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放下電話的第一秒, 韓天霜立刻點開了熱搜——這次沒忘了切換成小號。
熱搜排行榜上, 正在猛躥的一條字樣觸目驚心：#七芒星視頻#
韓天霜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時間無法把視頻和任何事情聯係起來。
其實在日常生活中，她們並沒有什麽拍視頻的習慣, 因為平時在鏡頭下的時間太長了，一到可以自己支配的自由時間, 就不會再想用視頻記錄下什麽，頂多會拍幾張照片。
轉瞬間, 韓天霜腦中閃過了好幾個可能性, 卻都不是特別靠得住。
李秀之和段冷玉的戀愛小視頻外泄了？不可能吧，那唯粉早就打上門來了；麻文鶴又被拍了？不對, 這種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被警告一次的事情，算哪門子大事啊……
想了這麽多，在韓天霜真正點進熱搜前，她的心情還是比較樂觀的，以上所有的猜想, 都在會有一點麻煩但也不太難解決的範疇。
直到她點進詞條，看見那條由營銷號發出的, 她根本無從想象的視頻。
看完視頻後，韓天霜的第一反應甚至不是憤怒，而是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來。
她用連自己都猜不到的速度從床上跳起來, 一把推開房門，朝二樓拐角跑去。
她的房間拐過一個角就是賀茗揚原本的宿舍，韓天霜拐過那個角落, 扶著牆喘氣，才發現已經有兩個人站在房間門口了。
聽見她的腳步聲，那兩人轉過頭來，麻文鶴臉色嚴肅，沈甜甜麵色煞白。
韓天霜和她們倆對視，都在彼此的眼睛裏看見了惶恐與不安。
那是一種……發覺自己被默默窺視著的涼意。
背後傳來開門的聲音，接著是李秀之大大咧咧的聲音：“發生什麽了，急成這樣？這個地板都快被你震塌了。”
她和段冷玉一起走了過來，背後還跟著秦映菱，新來的三人對上韓天霜三個的表情，頓時噎了一下，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即使不看鏡子，韓天霜也知道現在她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韓天霜機械地張嘴，她的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看微博熱搜，發出來的視頻。”
李秀之迷惑地掏出手機，點開了熱搜，韓天霜也湊過去，重新看了一遍剛剛沒能看完的視頻——哪怕這個視頻的內容，是她這一生都忘不掉的。
視頻的標題立刻就能抓住人的眼球，且有非常明顯的指向性：“七芒星內部鬥毆視頻曝光，隊長人設崩塌？”
開頭非常簡單粗暴，直接就是從高處俯視的角度，而拍攝的地點，正是她們現在所處的走道。
除了賀茗揚，七芒星的六個人都在視頻裏。
視頻中正值黃昏，光線灑下，開始幾秒後，李秀之衝到韓天霜麵前，伸出手，似乎是大喊了一句什麽——這是典型的監控錄像，視頻中並沒有聲音，隻有後期配的字幕。
韓天霜露出了一個扭曲的表情，也衝她大喊了兩句，兩人站在原地，最後其他隊友上前勸解，視頻結束。
本來這隻是一個普通的爭執視頻，但其間穿插的字幕極具煽動性，把李秀之衝上前的那一幕配字為“隊員怒不可遏，意欲動手”，韓天霜憤怒的那一幕，字幕是“隊長卸下在鏡頭前的溫柔偽裝，試圖與隊友互毆”，其他人上前則是“為防事態鬧大，不得不上前拉開兩人”，且剪輯對其他物品都做了模糊處理，刻意突出她們的衝突，處處都暗示著這是一場未遂的鬥毆，不明真相的人看完，很容易做出和視頻字幕一樣的判斷。
“為什麽會有這種事？！這是造謠，汙蔑！”李秀之一把按掉手機屏幕，麵色鐵青。
韓天霜搖搖頭，直起身來：“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是解決攝像頭，經紀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麻文鶴滑了一下，打開手機自帶的電筒，指了指她們背後靠著的牆壁，示意她們往上看，韓天霜走到一邊，往上望去，果然看見非常隱蔽的角落有小小的紅點，正在微微閃爍著。
麻文鶴低聲說：“我剛剛掃了一圈，就發現這一個，不知道別的地方……”
不需要說別的什麽，幾個人默契地離開了這條走道，轉而走到樓下的客廳裏，哪怕客廳也不算安全，至少比已經確定有攝像頭的地方要好。
看到這條視頻的時候，韓天霜就明白，她們尚算平靜的生活結束了。
哪怕大家都是在娛樂圈裏浸潤許久的成年人，但沒有一個女人，能在發現自己居所裏安裝了針孔攝像頭時還保持平靜。
這間小小的獨棟名義上是公司分配給她們的宿舍，但實際上住了近一年的時間，大家都把這裏當成了家，發現家裏被人窺視，絕不是一件令人好受的事。
所以韓天霜更要安撫受驚的隊友，支撐起整個整體。
這是她作為隊長的責任。
全體人員轉移到客廳裏，隊友們失控的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
