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八十五顆甜葡萄
“我喜歡你, 是藏在骨頭裏的刀，帶了血連著肉。”
“藏起來我疼，拔出來你疼。”
“我不想再疼了。”
“可我舍不得你疼。”
……
周可岑在便簽裏一個字一個字寫下，坐了一整夜，趁著早晨陽光帶來了希望的假象，她冷靜了許多。
“可千萬，別讓她疼。”
周可岑記下來, 時不時看一眼，用以警醒, 她從不懷疑對林初沐的感情，也從不否認，她是禽獸, 必要的時候，會不擇手段。
她骨頭硬頭鐵, 一條路走到天黑, 撞了南牆也不可能回頭, 在擁有林初沐這件事上, 頭撞稀爛都沒用。
那麽軟軟小小一點點的林初沐, 疼起來會哭吧, 不像她，她疼習慣了。
還是舍不得。
黑暗中靜坐一夜，周可岑想的太多了。
她想把她關在屋子裏，想看她那張過分漂亮的小臉哭的滿是淚痕，想要她的眼睛充滿無措和依賴。把她欺負的求饒, 讓她那張說出和別人談戀愛的最，帶著哭腔叫她的名字。
除了哭著求饒，難以.自.持的叫她，再發不出別的聲音。
她想囚.禁，侵略，占有，標記，獨吞。
她要林初沐除了她，心裏再想不起別的人，也永遠不敢想別人。
僅僅是想一想，林初沐完完全全的，從裏到外的，全部屬於她，周可岑就會抑製不住激動，甚至靈魂深處傳來愉悅的顫.栗。
直到早晨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給滿地的玻璃渣，渡上一層柔和，滿地狼藉在閃著光，周可岑把夜晚滋生的想法，再藏到黑暗中去。
之後，她們像突然失去了聯係一樣，誰也沒主動找誰。
莫名其妙的開始了冷戰。
周可岑是克製著，不敢，林初沐什麽都不知道，她隻覺得周可岑變了很多。
這個改變讓她難以接受，每天都會看周可岑的聊天界麵，她猜測了很多原因，周可岑對她不再關心，不再在意她，可能是她把關心和在意，留給別的人了吧。
小時候真傻，竟然盼著長大，林初沐躺在床上，苦澀自嘲的扯動嘴角，把自己蜷縮的更緊一些。
褚朝陽被明確的拒絕，轉變了身份，成了林初沐的朋友。
他不再送林初沐糖水，也不去特意給她打傘，不做這種引人遐想的事，倒是真的像是做朋友的態度，中午會去食堂，幫林初沐她們占座位，會問韓笑笑她們想吃什麽，幫她們寢室提前買飯。
等軍訓大部隊和中午下課的同學趕到食堂，每一層每個窗口都人擠人排著隊，褚朝陽和朋友一起，幫她們把飯放在桌子上，占上位置，他則和朋友坐在隔壁的桌子。
林初沐她們不必和大家擠，隻要把飯前轉給褚朝陽就好了。
慢慢的相熟起來，褚朝陽說話做事，都讓人挑不出錯，而且有顏值加持，很難讓人討厭起來。
他也做到他承諾的那樣，保證不幹擾到林初沐的正常生活，一旦讓她產生困擾，他一定會立即停止。
上一次林初沐微信拒絕他之後，褚朝陽表了一番堅定不移的心意，然後退而求其次，談不成戀愛，希望林初沐能給他一個當朋友的機會。
他說得深情款款，“你不喜歡我，我強求不來，我喜歡你，我也控製不住，因為我之前做的事，給你造成困擾和議論，我特別抱歉，但是，我控製不了的。”
“所以，我把喜歡藏起來，能不能就當個普通朋友，絕對不會給你造成尷尬或困擾。”
“重新認識一下好嗎？”
“你好，交個朋友吧，我叫褚朝陽，比你大一屆，今年在讀大二。”
知道對方喜歡自己，林初沐是不能坦然的當朋友的，她總覺得利用別人的喜歡，表裏表氣的。
和室友一起吃飯，褚朝陽打了飯菜占了位置，請她們吃，林初沐執著的一定要把飯前轉給他。
