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相
曆寒盡沒有回話。
“是……臧修逸告訴你的?”雲星眠隻能想到這個理由。
尚斯尋一直都很自覺, 隻要曆寒盡在學校,他就老老實實在自己的地盤待著,離雲星眠十萬八千裏遠, 曆寒盡知道這件事, 隻可能是有人刻意說給了他聽。
雲星眠揪緊了被子:“我還說呢, 怎麽回來這麽久你跟你的小情人都還沒和好,原來都是私下聯係。”
說完之後, 雲星眠才發覺自己這話真是酸得冒泡, 不帶半點體麵。
他的心緊緊揪著,情急之下, 把原本不準備說的話也問出了口:“我是想說, 你之前說過有些事隻能找身邊的人下手, 就是在說這回事嗎?”
隻有找身邊的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曆寒盡磕上毒品。
曆寒盡覷他一眼,沒有回答。
“那上一世是誰告訴你的?”雲星眠這回也沒用等他回答,就主動說出了心裏的猜想,“臧修逸?”
曆寒盡的神情凝滯了下, 但還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雲星眠笑了笑:“我猜也是,那時候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我們之間, 隻有我對你單方麵的熱情,我給的東西,你當然也都是不屑吃的,而且要是遇見有人讓我監視你, 我肯定傻乎乎地直接就什麽都跟你說出來……他們當然不可能找我。”
可是臧修逸就不同了。
盡管他整日不聲不響,看起來毫無存在感,可是卻也是與曆寒盡最接近的人之一。
曆寒盡沒什麽朋友,除了一直纏著他不放的曆寒盡, 身邊也就隻有臧家的兩個堂兄弟而已。
跟性子直來直去的臧修烈比起來,不言不語的臧修逸顯然才是最佳人選。
可惜梁元秋還是失策了,他怎麽也沒想到,看著膽小怯懦的臧修逸同樣對曆寒盡情根深種,當然也不可能做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恐怕也早在梁元秋找上來的第一回 ,就對曆寒盡和盤托出了。
聽著雲星眠那帶著三分怨氣的話,曆寒盡終於忍不住爭辯:“人家是因為那個不找你嗎?就你整天跟黏在我身上一樣,要找他們也得找得到機會!”
雲星眠:“……”
一句話破壞自怨自艾氣氛。
“那真是對不起了,黏你黏得太緊,耽誤了你跟他培養感情!”雲星眠說著,翻身轉向裏麵,隻留給曆寒盡一個後腦勺。
可能是發現這個姿勢沒有枕頭太不舒服,他又氣呼呼地伸過手來,把自己的枕頭抽了過去。
曆寒盡連枕頭帶人一起拉了回來,咬牙切齒地問:“到底誰跟你說的我跟他有感情?”
兩人似乎都沒有發覺,跟彼此聊天的畫風已經完全變了。如果被外人聽見,怕不是都會覺得這是正在因為吃醋鬥嘴的小兩口。
雲星眠氣鼓鼓地滾回去,這回連枕頭都不要了:“這還有什麽好瞞的?我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不就是跟你睡過幾回嗎?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曆寒盡再次把人拽回來:“我問是誰告訴你的。”
雲星眠掙紮了幾下,發現實在掙脫不開他的鉗製,隻能不服氣地回答:“當然是你男朋友了?還能是誰!人家來告訴我離你遠一點!你們已經確定關係了!滿意了嗎?”
雖然上半身被壓著,但提起這事兒來,雲星眠還是忍不住抬腳在他身上亂踹了一通:“混蛋!都跟人確定關係了還睡我,你要不要臉?”
看來這口氣他確實已經憋了很久。
曆寒盡沒有解釋,也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就一下下生生挨著,鐵青著臉追問:“雲星眠,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那天到底是誰跟你說了殺你家人的真凶是尚斯尋?又是誰告訴你他被我關在哪兒的?”
