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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天倫之樂

  後來想想,當時大概是喝酒上了頭,一時衝動後悔莫及,怕不是喝了個假酒,又或者磕嗨了。什麽見義勇為的戲碼啊,差勁透頂得不償失,做的全不像自己會做的事,就為了一個煩死人了的又弱又黏又纏人的OMEGA。


  自己造的孽。接下來幾天,淩衍之活得跟個ALPHA似的,手機得24小時待機,一會兒沒回他消息就要嚶個不停,戰戰兢兢,一會兒怕他不管他了,一會兒又怕自己惹他煩了,在令人發飆的那根線上反複橫跳。有時候發一長串鬼都不懂的醫學名詞問他知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害怕醫生說的都是安慰他的,一會兒又說自己哪哪疼了,再一會兒又發一張造影過來,說測過了四維,這次應該不是女孩了,又說醫療組開始製定的方案。但沒有兩秒就繼續開始焦慮自責,說原本應該是雙胞胎。那雙胞胎中間要是有一個是女孩會怎麽樣?這問題沒待兩秒,又問,你是不是嫌我煩了?可是我不知道跟誰說啊,萬一又保不住呢?我害怕。


  淩衍之被煩的沒辦法,隻好回幾句安慰,可對方立刻順杆子爬變本加厲,發來一大堆購物鏈接問這問那,居然連嬰兒服都看好了。


  我他媽不想當ALPHA了,誰愛當誰當去。淩衍之悔不當初,倒地身亡。從那種吊橋效應一般劫後餘生的感動中清醒過來,他非常明確地認識到:自己還是不喜歡小孩,胎兒,懷孕,待產等等一係列但凡相關沾邊的事,尤其是要和自己沾邊;那可能已經不是OMEGA級別的不喜歡,而是人類級別的不喜歡了。


  他倒是知道有人會喜歡,如果換做是他說不定會感動得不行呢,被煩也有被煩的快樂。那個人就是這樣的人。說不定他們還能湊做堆呢,在一塊兒享享天倫之樂。而自己這種爛泥就該配個爛蓋,說不定和金鱗子這樣莫得感情的機器人正合適;沒道理把那樣的好人占著,憑什麽?多不公平啊。


  他隻這樣一想,一霎的功夫,樊澍的臉在眼前倏地一閃,抽得他胸口一痛。他敢騎著共享單車上演一出單刀赴會,握著半把剪刀深入敵營救人,還差點把一個國家級精英砍死,卻不敢貌似隨意地問一聲這個人怎麽樣了。他甚至不敢多往那方向去想,稍稍一想腦海中就浮現黑夜裏大雨瓢潑下髒臭的水溝,無人問津的小巷裏頭躺著一具屍體,翻過來時長著自己認識的一張臉。那畫麵太駭人了,總能直直地把他從夢中驚醒,氣都要喘不上來;倒是那隻倉鼠說著害怕焦慮又恐懼症抑鬱症的卻睡得倒好,鼾聲如雷,還蹬被子。


  易華藏那邊更殷勤了些,一係列活動給他安排好了,說要感謝他幫忙,約了之後帶他去見分管的副國級,應該是自然派的領軍人物。淩衍之知道他的意思,故意推脫一下,“最近有事,怕走不開。”


  “什麽事還能比這個事重要啊?”易華藏懶洋洋地問。


  “我有個OMEGA查出懷孕了,這幾天還在危險期呢。”他故意這樣說,對方卻沒有以為是玩笑或者很驚訝,至少或許會有點尷尬,反而笑了笑,遊刃有餘,“聽說了,單刀赴會,厲害得很啊,一屋子人被你忽悠過去了。”


  “你知道?”


  “新懺教好不容易可以陰金鱗子一把,拿到他把柄,怎麽舍得放掉……要給他一個下馬威看看。但誰知道這個OMEGA居然懷孕了,還試圖隱藏,這一下違反教義把教眾點了起來,群情激憤,攔也攔不住就把人給帶走了;幸好你去了,要是出了人命,就不好辦了。”他微微笑起來,“不過下次遇到這回事,打個電話給我就解決了不好嗎?你這樣生分,我也難免要多想一點,覺得衍之你不夠信任我啊。”


  易華藏露出一個油膩的笑,仿佛情切感通,將他的手握住了撫摸,“我知道你處境上的難處,哪邊也得罪不了。是金鱗子扶你上來的,你感他的情,不要命替他救了老婆保了孩子,也算還上情了。”


  “但現在起,你得好好打算了,要想哪頭都占,實際上就是哪頭也都不占,金鱗子是定級派的領頭人,他和你是一路人嗎?就算這一次的換屆,他所屬黨派肯定要支持自己人……你是他的自己人嗎?他能給你什麽?和他那個傻乎乎的老婆一樣,給你一個‘名分’,你就得替他感恩戴德;你所有的成就,都是在身為‘金夫人’的名號底下的,對那個OMEGA來說是足夠了;可對你來說足夠了嗎?”


  淩衍之笑了笑,“可要我放著現成的大樹不乘涼,那要看易總帶我見的‘世麵’到底夠不夠精彩了。”


  “我答應別人的事可不好說,答應你的事還能不做麽?”易華藏滿口答應,安排下去,一 伸手摟住腰肢,肥膩的嘴唇蹭過耳垂,“別管那個OMEGA了,這兩天陪我吧,正好去一趟雲城,讓你開開眼界。”


  淩衍之鼓起勇氣,假裝不在意地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你現在去雲城,那太子爺那邊應付得來嗎?”