在她的一些原則麵前，她執拗的要命，在她眼裏，不是一頓飯錢的問題，主要是沒有關係，吃人家的東西就很不好意思。
褚朝陽抱著一顆誠心來的，漸漸的林初沐對他沒有那麽強的防備。
為期十五天的軍訓結束，學校的社團和學生會招新，林初沐對學生會沒有什麽興趣，她就想加她感興趣的社團。
校學生會的會長還聯係過林初沐，在麵試之前，問她有沒有意願和想來的部門，如果有的話，給她開個後門。
林初沐感謝並且拒絕了他的好意，她填了兩份簡曆，一份投給校記者團，一個給院漫畫社。
她高中畢業的暑假，除了和周可岑去海島畢業旅行，其他時間就窩在家裏自學畫畫。
從周可岑高考那年，她在微博上找畫手，看到人家畫的傳神可愛的漫畫後，她就想學畫東西。
但是因為一直沒有時間，林初沐擔心興趣會影響到她專注學習，把這個愛好擱淺到她高中畢業，暑假徹底沒有作業和學習壓力，她才開始接觸畫畫，也才放鬆心情，看一些喜歡卻沒來及看的書和電影。
林初沐和微博上的人間瑰寶畫手一直聯係著，對方很好，林初沐剛開始畫時不知道自己水平，問家人她們都是誇，她會請瑰寶指點。
當時一兩千粉的小畫手，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神仙大大了，她還是很喜歡畫同人圖，大多是很小眾的同人姬圖，這麽小的圈子，有時候都能單純因為畫火出圈。
林初沐上了大學，小畫手也成了姬圖圈扛把子，她如果畫別的，可能商業價值和利益更多，但她還是愛畫兩個女孩子的美好愛情故事。
互聯網並非法外之地。
小畫手畫圖也不能畫的很露骨，隻是隱隱約約的表現出親密無間的感覺，懂的人自然能看懂，不懂的人隻覺得是社會主義姐妹情。
林初沐就是不懂的那一撥人，她看的時候，覺得這樣兩個女生摟在一起，交頸擁抱，其中一個女生的衣著有些奇怪，脖子上戴了個黑色的東西，背後拖著的貌似是個黑色的鐵鏈子。
看著就甜甜的很親密，像她和周可岑。
於是，她模仿著畫上的曖昧不明的姿勢，畫了一幅送給周可岑了。當時手還比較生，畫的不是特別好，動作是模仿的，臉和一幅是她自己想象的她和周可岑。
周可岑當時高興的有些過分，看到畫她竟然紅了耳根，說了一句讓林初沐莫名其妙的話，“原來你喜歡……這種口味的嗎？”
很快，大一的半個學期過去了，周可岑沒有再來找過林初沐。
林初沐每次回家，周可岑都恰好沒回家，她們兩個的關係，變得像陌生人一樣，不碰麵，不聯係。
周爸爸周媽媽不知道她們發生了什麽事，問了好幾次，林初沐說不出原因，但她不願意說是周可岑突然不理她，仿佛隻要她不說出來，就不承認，算不得數。
他們從周可岑那也得不到真實的原因，她就說她忙，連家都很少回，當然就和林初沐錯開。
兩個月過去，林初沐不是沒有期待。
她每次出宿舍樓的時候，都會期待，一出去抬頭就能看到周可岑在前麵等她。
去上課到教學樓也是一樣，總想著，也許一拐彎就能看到周可岑，她笑意盈盈的躲在牆後，準備捉弄她。
可是都沒有，周可岑沒有再來過，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她了。
從委屈不解，到期盼想念，再到生氣擔心，最終還是回到期盼想念。
她太想她了。
突然不理人是要幹什麽，林初沐猜測了各種原因，她從周媽媽那確認過，周可岑平安健康的，這讓她的胡思亂想少了很多可怕的畫麵。