聽見他的話,雲星眠的動作驀地停住。
曆寒盡問得雖然是“那天”,可對於他們來說,那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雲星眠張了張嘴,許久,才低聲答:“我……我當然有我的辦法。”
曆寒盡緊緊握著他的肩:“雲星眠,你還真是挺講義氣,答應了不說,就絕對不告訴我,是嗎?”
雲星眠把臉扭到一邊。
“你還真是,跟誰都能講道義。”曆寒盡恨恨地低語,“他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去跟尚斯尋同歸於盡,你看不出來嗎?你是不是覺得我瞎了,這樣的人都看得上?”
聽見這話,雲星眠明白他已經知道了跟自己透露風聲的人是誰。
雖然事情不是自己招的,但他還是有些不自在。
“原來你不瞎。”雲星眠把臉扭到一旁,“我當然知道他是這樣想的,如果我是他,一個跟我男朋友糾纏了十年的人整天還被我男朋友養著,我也肯定恨不得他去死。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我跟他又沒有什麽交情。”
曆寒盡握著他肩膀的力量倏地加大。
雲星眠毫無所覺:“而且,我那時候也不覺得活著有什麽好的,正好遂了他的願,不再礙眼,放你們雙宿雙飛。”
聽著他的話,曆寒盡反而放開對他的鉗製,把雙手隱藏在了昏暗之中,但在沒有人看到的角落,他的雙拳卻緊緊攥了起來,手背上青筋暴突。
有些事情,自己能想明白是一回事,也能靠著他一貫的內斂壓得嚴嚴實實,可是真的親耳從雲星眠嘴裏聽見,他胸腔裏的憤怒還是洶湧到了隨時都能爆發出來的地步。
雲星眠一向對他的情緒感應準確,可今天大概是吃了太多醋,雷達居然也暫時失靈了,等了半天不見他出聲回複,還以為是默認了自己的說法,心裏的落寞更深,但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口問道:“既然我死了對你們都好,你幹嘛又追上來?後悔嗎?沒救到我把自己也搭上了。”
問完這句,他又覺得自己的說法並不嚴謹,畢竟當時的他們都沒想到從樓上跌下能一下跌到十年前,而這次意外的重生,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次獎賞。
“如果我們現在沒回來,你肯定要後悔死了吧?”雲星眠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那天,臧修烈去找你,發現你不在。”曆寒盡終於開了口,“而負責你的護士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兒,他查了路邊的監控,看到你是上了臧修逸的車。”
他說起的,仍然是他們死之前的情形。
雲星眠直覺他是要說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雙手又無意識地捉緊了被子:“他堂哥把我接走,又能說明什麽?他們不是感情一直挺好嗎?直接給他堂哥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他是打電話了,不過,卻是打給了我。”曆寒盡的唇角勾了勾,可是這個笑容卻看得人寒毛直豎,“我跟你一樣,也是那天才知道,自己看重的朋友原來才是我真正的仇人。”
曆寒盡轉過臉來,直視著雲星眠:“諷刺嗎?我們兩個你恨我我恨你地糾纏了這麽久,結果不過是被他們玩弄在股掌之上。”
雲星眠的心裏隱隱鼓噪著:“你在說什麽?我為什麽聽不懂?”
