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二天一早, 韓天霜就出現在了經紀人辦公室裏。
經紀人瞟了一眼她顯而易見的黑眼圈, 自己臉色也不太好，什麽也沒說，隻是在她坐下後指了指桌上的東西, 示意她看。
韓天霜拿起來端詳了一番，那是個小巧的攝像頭, 現在已經切斷了電源，鏡頭閃著冰冷的弧光。
“昨晚我們連夜把整個房子查了一遍, 隻發現這一個攝像頭, 別的地方都沒有。”經紀人的臉上有難掩的疲倦，“但是它安裝的位置很巧妙, 安裝在走廊和樓梯的交點處，可以拍到從走道到樓下的所有畫麵。”
回想起當時遇見那兩個人的情景，在這盛夏的烈日下，韓天霜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冷。
“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麽頭緒？如果有線索, 就直接告訴我，現在的情境, 已經不由得任何隱瞞了。”經紀人用手指敲了敲桌麵，眼神犀利，像要看穿韓天霜的所有想法。
既然事已至此, 韓天霜就直接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從那天她們下車，到發現有兩名陌生人, 最後在走後，李秀之和她發生了爭執，所有原委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原來如此。”經紀人點點頭，若有所思，“那兩個人的事情我知道，當時是賀茗揚向公司申請要搬走的，還是我給的權限，隻是我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所以，賀茗揚在這件事裏……”經紀人的眼睛微微眯起。
“這件事跟她無關。”還沒等她說完，韓天霜脫口而出，說出話才發現語氣太急，急著給自己掩飾，“我是說，雖然那兩個是她家的人，但她未必知情。”
經紀人探究般地注視著她，韓天霜努力不讓自己露出什麽破綻，鼓足勇氣回視過去。
“不要讓感情影響你的判斷，”不知過了多久，韓天霜背後都出了汗，經紀人才慢悠悠地說，“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好。”
“我沒有，”韓天霜下意識反駁，“我隻是……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而且如果她想做，不用那麽麻煩。”
經紀人輕輕嗤笑了一聲：“你很相信自己的識人眼光？”
韓天霜不明白她話語中的意思，隻能沉默。過了許久，才聽見經紀人接上了下半句：“……真是巧，我也是。”
隨著這句話出口，經紀人的表情裏有什麽東西變了，她轉身，在電腦上操作了幾下，調出了一個界麵。
“……這是前幾天，發到王總私人郵箱裏的一段音頻。”經紀人點了點鼠標，“公司的其他高層也收到了同樣的一份。”
在點擊播放前，她轉向韓天霜，語氣前所未有地冷：“我再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有沒有跳槽的打算？”
韓天霜已經預感到了些什麽，語氣也相應地堅定了起來：“不管您問多少遍，我的答案都是：不會。”
經紀人什麽也沒說，隻是點擊一下，播放了音頻。
不出所料，韓天霜在音頻裏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準備這麽齊全，盛世的合同你們也有所了解吧？我可付不起盛世的高額違約金。”
“不用擔心這個，違約金我們會全額付清。而且，公關部會引導輿論向盛世惡意打壓你的方向走，讓粉絲同情你，不會讓你背上違規解約的惡名。”
“賀茗揚……她對你們來說這麽重要？”
“是的，但對你來說，這是一筆非常劃算的交易。交易的本質是各取所需，能獲取廣闊前景，同時也能狙掉有威脅的競爭對手，我相信這個條件足夠誘人，考慮一下吧，韓小姐。”
“嗯……既然清風這麽賣力地邀請我，看來我不答應是不行了。”
錄音到此為止，可能是沒有再錄下去的意義，對話截然而斷，隻給人留下一個“這筆交易已經完成”的印象。
“聽完之後，你現在有什麽想說的？”經紀人神情淡漠地問。
她看向韓天霜，臉色微微一僵。
和她想的所有反應都不一樣，韓天霜最開始聽音頻的表情是一臉茫然，後來聽到中段的時候，表情相當怪異，一直維持到了錄音結束。
並非是秘密被發覺的恐懼，非要說的話，韓天霜的表情更像是……在努力忍笑，混雜著“就這？就這？”的不屑。
“你終於被刺激得精神不太正常了？”經紀人注視著她的神態，語氣裏竟然有些調侃。
“沒，”韓天霜沉痛地搖了搖頭，“我隻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明知道這個計劃有漏洞，還會走這一步棋。”
她打開自己的手機，也劃開了錄音功能，把裏麵最長的那段音頻點開，往經紀人麵前一推：“真是不巧，我也有錄音。”
同樣的內容，同樣的人物，隻是韓天霜這段更長一些，把後麵的對話都錄了進去。
前麵都還算正常，隻是韓天霜的這一段沒有戛然而止，在她同意之後，話鋒一轉，把對方懟了一通，這些內容都放在了錄音裏。