她猜測中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周可岑找到了真正的“童養媳”，她談戀愛了，所以沒有更多的時間放在不懂事的妹妹身上。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頭，就瘋長蔓延，林初沐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又酸又澀，空蕩蕩的，很堵，還有點疼。
她理解為是獨占欲。
就像獨生子女在剛開始不能接受二胎一樣，不想要爸媽的關注被分走，林初沐覺得，她這種心情，大概和姐姐談戀愛，要結婚了，妹妹舍不得姐姐嫁給別人一樣吧。
可是還會期盼，林初沐扔舊在每天晚上哄自己睡覺，睡吧，不要看手機了，明天早上一起來，阿岑就會發消息來啦。
第三個月開始，大家穿上了厚外套，軍訓曬成黑蛋的人，膚色都慢慢恢複了，周可岑還是沒有來看過她。
正式上課後，她們寢室四個人就不能每天一起去食堂吃飯了，韓笑笑和林初沐在一個班，其他兩人不在一起，放學就不太好聚一起去食堂。
線性代數課排到了晚上，兩個半一起的大課，在階梯教室上。
韓笑笑忘記帶作業本，中途林初沐陪她折回去，耽誤了一會，等她們兩個去的時候，教室裏人都差不多齊了。
兩個班沒有明確的劃分，位置是隨便坐的，線代老師已經站在講台了，韓笑笑拉著林初沐從後門進去，隨便在倒數第二排找到個位置。
班裏本就男多女少，後排坐的基本是高個子的男生。
他們看到林初沐坐過來，眉飛色舞，互相使眼色，低頭在手機上交流。
雖然林初沐不怎麽活躍，漫畫社活動不多，記者團她是負責寫稿的，不是拍攝的，並不經常露麵。
可惜她不在江湖，江湖仍有她的傳說。
畢竟校花在身邊的日子不常有，後排的男生們開始在手機上交流，慫恿坐在她後側麵的那個男生拍照。
韓笑笑坐在外麵，拿了她和林初沐的作業交給學委，林初沐翻開線代書和筆記本，默默的看筆記。
離上課時間還有五分鍾，後麵的男生說小話，林初沐本來沒注意，然而不知道誰提到周可岑三個字，徹底抓住她的耳朵。
她身體悄悄的往後挪動，靠在椅子背上，想聽清楚他們在說周可岑什麽。
她以為不著痕跡的動作，都落在了後排關注著她的同學眼睛裏，他們不知道林初沐和周可岑的關係，隻知道周可岑是個傳說級的人物，長得很漂亮。
他們話頭是從林初沐引起的，說她長得漂亮，看著是又純又乖，奶甜奶甜的初戀臉，貌似還沒有男朋友，上課都跟舍友來的。
要不然的話，男朋友肯定陪著來上課，這麽漂亮女朋友，哪能放心呢。
說著說著，就有個男生起話頭，“我哥以前在咱們學校，他那一屆也有個驚豔的校花。”
“跟咱們校花比誰漂亮？”
“不好比，不是一個類型，咱們校花走清純出塵小仙女路線，據我哥說，上屆校花是高貴冷豔禦姐型的，估計是冷美人。”
林初沐上大學，剛好周可岑大學畢業，她蟬聯了四年的校花，直到她走了，林初沐來了，校花才換人當。
“我還是喜歡咱們校花，太想保護她了。”
同伴紛紛嗤他，“幾個菜啊，喝這麽大，這怕是尿結石的都滋不醒。”
“不動腦子，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校花怎麽可能沒談戀愛。”
“男朋友估計都能排成行了，一會兒排成個一字，一會兒排成人字，隻是咱沒看到而已。”
“也可能換的太快，沒來及看就被換掉了。“
“這倒是，聽我哥說，上一屆冷豔校花，男朋友換的特別勤。”