當年曆景州出事之後,曆寒盡一下消失了五年,那時的雲星眠甚至不知道他與省城應家的關係,更不用說知道去哪裏找他。
而曆寒盡回來後,名校畢業的臧修逸很快就與他重新交好,也迅速成為他的得力助手。
雲星眠卻連想見他一麵都難於登天。
可笑的是他一直到那時才發覺自己與臧修逸之間的差距。
曆寒盡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沒有停頓多久,就繼續說了下去:“當年,尚斯尋給姥爺看完照片就走了,他後來發作的時候為了求我給他東西,把什麽都告訴我了。當時他去刺激姥爺不是何柳的主意,我當時真的是頭腦都不清醒了,何柳都抓到了我這麽大的把柄,怎麽會甘願用這點小事來刺激我?是尚斯尋,他看到照片,知道我跟你已經……他氣不過,就想讓我也不好過。我當時看到地上的照片,以為是何柳動的手……我真的接受不了姥爺因為我犯的錯一夜之間就離我而去……”
即使現在曆景州已經平安地回到他身邊,再提起這些,曆寒盡的情緒還是免不了有些激動:“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最該恨的是誰,是何柳?是我自己,還是……還是你。”
時隔多年,這是雲星眠第一次聽見他說起當初離開的原因。
像曆寒盡一樣,這些原因,他自己也曾想明白過,可是現在聽見他親口說出來,心頭還是湧上一陣濃烈的難過。
“我想我自己真是個混蛋,不就是個整天無所事事拿著我解悶兒的大少爺,我怎麽就受不了誘惑跟他睡了,讓姥爺受到這麽大的刺激……”曆寒盡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也恨不得殺了你。”
被評價為隻是拿著對方逗樂的雲星眠不由得委屈起來,要換他平常的脾氣,肯定早就跟他吵了起來。
可是看著沉浸在當初悲痛裏的曆寒盡,他所有的委屈又都不由自主地梗在了喉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真的……太懦弱了。我不知道怎麽承受親手把姥爺害死的痛苦,那種感覺……真的還不如死了。”曆寒盡話說到這裏,幾乎已經全是氣音。接下來的話,看來他是真的說不出口。
雲星眠低聲替他接下去:“所以你需要一個人來承擔這個責任,隻有想著,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在勾引你,你才能說服自己活下去。”
說起來不過是短短幾句話的事情,可真的讓一個向來拔群出萃的人承認自己的錯誤,真的很難。
曆寒盡的拳頭又握緊了一些,指甲掐到肉裏的刺痛反而讓他胸中的苦悶能找到一點宣泄的口子。
“你現在是在對我愧疚嗎?”雲星眠問,“其實不需要的,你那麽想根本沒錯,那時候如果不是我一直纏著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借口,是事實。”
雲星眠並不是想以自我犧牲來換取曆寒盡的自我諒解,這麽多年來,他早已經想明白,如果不是自己纏著他不放,當年的曆寒盡,根本不會看他一眼。
如果不是都明白這個道理,重生回來的那天,他們就不必默契地履行那個彼此保持距離的約定。
曆寒盡搖搖頭:“是我到了現在都不願意承認,姥爺出事跟自己有關。”
他突然將雲星眠的手握住。
這個牽手並不具備任何曖昧意味,隻是,他們現在或許都需要一絲來自對方的體溫當做支撐。
“那天,修烈給我打電話,說修逸可能會對你不利,我一開始都不信的。”曆寒盡苦笑了下,“小時候,院裏的大人小孩幾乎都躲著我走,就連臧修烈,也是在嘲笑我之後被陳阿姨狠狠揍了一頓才改掉的,就隻有修逸,盡管他媽總是對我口出惡言,但每次我受了傷躲起來不想讓姥爺知道,都是他偷偷幫我包紮,安慰我。”
雲星眠聽得心裏一陣酸澀,不知道是在心疼曆寒盡的童年經曆,還是在心酸自己那與別人的青梅竹馬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的一見鍾情。
“我不是個會跟人促膝長談,吐露心悸的人,但盡管我跟他之間話也不多,但在我心裏,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
雲星眠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不由自嘲地想,還好他說的是朋友,給自己留了三分麵子。
“所以修烈跟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直覺是不想相信的。”曆寒盡驟然握緊了他的手。
雲星眠的手被他握得有些發疼,心裏也不由得發起慌來。
“修烈說,他那天,其實看到尚斯尋從我家離開了。”聽見曆寒盡說起這個,雲星眠的麵色倏地凝重起來。
尚斯尋上一世一共也就進過曆家一次,可想而知,臧修烈說的就是姥爺出事的那天。
“他覺得奇怪,就在尚斯尋走後去了我家,想看看他到底來幹什麽。”說到這裏,曆寒盡的話不由得停了下來。
雲星眠抿了下唇,一邊唾棄著自己,一邊側過身去,將他抱住:“你要是不想說,就別說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而他的擁抱確實給了曆寒盡力量。
曆寒盡擁緊了他,繼續在他耳邊低語:“他看到臧修逸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了,就蹲在姥爺身旁,姥爺……已經躺在地上,臧修逸還在拿著我們的照片,說著那些刺激他的話……”
驚愕之下,雲星眠的腦中隻剩下一片空白:“你、你說什麽?”