  “嘿,就是這關頭才更要去。”易華藏臉上閃過一抹憂色,雲城是他的老底,也是整個脈絡當中的樞紐。但現在樊澍被太子爺把住,雲城的事就多了很多變數。“那條黑狗躲在美食城不出來,一時半會也不好動他。說不定告訴了太子爺多少事,得抓緊了。”他眼窩一轉,感覺懷裏人輕輕一顫,忍不住沿著肩線的手用力箍住,“怎麽,聽到舊情人沒死,你很開心啊?”


  淩衍之目光一閃,收斂心思,又變得和平常一樣。“怎麽可能?我巴不得他早點死呢。”


  “那就好辦了,他在太子爺的地盤上賴著也找不著人,那個紅點兒一天裏居然就動個幾十米,也不知道你那一招是不是被發現了。得想法子再勾他出來一次。”


  淩衍之心裏一驚。“我這下可沒法子了,那法子用多了,可就不好用了。”他故意懶洋洋地倚過去,想讓他分點心,“再說了,人家又不傻。我還能約他出來一日遊嗎?我事先說好,髒我自己手的事,我可是不幹的。”


  “沒關係,我也舍不得你髒了手啊;我這裏還有條路子,把這事解決了,我們才好放心去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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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晨暉替樊澍轉了兩次“物證”,打過一個電話,沒先前那麽怕了;隻是原本來美食城是享受放縱的,這會兒變作是上刑。戰戰兢兢,既不敢享樂,也不敢讓旁人知道自己沒享樂,還得花錢,實在是一肚子憋屈。他想借著淩衍之的名頭把這倒黴催的活計推脫掉,雖然大仙那邊不領情,即便推了這些來往的花酬,也是要他管著新群招人和審核的路子;但這邊既然是警察,O協裏正當途徑的名頭還是管用的。他也不是傻子,這段時間反複試探,到底也給他試出水深出來。


  他在隔間裏接了樊澍給的‘新貨’,有些為難地說:“我再幫你這一次吧,警官,但是接下來就不行了。”


  樊澍在暗處問,“怎麽了?”


  “您既然知道我身份,肯定也知道我做什麽工作的……”張晨暉歉然說道,語氣懇切,“過兩天我要陪淩老師去一趟國外出差,回來後基本就是換選了。實在是太忙了是一部分,還主要因為之前出了個事,怕被極端分子襲擊,整個團隊安保都加強了,因為也是是換選的最關鍵時候不能掉鏈子,連我也會有人跟著,就不方便了。”


  樊澍一怔:“出了什麽事?”


  “您不知道啊?我以為警局裏的人都該知道呢?據說是和新懺教裏的人鬧了矛盾,搞得火藥味很濃,新懺教原本就和定級派不對付,看O協怎麽著都不順眼,這下矛盾激發出來,劍拔弩張的,怕有人身危險。當然新聞上媒體上都壓下去了……”


  樊澍渾身一冷。他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下九流的消息,新懺教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之前人們閑暇時聊天八卦,哪個不在傳新懺教最近在個OMEGA手下吃了大虧,本來好好一個集會,打算懲戒一下一個明明入了教懺了悔、打算洗心革麵了,卻又違背教旨懷孕還試圖隱瞞的OMEGA;誰知道沒把ALPHA引來,反而把另一個OMEGA引來了,這個OMEGA也夠生猛的,騎一輛共享單車,拿一把菜刀就一路火花帶閃電不要命地砍過來,把一群大老爺們嚇得鳥獸散。大家講起來頭頭是道津津有味,個個親眼見過似的說的真真的,可聽上去就不像是真的,都當個笑談趣聞,末了還要問一聲:什麽OMEGA這麽猛的,長得三頭六臂還是五大三粗的?一定沒人要吧?

  哎,也有那一種,兩個O搞在一起的,聽沒聽過?

  哈,那豈不是浪費社會資源……知道做一個造體子宮得花掉納稅人多少錢嗎?


  “……上次搞得都住了院了,第二天我才知道,”張晨暉添油加醬把事情往嚴重了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偏要管閑事,差點搞出人命來……”


  樊澍這下聽張晨暉講了才對上,一下子驚了,“什麽,你是說那個砍人的OMEGA……是衍——淩衍之?”


  他一慌,聲音沒收住,張晨暉聽著猛地覺得有些耳熟,雖然被囑咐過不準回頭,這下也蹭地轉身過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打算一把拽住黑暗中的人影。樊澍原本想躲,下意識便趁手隔開了,把人往前推一個趔趄,自己身子就能隱入黑暗當中。


  “——喂!”張晨暉不忿地喊他,“我也算替你跑腿這麽多趟了,不知道你是誰,怎麽信你?”


  樊澍頓了一下,他擔心淩衍之的狀況,到底從窄小的隔間走了出來。


  樊澍本來也沒存著要瞞他到底的心,暗線要建得穩固,兩方彼此信任之後,到底是要向線人亮出來的;隻是這一下對得太快,沒準備視線就撞在一起,張晨暉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樊……!”一時間心頭百味雜陳,眉頭酸擰,喉嚨底下像塞了個桃核般脹痛難受。怎麽是他?……為什麽是他??!……是誰知道都好,為什麽偏偏是他??!!


  樊澍不知道他心中那些醃臢的彎繞,湧動的髒水,眼底一塊黑色的暗區,他甚至沒往那邊去想,也沒當真懷疑過他和淩衍之的關係;心想攤開了也好,張晨暉既然站在衍之那一邊,很多事情都好打聽得多了。


  “他……沒有事吧?”


  張晨暉臉色變幻。那又和你有什麽關係?你們不是離婚了嗎?你老問來問去,是覺得這個OMEGA還是你的?覺得別人碰不得麽?你有什麽好得意的,誰還沒碰過?

  開口便挑著話說:“他能有什麽事?前天救的可是金院士的老婆,後天還要和易總一起出國考察呢,去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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