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八十四顆甜葡萄
她們想看到的, 無非是“對方正在輸入中”這行字。
周可岑看這林初沐那邊正在輸入中，輸入到最後隻發來這兩個字，讓她心口沉甸甸的。
她們從來沒有這樣過，沒有鬧過別扭，沒有冷戰過，次從上次的要求，仿佛有一道無形隔閡橫亙在兩人之間, 兩人間默契的氣氛，慢慢變得壓抑。
林初沐委屈, 周可岑隻會比她更難過，太喜歡，得不到, 放不了的痛苦，每時每刻折磨著她。
手機接連的震動聲打斷了周可岑的思維, 她雖然還在讀研, 但導師讓她出差, 她得跟著過來, 在學校裏安排的學弟學妹幫忙照顧林初沐。
她以為是林初沐發了什麽, 低頭看到屏幕上的內容, 看清照片的瞬間，她目不轉睛，緊緊地盯著照片上的男生。
是學生會會長發的，那個林初沐開學迎新的瘦高男生，他有事剛好從操場那經過, 看到褚朝陽拎了瓶喝的，拿了把傘大步往操場走。
他問褚朝陽幹嘛去，人家講看小仙女，倆人會心一笑，知道他這是去追小校花，去她那刷存在感。
等他材料簽完字出來，往操場那邊一看，褚朝陽的大遮陽傘跟個蘑菇似的，在一群綠色迷彩服中特別鮮豔，畫麵看起來像落在草地裏的大蘑菇。
男生起個哄什麽的，會長也不能免俗，他在外麵繞了半圈，蹲在圍欄外麵，拍下來褚朝陽和林初沐的側臉。
忙完一天的事，想起周可岑安排他的事，把照片發給周可岑，順便又起了下哄——【危！抓到一隻想拱白菜的豬】
【學弟在追妹妹，要不要我先去把把關，褚學弟人品不錯，校籃球隊的隊長……】
打死會長也想不到，他以為周可岑是不放心妹妹的好姐姐，所以讓他幫忙看著，有什麽事告訴她，萬萬不可能往情敵那方麵想。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周可岑被照片燒紅了眼，不由分說的問，【有人追你？】
【為什麽不告訴我？】
【想談戀愛？】
林初沐發完消息，就站在陽台等回信，她沒想到等來的是周可岑三連的質問。
期待的心情慢慢沉寂下來，一陣涼風吹來，林初沐突然覺得在陽台站著有些冷。
站到現在，怪傻的。
室友們都上床了，明天要訓練，該睡覺了。
林初沐腦子裏空空的，機械的關燈上床，躺在床上捂在毯子裏，她才有些真實感，裹得結結實實的，找到點溫度。
她咬住毯子的邊緣，倔強的不發出聲音。最不能接受一心一意對她的人，變得這麽突然。
周可岑的最後一句帶了危險的氣息，林初沐已經無暇分辨了，她從來不知道，周可岑冷的時候這麽冷。
她現在對她，和對別人一樣了。
視線模糊，眼淚順著臉頰流在耳朵裏，她咬著毯子，強憋住聲音，無聲的哽咽，縮成一團偷偷的哭，像隻沒人要的小貓一樣。
夜晚不適合思考，黑夜讓人的理性隨著大腦短暫的休眠，更容易感性和流淚。
林初沐越哭越委屈，周可岑不是現在才不想她談戀愛交朋友的，從很早之前開始，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讓她不要談戀愛。
她上了大學有了新朋友，仔細想想，她也說過讓她和室友保持距離。
靈魂被孤立被拋棄的感覺，林初沐已經體會過了，她真的想融入同齡人的生活。
周可岑發消息的時候，就難以克製洶湧的感情，她想幹脆算了，顧忌那麽多幹什麽，直接跟初沐表白，她要是不同意，就威脅她，站在撫養的製高點上，用親情綁架她。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如同破土的藤蔓，瞬間瘋長蔓延，占據她整個思維。
她去洗手間用涼水撲臉，臉憋在水裏，到達窒息的邊緣，周可岑猛然抬頭，不管頭發上的水，扶著洗手台，看鏡子裏狼狽的人。
額前的頭發被打濕，黑發紅唇，眼仁黑黝黝的淬出亮光，滿眼的野心和掠奪意。
她又捧起水，重重的揉了把臉，單手撐在洗手台，和鏡子裏的她對視。
狼子野心。
另一隻手搭在鼻梁，周可岑眼睛極亮，勾起唇角，笑意苦澀。
她冷落林初沐，她質問她。
她有什麽資格質問她，她想談戀愛又有什麽錯，她隻是個對一切充滿憧憬的小女孩，真正不懷好意的人是她，周可岑。
手機再次傳來震動，林初沐的回複，周可岑有點不敢看。
她靠在浴室的牆上，躬身屈膝，手扶在膝蓋，房間裏安靜的讓人心發慌。
手機震動一下就消停了，黑色的手機放在大理石洗手台上，安安靜靜的。
周可岑點開手機，急怒交加的情況下，她砸過去三個問題。
林初沐隻回了一句，足以讓周可岑潰不成軍了。
【我談戀愛了。】
周可岑眼睛通紅，反手把手機砸出去，像一頭憤怒嫉妒到失控的獅子，洗手台上的所有東西，全都被她一下子揮到地上。
如同得了失心瘋的狂躁病人，周可岑被嫉妒和背叛燒的失去理智，妒火烤著神經，一腳把浴室的玻璃門踢碎，玻璃渣飛迸四濺，她躲都不躲，玻璃碎渣落了一地。