“當初我逼問過尚斯尋,他說姥爺當時雖然生氣,但並沒有什麽發病的症狀,而他當時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以為是我回來,就趕緊跑了……我當時還不信,以為是他的托詞。”講到這裏,曆寒盡的聲音已經有些機械。
如果不是強壓著心頭的情緒,他真的沒辦法講下去。
“修烈說,他完全沒想到一向善良文靜的修逸會說那麽惡毒的話,就那麽眼睜睜看著姥爺病發,等他反應過來,再衝進去救人,姥爺已經不行了……”而且因為那天叫救護車的是藏家堂兄弟兩個,曆寒盡更不可能懷疑到他們身上,“他說,那天我真的太可怕了,他不敢告訴我真相,怕我真的殺了臧修逸,然後一瞞,就瞞了我十年。如果不是害怕那天臧修逸也對你怎麽樣,他大概會瞞我一輩子吧……”
雲星眠完全能理解曆寒盡聽見這一切時的震驚,因為就連跟臧修逸毫無交情的他,在聽見他說的這些話時,第一反應都是難以置信。
雲星眠一直以為,在他們三人中間,曆寒盡與臧修逸才是足以相配的主角,而自己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的炮灰。
沒想到到頭來,臧修逸的角色設定,居然還要在炮灰前麵加上“惡毒”兩個字。
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他,居然能在十幾歲的時候,居然能因為嫉妒而背著所有人,活生生地逼死自己所愛之人最敬愛的長輩。
如果不是最後臧修烈害怕雲星眠也出危險,不得不把當初的事情說出來,等著他的確實是個好結局,情敵離世,曆寒盡在這世上最信任的就隻有他自己。
就算那時臧修逸說的已經跟曆寒盡確認關係是為了騙雲星眠死心,可在掃除了他這個最大的障礙之後,他們在一起,也不過隻是早晚的事。
果然心狠手辣的人比較容易成功嗎?
如果不是存在臧修烈這個變數,臧修逸真是這一場博弈裏最大的贏家。
哪怕是自以為把應家那群人都搞進了牢裏,已經為姥爺複仇的曆寒盡都被他握在了手心。
雲星眠花費了許久才把這件事消化下去。
怪不得曆寒盡重生之後總是對臧修逸不假辭色,想必他對他的心情,與自己麵對尚斯尋時一樣,就算對方是那個還沒有犯錯過的人,可一想到從前,就有種把他碎屍萬段的衝動。
不過現在曆董也隻是個一窮二白的學生,就算是想要複仇,也不可一蹴而就。
直接殺人這種簡單粗暴的複仇方式當然是不可取。
曆寒盡又把雲星眠往自己懷裏按了按,繼續道:“你聽完,是不是更恨我了?”