“張無忌他媽說的對，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是論壇裏那個，就那個挺高的，腿特長，叫……叫啥來著。”
“周可岑對吧。”
從這裏開始，林初沐聽到周可岑的名字，頓時被吸引過去，而後麵的男生，以為她對八卦感興趣，討論的更加賣力，一點不提漂亮的女人最會騙人的事，開始討論周可岑的花邊新聞。
“這個我也知道，聽上上屆的學姐說的，周可岑男朋友換的多，而且每個都特別好看。”
“據說她所有男朋友家裏都很有錢，開豪車送她回寢室，一點都不避人，把她送到寢室樓下。”
“我聽我哥說，她畢業時績點是全係第一，現在本校讀研，聽他說周可岑周一和周天的男朋友都不是一個人，一個星期換一個都能做到。”
“不過誰能拒絕得了和校花談戀愛，成績好長得好，家世好，這簡直是老天爺的親女兒。”
他們後麵還說了很多，林初沐聽不下去了，腦子了嗡的一下，他們說的話像念經一樣，在腦袋周圍轉圈，卻進不了耳朵裏。
林初沐不知道這兩節線代課是怎麽過去的，老師在前麵口若懸河，她隻看到老師的嘴巴張合，完全聽不進去她在講什麽。
阿岑不讓她談戀愛，她自己卻交男朋友。
她現在也是因為有男朋友了吧。
卻不允許她談。
她有很多朋友，卻也不讓她有要好的朋友。
甚至下學期連寢室都不能住了。
這種直白的雙標，讓林初沐惱怒，她不知道心裏空蕩蕩的感覺，是來自周可岑的雙標，還是來自知道她談戀愛。
她放個屁那麽大的事，都會興衝衝和周可岑分享，而周可岑卻從來沒有告訴她，她在大學的事。
果然是把她當小孩子吧，小孩子不用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隨便交朋友，不能談戀愛，隻能乖乖的，聽話。
兩節線代課結束，韓笑笑挽著林初沐的胳膊，語氣故作活潑的說，“下課啦，走啦。”
韓笑笑發現了林初沐神色不對，上課不時的觀察她，林初沐一直跑神，臉色不好看，她擔心林初沐身體有什麽事，課間的時候問她，林初沐說沒事，但很疲乏的樣子，韓笑笑沒有多問，在記筆記的時候，幫林初沐記下。
林初沐收拾東西，看到筆記本上滿滿字跡，歉意的對韓笑笑淺笑一下，韓笑笑借著身高優勢，摸了摸她的腦袋。
又想起周可岑，她也愛揉她的頭發，還會說她軟。
她日夜想念的人，其實根本不會想她吧。
林初沐眼睛忽然騰起了霧氣，她哽咽著咽了下口水，用力的快速眨巴眼睛，把霧氣眨散。
和韓笑笑出了教學樓，看到有人站在人行道邊等她們。
褚朝陽和一個高高的男生站在那裏，他們拎了四杯奶茶和炸雞袋子，兩個大男生手裏滿滿當當的。
看到林初沐出來，褚朝陽長腿一邁，大步走過來，把他手裏的兩杯給林初沐和韓笑笑。
林初沐知道，他每次都會買一個寢室份的吃的，然後給她一份。
她突然覺得有些暖，還是有人在乎她，有人關心她的。
被晾了幾個月的林初沐，終於意識到，她和周可岑都長大了，周可岑仍然是她的全部，但她不是阿岑的全部了。
像林初沐這個年齡的女孩，經曆過親人拋棄和師長傷害，她哪裏能分辨出來感動和喜歡。
所以人家說，女孩子是沒有愛情的，誰對她好，她就跟誰走。
當然了，男孩子也是沒有愛情的，誰漂亮，他就對誰好。
周可岑那邊，日子也不好過，她並不是三個月沒來水木大學。
從魔都出差回來後，她幾乎每晚都會來，在林初沐寢室樓下站著，她茫然了三個月，也焦急無措了三個月。
現在，她想到一個讓人不齒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