣咳嗽，連忙掐滅了煙，生怕一不小心就嗝屁了過去。
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張臉，男人有些熱，看著手機屏幕裏對方發來的消息，目光在黑夜裏亮到有些灼人。
她在說什麽鬼話？
也太胡鬧了些！
心中有些惱怒，但更多是一股說不出來的心悸，讓他有些慌亂，也有些無措。
明知道這隻是一句玩笑話，一笑了之也就罷了，但他沒有想過，一句玩笑話還能那麽有殺傷力。
距離對方發來消息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鍾，秦殷覺得，作為一個長輩，他應該好好教訓一下顧冉，教訓她身為女孩子，不能對一個男人說這種話。
可言辭在心裏琢磨了許久，大拇指在屏幕上方盤旋，最終也隻是打了一個‘你’字。
內心隱隱的喜悅騙不了人，他想他這個人的確挺畜生的，明知道是對方不懂事，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可自己卻是占著這個便宜，什麽都沒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的眼神一沉，將那個‘你’刪去，換成了一個‘微笑’的表情發了過去。
不能太當真，不過是隨口的一句話，他不能太當真。
顧冉是第二天才看到對方發的那個‘微笑’，盯著那個略顯詭異的表情，她回想起了最近自己生猛的騷話，想著是不是把老男人給惹急了。
談戀愛是有一個過程的，從相識到曖昧再到相戀，顧冉覺得他們現在應該是處於第二階段。
她能感覺得出來，秦殷對她是有好感的，隻是太斂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所以在麵對感情的時候也會越發慎重。
但她不一樣，她不是一個內斂的人，所以在這一時期，她也不介意做一個主動的人。
可現在看來……自己是不是主動地太過了些？
嘖，看來是得收著點，否則把人給嚇跑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顧冉想著，單方麵決定這段時間要稍微克製一下自己。
然而，那一頭的秦殷並不知道自己發的表情會引起這一連串的誤會。
先前被晾了三天之後，好不容易有了聯係，結果又被顧冉給晾在了一邊……
前一天還說著‘想你’、‘一起睡’之類的昏話，結果第二天竟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雖然他清楚，現在的小姑娘就是善變，但他沒料到竟然會變得這麽快。
又一次感覺自己被嫖了，秦殷沒想過會被一個比自己小整整七歲的人給耍得團團轉。
三天之後，第二期《我們的生活》在水果台播出，然而還沒等節目結束，有關於秦殷的話題卻是被猛地頂上了熱搜。
其實節目組一早就有預料，畢竟有關秦殷的內容向來都是公眾比較關注的事情，雖然距離Gab樂隊解散，秦殷退圈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但是關於他的熱度卻從來都沒有降下來過。在各大音樂平台裏，Gab樂隊以及秦殷的歌曲播放量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說明在這五年裏，公眾並沒有忘記秦殷的存在。
最開始導演組在後期剪片子的時候就有考慮過，屆時把嘉賓們談論秦殷的對話放出去之後，網友們會不會產生抵觸反應，但最終在一番糾結之下，總導演還是決定把那段對話完完整整地剪到了正片中。
這其實是一場賭，而根據網友們的情緒來看，他們應該是賭贏了。
#秦殷等你#的熱搜巨高不下，甚至在話題的旁邊還緊跟著一個火紅的‘爆’字。
節目裏，許景言的那段話被不少博主剪輯了下來，在網絡上瘋狂傳播，他說‘我隻是相信，他遲早有一天會複出的’。
這一句話說到了太多人的心上，在秦殷消失的五年裏，每一個粉絲無一不是這麽認為的。
當初秦殷退圈地太過果斷，大大小小上了好幾次熱搜沒能挽回他的決定。後來粉絲們在網上也漸漸銷聲匿跡，不再張揚地請求自家哥哥能夠回到娛樂圈，回到歌壇，學著把這小小的願望懷揣在了自己心裏，每天在微博的超話站裏打卡，默默地聽著當初的歌，想著總有一天，自家哥哥會選擇重新出現在他們麵前。
這是所有粉絲們深埋在心底裏的願望，看似風平浪靜的表象下，卻是在當晚節目播出之後，有了一個情緒的爆發。
顧冉看到這條熱搜的時候是在午間的休息時間，昨晚就聽徐驍說《我們的節目》第二期播了，不過那個時候她剛從劇組裏回到酒店，累得精疲力盡，簡單洗漱了一番之後就倒在了床上，第二天起床後又急急忙忙趕去了上課，一時間就把這件事情給拋在了腦後。
這會兒是午休時間，她得空能玩會兒手機，刷微博看到這條熱搜後才突然想起了節目播出的事情。
在熱搜話題裏，點讚量最高的是一條音樂製作人的微博。對方截取了節目中許景言說的那段話，又真情實感地抒發了自己對秦殷的崇拜和懷念，結尾還跟了一句‘我相信天才不會被埋沒，而我也期待他會帶著新的作品，披荊斬棘而來’。
對於秦殷的樂迷來說，這番話自然是戳到了他們的心眼裏，而恰好秦殷的樂迷很多，所以便在第一時間得到了瘋狂的轉發，而營銷號見有熱度可蹭，於是也連夜編輯了文案，整理了秦殷的‘輝煌曆史’和一係列的代表作，全網頓時刮起了一陣懷念秦殷的風潮。
顧冉一邊吃著盒飯，一邊刷著微博，看著網友們的評論，不知為何竟是莫名有些感動。
對於他們來說，Gab樂隊是青春，是回憶，是白月光。
然而越翻到後麵，這畫風似乎就有些偏移了。
一張張秦殷曾經的照片被po在了微博上，不少女網友的關注點也從作品轉移到了某人的臉上——
我要暴富：嗚嗚嗚，這張臉真的太帥了，百看不膩！
美少女戰士：絕了，每次看到這張臉就有感覺，腿都合不攏。
網上衝浪一號選手：這個男人真的是我的青春啊！
……