雲星眠怔怔地趴在他懷裏,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起這個。
“我那時候,一直都知道應萬海對你家出手了……也聽修烈說了,你一直在找我,可我……好像那時候把所有的恨都寄托在了你身上,連看你一眼都不敢。”這麽久一來,這是曆寒盡第一次對他說抱歉,“對不起,如果當時我出手,叔叔阿姨就不至於在尚斯尋上門要錢的時候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也不至於激怒他,招來殺身之禍。”
很多話,從來沒說起的時候,就以為自己永遠都不可能開那個頭,可一旦真的說出口,就會發現,這一切原來也沒有那麽難。
雲星眠曾經確實無數次因為這個原因恨過他。
在最開始的那幾年裏,他還以為設計父親,吞並自己家產業的事情就是曆寒盡做的,甚至,在警察遲遲找不到殺害家人凶手的情況下,他忍不住把這一項罪名也歸結在了曆寒盡身上,以為他是恨自己害死了姥爺,才這樣不擇手段地報複。
就像曆寒盡一樣,他那時也太需要這樣的一個人來恨著,才足以支撐自己繼續在這世上存活下去。
隻是沒想到到頭來,他們全都怪錯了人。
尤其是他,一邊深愛,一邊痛恨,他甚至都不敢回頭想,自己那些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真可謂生不如死。
可是冤有頭債有主,他明白,該為這一切負責的人並不是現在在他眼前自責的曆寒盡。
“不關你的事。”雲星眠低啞著聲音道,“他會殺我爸媽,不是因為錢的事。就算是當時家裏沒破產,我爸媽也逃不過他的毒手。你不用自責。”
曆寒盡也因為他的話吃了一驚:“你說什麽?可他怎麽可能騙我,我逼問他的時候……”
“每個人都會有能咬牙堅持過去的時候,就算是他也不例外。”雲星眠不想讓他在這個事情上糾結下去,刻意轉移了話題,“其實我很早就知道殺我家人的不是你……修烈去你家裏給我看病的時候,跟我聊過許多事情,我早就明白你不可能做那種事,可是,我也像你一樣,如果不恨著你,我要怎麽活下去呢?”
他突然笑了笑,隻是那笑聲在這個夜裏聽起來也有些淒然:“看吧,其實我們都有自私的一麵,你為了活下去恨我,我為了活下去恨你,或許這些都不過是出自動物求生的本能罷了”
雲星眠最後重重抱了曆寒盡一下,才把他放開:“可是我們現在都重新來過了,姥爺活著,我爸媽也活著,老天都肯給我們一個改過的機會,那我們也就不要再拘泥於誰對誰錯。”
曆寒盡驟然失去懷中的溫度,心裏不知道為什麽,也突然空了一下。
“至少我們都沒想過要害人,又何必再為難彼此呢?既然什麽都說開了,不如我們就此和解,你對不起我也好,我對不起你也罷,我們就全都忘了吧。”雲星眠突然覺得眼裏有些模糊,“以後,就當一對普普通通的朋友。關係不遠不近,也就永遠都不用害怕傷害到姥爺。”
曆寒盡沉靜地望著他,沒有說一句話。
雲星眠繼續低語:“就像我們最開始說好的那樣,這一輩子,我不會纏著你,不會再影響你的人生。但也許,當朋友還是可以的。姥爺也挺喜歡我,說實話除了你,我想討誰喜歡,那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說到最後,雲星眠居然還笑著打了句趣。
要不是他眼裏的淚滿得都快要溢了出來,這輕鬆的語氣聽起來,一定不會讓人覺得心酸。
曆寒盡看見他的淚,喉嚨裏似乎傳出一聲低吼,伸手又想將人攬入懷中。
這一次,雲星眠卻擋住了他。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是怎麽發生的?”雲星眠一邊流淚,一邊笑,“你其實真是個善心泛濫的爛好人,看起來凶巴巴的,但每次都是,我隻要一裝可憐,你就從了我了。”
他在眼上抹了一把:“這樣不好,既然我們不能在一起,就得守住朋友應有的距離。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隻是我們來來回回地糾纏了這麽久,發生了這麽多事,提起來像是多刻骨銘心似的,但其實仔細想想,於你我來說,也不過就是初戀罷了。”
曆寒盡死死地盯著他,眸中情緒莫測。
“這輩子我們的人生要順順利利的,初戀當然也就算不了什麽。”最後一步,雲星眠將被他握住的手也抽了出來,“朋友,睡覺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而他,早晚也要從這一場注定沒有結局的初戀中,解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