好在這是她名下的房子，破壞的東西不用賠償。跟導師來魔都出差，她不太想住酒店，就住到這邊的房子，不經常住人，但定期會有家政阿姨來清掃，房間提前通風，床單被罩也曬了太陽，她直接就住過來了。
周可岑在浴室待了很久，等她出去的時候，遍地狼藉，如狂風過境一樣。
她赤著腳，無視地上的碎玻璃，走出去找手機。
手機滑進床底下，她心裏本來就已經出在煩炸的狀態，這會耐著性子，蹲在地上用可以伸縮的自拍杆往外夠。
好不容易夠出來，周可岑直接癱坐在床邊，手機隻有屏幕裂了，質量還可以，沒有關機。
她自虐一樣，一遍遍的看這條消息，五個字一個句號，被她的目光灼的能燒一個大洞。
指尖撫過屏保上林初沐的照片時，是顫抖著的，她差一點衝動，不管不顧拉所有人共沉淪，給家人和朋友，包括林初沐在內，先斬後奏，宣布她們的關係。
周可岑想一想大家都知道她和林初沐在一起的消息，心底就騰起激動和期望，拚命的克製隱忍著，她衝出去，門被重重的甩上。
隨便買了個打火機，和一包白色的女士香煙。
她不會抽煙，但她這會想抽。
隨便幹點什麽，把心裏的暴.戾釋放出來，不危害社會，不危害林初沐。
關在衛生間裏，周可岑坐在一堆玻璃渣上，捂著臉抽煙。
細長的女士煙夾在冷白纖長的手指間，衛生間沒開燈，周可岑沉浸在黑暗中，隻有火星明滅，她腳底流血了，手背的指關節處也破了，血順著玻璃縫蜿蜒。
周可岑冷冷的，看不出來傷心難過，手機放在旁邊，屏幕也是暗的，她的眼睛落在手機上，像流浪的乞人死守著最後一點食物一樣，祈求得到更多，又不舍得錯開一眼。
她以為，尼古丁可以稍稍麻痹一點痛苦，第一次抽煙，就這麽猛的吸，嗆的她肺管子疼，整個身體都疼，呼吸中夾雜著二手煙和血腥味，讓她犯惡心。
黑暗中不知道她是什麽表情，過了一會，安靜的房間裏，傳來嗚嗚的嗚咽聲，周可岑的臉埋在膝蓋裏，肩膀顫抖。
她坐在地上抱著膝，其實也是挺瘦弱的一小團，隻是她張揚冷冽慣了，讓人以為她很強大，強大的人不會疼。
可以說，周可岑時刻都在提防著被綠，因為她的童養媳長得太漂亮，太惹眼了。
現在綠帽子擺在她眼前了，她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心底還是不願意接受，林初沐談戀愛的事實。
這一晚，周可岑不知道在封閉的洗手間枯坐了多久，她一直沒開燈，寂靜黑暗中，隻有煙頭的一絲絲紅光。
天邊破曉，周可岑從衛生間出來，和往日無異，洗漱完畢後出門，隻是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臉更冷了，精致的臉有些蒼白，眼角眉梢都是漠然。
女孩子的心思細膩敏感，很多時候生氣委屈，往往不是因為對方說的話，是對方說話的態度。
她們能從字句之間發現態度的變化。
六點半，韓笑笑的鬧鍾剛震動，林初沐就醒了。
她前半夜沒有睡著，後麵哭著哭著睡著了，睡得很淺，稍微一點聲音急驚醒了。
韓笑笑關了鬧鍾，嘟呶一句翻個身，爭分奪秒的再睡一會。
林初沐輕手輕腳的下床，經過寢室的全身鏡時嚇一跳，她的眼泡腫著，都分不出雙眼皮的界限了。
寢室沒有冰水，她用自來水輕輕拍兩下，意思意思就算了。
室友陸陸續續的起床，看到林初沐的眼睛，明顯是哭過的，好奇是難免的，但她們沒有問出來，而是用一種慈母般擔憂的眼神看她。
這時候就顯示出室友的默契了，林初沐完全沒有傾訴的欲.望，她們就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不讓她尷尬。
穿上軍訓服，林初沐恍惚間覺得好像忘記什麽事了，但這個念頭就閃了一下，細想又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麽。
吃了早飯到操場，看到熟悉的地方，她才突然想到，昨天褚朝陽加她，她準備跟他說清楚的事給忘了。
晚上就看周可岑的對話界麵來著，朋友圈和好友請求哪有功夫注意。
她跟周可岑說她談戀愛了，就是故意氣她的，像叛逆期的小孩反抗家長，他們越不想聽什麽，她越說什麽。
因為她和周可岑的事，真的草率答應褚朝陽，這對人家男生太不公平了，人家追人也沒犯啥罪，她不能為了泄憤，不喜歡他卻耽誤他時間。
在等到軍訓時間的這段空隙，林初沐同意了褚朝陽的好友請求，並且極其迅速果決的拒絕。
這個晚上，一個人的心事，三個人都沒睡好。
周可岑心口剜去了一大塊，空蕩蕩的透著風，林初沐鬱悶委屈，難過的睡不著。
褚朝陽翻來覆去，等林初沐同意加他好友，結果早上一睜眼，就是——【對不起，你的追求我給不了回應，請不要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