聽到韓天霜嗆男經紀人那一段，經紀人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懟人的體驗很不錯，但和上司一起聽錄音裏的自己懟人，還順帶猛拍了上司馬屁的體驗就很一言難盡了。韓天霜羞恥地捂住了臉，心裏哀嚎著：她在經紀人心裏的溫柔人設經此一次就全麵崩塌了吧？
……不對，經紀人本來也沒覺得她很溫柔。
錄音結束，經紀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錯。”
“是說我罵人不錯還是做得不錯？”韓天霜忍不住吐槽。
“都不錯，”經紀人衝她投來讚許的目光，“你的性格很像幾年前的我。”
韓天霜心態崩了。
她有氣無力地說：“姐，你是第二個對我這麽說的人了。”
她真的這麽甄嬛體質嗎？每個事業型成功女性都覺得她很像年輕時候的自己。
韓天霜懷疑自己入錯行了，她就不應該進娛樂圈，應該去商圈勇於打拚事業，如果這樣，可能再過幾年，她就能登上“年度成功企業家”名單了。
“好啦，我們來談正事。”經紀人不愧是一名優秀的高級社畜，迅速調整好了心態，敲敲桌子，“這條錄音隻要一放出來，你的嫌疑馬上就能洗清，不僅公司會消除對你的懷疑，而且輿論也會反轉到你這邊。”
“恰恰相反，我認為不用那麽快放出錄音。”韓天霜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經紀人沒有質疑，隻是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說說你的理由。”
既然上司都這麽說了，韓天霜把自己昨晚的全盤分析拆開，細細道來：“對方在我們住處安裝攝像頭的時間，遠遠早於來找我談判的時間，說明在找我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要隨時對七芒星下手了。”
“對方放出這段視頻，手裏肯定還有別的料沒有放出，多半是在試探我們的處理能力，也想知道公司對我的容忍度能到哪裏。如果麵對這種事態，公司少插手，營造出放棄了我的假象，就能讓他們放鬆警惕。”
經紀人沉思良久，點了點頭：“你的想法有一定道理，但是我認為……”
在辦公室裏，兩人討論了許久，太陽都在空中轉了半圈，計劃才算正式敲定下來。
韓天霜口幹舌燥，拿過旁邊的水杯一飲而盡：“那我就先走了。”
她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背後的經紀人突然出聲：“謝謝你，天霜。”
“謝我什麽？”
“我早就看趙侯那個男的不爽了，你幫我罵了他一頓，他肯定很生氣，又不能反駁。”經紀人的聲音明明和平時一樣，韓天霜卻從其中聽出幾分暗爽，“想到這裏，我就很高興。”
韓天霜笑了笑：“是我要謝謝您。”
某種意義上，清風的這一步並沒有錯，任何公司在收到藝人試圖跳槽的證據時，都會開始提高警惕，冷藏藝人，而不會想和藝人開誠布公。
如果不是經紀人對她那股莫名的信任，韓天霜的演藝生涯大概也就從此結束了。
她將用餘下的時間來證明，經紀人看人的眼光沒有錯。
接下來的幾天裏，有關七芒星的流言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奇怪的是，開始爆出的視頻裏明明牽扯了不止一個人，但在視頻裏，行為更過激的李秀之反而沒怎麽被媒體關注，而韓天霜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拎出來當靶子。
也有很少一部分粉絲發覺了這個奇怪的現狀，試圖說出自己發現的疑點，但她們的評論在發布出來後，總是不一會兒就神秘消失。
麵對如此一個糟糕的狀況，盛世的態度卻非常曖昧，隻在最開始發表了一個會徹查此事的聲明，而後來，就沒有采取過什麽措施管製。
有不少人猜測，韓天霜已經被公司放棄了。
而後來，不明渠道流出了韓天霜得意忘形，想解約跳槽的傳聞，更是一定程度上證實了這個猜測。
麵對著這樣的新聞，韓天霜尚且坐得住，其他人的耐心可就沒那麽好了。
某天早起，韓天霜揉了揉眼睛，打算休息一會就去訓練。
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韓天霜拿到眼前一看，打進來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接了起來，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
“是韓小姐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的公關策略全是私設，全是編的，別罵作者【我的求生欲好強啊
上一章大家討論得很熱烈，我也說一說，這個劇情對兩個女主都很重要，前期有一點憋屈，但是最後會翻盤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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