“我們的生活……一直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嗎！”李秀之握著手機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她說出了其他人都第一時間想到，卻埋藏在心裏的話，大家都沉默了。
韓天霜冷靜地分析：“所以，現在的問題是，究竟是什麽時候裝上的，我們不在的時候，誰有機會進這間屋子？”
眾人陷入了沉思，她們也算當紅的藝人，公司的安保工作還是做得很不錯的，外人連小區都進不來；公司的工作人員顯然沒有做這事的動機，唯一會常來的是經紀人，但經紀人顯然不可能幹這種事。
換個思路，安裝攝像頭的時間必然早於放出來視頻的時間……不對，應該說……
“是那一天！”沈甜甜脫口而出。
韓天霜嚴肅地點了點頭。
事件真相呼之欲出，那天搬走的時候，賀茗揚沒來，兩個陌生人通過公司允許，進了她們住的房子，在收拾東西的同時，還偷偷安裝了攝像頭。
雖然事件直指賀茗揚，但真相暴露之後，沒有人把矛頭指向不在場的賀茗揚身上，想清楚前因後果，韓天霜感受到了好幾道投射到她身上的，飽含擔憂的視線。
其他人還算沉得住氣，沒立刻動作，倒是秦映菱小心地挪過來，拽了拽韓天霜的衣角，小聲問：“天霜，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韓天霜衝她搖了搖頭，摸摸她的頭發：“我也不清楚，讓公司去處理吧。”
這隻是安撫人心的托辭，這個問題的答案，韓天霜知道得不能再清楚了，她甚至可以立刻指出幕後主使。
這件事顯然是衝著她來的，如果不是為了威脅她，這條視頻根本不會被曝光。而自己被威脅的原因，韓天霜不用想也知道，跟前段時間那場不歡而散的談判脫不開幹係。
清風深諳先禮後兵的道理，先是用利益誘惑她，發現不起效果，再用曝光視頻的方式，毀掉她的名譽，讓她不得不就範。
很精妙的一步棋，盡管韓天霜已經料到了她會被針對，但沒料到這波攻勢會來得這麽快，這麽狠辣。
被拒絕後，對方顯然已經不再做和她交易的打算，而是打算魚死網破，直接從她入手，毀掉整個七芒星的上升道路。
接下來該怎麽辦？
韓天霜的頭因為思考過多而隱隱作痛，這時，門外響了一下，經紀人推門而入，背後還跟著好幾個穿著職業製服的人。
她走到沙發旁邊，看了兩眼沙發上一群麵色不佳的女偶像，一點憐惜之情都沒有，直接發號施令：“今晚別住這裏了，上樓收拾東西，出去住兩天酒店，等公司檢查完了再回來。”
“還有，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軟件卸載掉，這幾天別看，最多看看群裏的公司通知，特別是韓天霜和李秀之，你們兩個要是沒經過公司允許發聲，最好想一想後果。”
她的語氣很粗暴，但卻給了眾人一個主心骨，眾人紛紛站起身來遵從她的吩咐，唯有韓天霜坐在原處，見經紀人看過來，抬起眼，剛好對上她的眼神。
對視幾秒後，經紀人抬抬下巴，高傲地開口：“公司已經在擬聲明了，明天就會發出來。”
韓天霜怔了怔，試探地問：“姐，你沒有什麽想跟我談一談的？”
“確實有，”經紀人毫不掩飾地說，“但現在問你也沒用。”
韓天霜點點頭，心說確實，她自己都還沒捋清楚這事呢。
經紀人突然出聲：“韓天霜，雖然有點突然……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跳槽的想法？”
韓天霜一愣，瞬間反駁了回去：“您在想什麽？完全沒有。”
經紀人點點頭，神色間看不出喜怒：“是嗎。”
“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整理語言，明天早上八點，我辦公室見。”經紀人甩下這句話，踏著高跟鞋上樓，視察那幾個技術人員工作去了。
韓天霜無奈地笑笑，低下頭打開手機，才發現手機上有兩條半小時前收到的消息。
【賀茗揚：？】
【賀茗揚：發生什麽事了】
韓天霜頓了頓，打字回複她。
【韓天霜：什麽事都沒有。】
對麵秒回。
【賀茗揚：我看到新聞了，是誤會吧？】
【韓天霜：我也不清楚……應該吧，公司已經開始調查了。】
【韓天霜：早點休息，晚安。】
對麵沒有再回複消息，韓天霜隨意上樓，收拾了兩件衣服，去附近酒店開了間房。
坐在酒店的床上，她才有勇氣點開微博的視頻，看了一眼底下的評論。
雖然也有人看完視頻，忽略了具有誘導性的字幕，直接在底下開罵營銷號帶節奏，但這種人是少數，大部分人都被文案和描述帶跑，質疑起了七芒星內部是否真的像以前她們表現的那樣和諧。
“脫粉了，很失望”“沒想到這些明星在鏡頭背後居然是這樣的”“艸團魂騙我感情，追偶像果然不能真情實感”“我早就知道，都說了這種女團內部就是一出宮心計”“不會真有人覺得一幫女人在一起能和諧相處吧？不會吧不會吧？”
韓天霜垂下眼眸，自嘲地想，這可能就是她情緒失控的錯，有一次失控，被媒體曝光出來，給大眾留下的印象就是永遠。
隻是，那些始終相信她很溫柔的粉絲，被她牽連的無辜隊友，又有什麽錯呢？
這晚，韓天霜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