顧冉麵無表情地將網友們的虎狼之詞看在了眼裏，表情看似淡然，但那吃飯的筷子卻是久久都沒再動過。
不好意思，以前他是你的青春，以後應該就是我一個人的青春了。：）
默不作聲地在心裏宣誓了主權，顧冉點開了網上流傳的那些照片，心裏暗暗和隔壁老男人現在的形象對比了一番，竟是覺得他大渣胡子的模樣好像也挺帥的。
審美莫名其妙被帶偏，顧冉認為自己好像有點沒救了。
想到這裏，女人不免輕笑了一聲，緊接著便切到了自己的微博大號……
五分鍾後，顧冉更新了一條微博，不是自拍，不是宣傳，隻是一首歌的分享，連一個字都沒有多說，卻又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了什麽。
微博發送的時候，秦殷正在音樂室裏彈琴，因為設置了用戶關注，所以在微博發送成功的下一刻，男人的手機裏就有了消息提示。
餘光在第一時間瞥到了手機屏幕，彈琴的手指微微一頓，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太過在意，可偏偏再次動手時，彈出來的音卻是亂得不堪入耳。
掙紮地一敗塗地，秦殷放下了懷中的吉他，轉而拿起了手機，點開了微博。
本以為是自拍，畢竟他無聊時翻過顧冉以往的微博，小姑娘臭美地很，時不時就會發一些美美的照片。好看是好看，就是衣服太緊了些，還時不時露個肩膀和細腰，太過紮眼。
然而等他點開微博的時候，發現顧冉發的並不是什麽自拍，隻是一首歌的分享……是他的歌。
‘I‘m waiting for you’
男人的瞳孔微微一縮，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薄唇緊抿，秦殷的神情驟然嚴肅了許多，他極力想要控製自己不去想那麽多。或許她隻是單純地覺得這首歌好聽，並沒有別的什麽意思。
理智告訴他應該是這樣的，可偏偏紛亂的情緒卻讓他有些抑製不住地胡思亂想。
點開了微博評論，匆匆掃了兩眼，秦殷迅速地抓取到了幾個關鍵詞。
眉心微微一蹙，男人又動作飛快地切到了熱搜榜，發現自己的名字竟然被掛在了第一位。
對於自己上熱搜這件事，秦殷是渾然不知的，這兩天他過得有些渾渾噩噩，一早到晚都泡在了音樂室裏，再加上沒有刷微博的習慣，於是也不知道昨晚的微博有多熱鬧。
說實話，對於上熱搜這件事，秦殷已經習慣了。當初他出道的時候就是熱搜前排的常駐嘉賓，在退圈之後，這種現象是減輕了許多，但偶爾還會聽許景言說自己又上了熱搜，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秦殷點開了話題，隨意翻了兩下，這才發現原來是昨晚《我們的生活》第二期播出了。
看著話題裏的那些微博，男人的眼神越發深沉了些，麵無表情的臉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隻有略顯緊繃的下顎線昭示著，此時的他並沒有表麵看上去的那般平靜。
其實秦殷知道，當初退圈的時候，許多粉絲都曾挽留過他。隻可惜他們喜歡上的男人是個膽小鬼，徹頭徹尾的懦夫，比起繼續站在眾人的視線裏，他卻是選擇了退出，一躲就是五年。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足以消磨粉絲們對一個偶像的熱情。
秦殷從沒想過自己要重返到那個位置，就連給顧冉寫歌的時候，在合同裏也有講明不得泄露他的身份。
他本以為，五年的時間也該讓粉絲們死心了，可沒想到的是，居然還在等……
所以，顧冉呢？
她分享那首歌的意思，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跳以不尋常地速率跳動著，帶著幾分燥.熱。
心中洶湧的情緒有些危險，像是在衝撞著他維持了整整五年的牢籠。
音樂室裏格外安靜，男人盯著手機屏幕，久久都沒能回神。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秦殷回過了神，看見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一時間竟是有些不敢按下接聽鍵。
他有些怕，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所聽到的一切，絕對會讓他徹夜難眠。
“喂。”
最終，他還是接通了電話。
“我剛剛發了一條微博。”女孩不疾不徐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是你寫的一首歌，《I‘m waiting for you’》。”
他知道，他看見了。
秦殷的視線落在了不知名的遠處，安安靜靜地拿著手機，等待著她的話。
“你的歌迷們都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男人拿著手機，用極為平靜的聲音問道：“你在等我？”
“嗯，等你刑滿釋放的那一天。”
“可是會很久。”他說。
“不會的。”女孩的語氣極為堅定，“馬上就能等到了。”
緊握的拳頭驟然一鬆，男人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很囂張的話，不知何時，她開始在他心裏有恃無恐地撒野，而他卻隻能束手旁觀。
“但願如此。”
或許吧，或許很快就能等到了。
顧冉克製了沒三天就破了戒，而秦殷則是熬了三天才熬出了頭。
那通電話裏說的話在別人聽來是雲裏霧裏的存在，但卻是專屬於兩人的小默契。
一切都在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然而第二天早上，顧冉還沒等到‘秦殷複出’的消息，卻是率先等到了自己的一條熱搜話題——
#顧冉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