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是。”傅衍說完閉緊嘴, 咬緊牙。


  “我聽到了啊。”江星懷又湊近了些,“你是有蛀牙嗎?”


  “沒有。”傅衍說。


  “那你怎麽磨牙?”江星懷想了想, 探過手,貼上他額頭,“還是你不舒服啊?”


  傅衍歎了口氣,轉身, 抬起胳膊,摟住人圈好:“睡覺。”


  江星懷呆住不敢動, 不敢過多感受耳邊刮過溫熱呼吸。


  之前渾身發麻的感受又湧了上來。


  “晚安。”傅衍又說。


  “嗯。”江星懷睡的筆直。


  傅衍因為是吃了藥的緣故,呼吸聲很快平緩下來。


  江星懷在黑暗中眨眨眼睛, 悄悄翻了個身,頭埋進傅衍胸口。


  第二天一早。


  傅衍是被勒醒的, 他兩個胳膊一條都不能動彈。


  傅衍狠狠擰著眉, 微微仰頭, 看清楚了情況。


  江星懷像個章魚一樣, 頭緊貼在他胸口,兩隻手,兩條腿全纏在他身上, 抱的死緊。


  抱在脖子上那隻手察覺到他在動, 竟然開始緩緩越來越緊。


  傅衍幾乎被江星懷勒的喘不過氣,伸手掙紮了一下神奇的沒掙開。


  江星懷瘦,傅衍真沒料到江星懷力氣有這麽大。


  傅衍開始翻著白眼, 忍無可忍:“江!星!懷!”


  “……嗯?”江星懷迷糊應了一聲。


  “撒手!”傅衍怒吼。


  江星懷:“…………”


  洗漱完吃了早餐, 江星懷坐在副駕駛依舊不敢直視傅衍的眼睛。


  生氣的傅衍不能太嚇人, 傅衍不打人也不罵人,就冷著不說話,也不理他。


  江星懷其實很怕傅衍沉下臉,他不是怕傅衍不理他,他隻是害怕這種沉默的的情緒。


  江星懷咬著吸管,一點點的吸著果汁,看著車窗外。


  今天天色發暗,下著小雨。烏壓壓的天空籠罩著這塊曾經繁榮昌盛的城市。


  江星懷看著這種景象,心裏忽然不舒服,他轉了過來,臉上掛起笑,找著話題:“我就知道今天會下雨,因為昨天晚上天上沒星星。”


  傅衍開著車沒說話。


  江星懷想了想,舉起手中的飲料:“這橙汁還挺好喝,你要喝一口嗎?”


  傅衍目視前方。


  江星懷扯過自己的背包去給他翻飲料,翻著翻著停下了。


  抱著書包沒動了,

  傅衍偏頭看了他一眼,開口問:“怎麽了?”


  “這是最後一瓶。”江星懷抬起頭,情緒低落。


  “我不喝。”傅衍說完想了想,“你如果是想道歉,可以直接說。”


  江星懷終於意識到自己應該先道歉:“叔叔我錯了,我不該勒你脖子。”


  “嗯,沒關係。”傅衍點頭,“拉好你書包的拉鏈,我們要進城了。”


  “嗯?這麽快?”江星懷聞言抬起頭,看出車窗。


  平時幹淨整潔的寬大公路幾乎是隨處可見的灘灘鮮血和倒地不起的人。


  黑煙滾滾撞在一起的小轎車,燃著火焰的油桶,茫然停在街邊樓下蹣跚的感染者。


  “怎麽這樣了……”江星懷愣了。


  他們這一路上走的是沿著小鎮的公路,偶爾能碰上遊蕩的感染者,但景況遠遠沒這麽慘烈。


  “人口密集將城市變成了地獄。”傅衍蹙眉,踩下油門,加快速度。


  “你那個朋友……”江星懷轉過了頭,看他,“在哪兒?”


  “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在研究所,說回家收拾點東西就開車過來和我見麵。”傅衍緊皺眉,“如果沒出意外,他應該在家裏。”


  “他家沒在市區吧?”江星懷緊緊皺著眉,“上二環的路估計全堵上了。”


  “沒有。”傅衍轉著方向盤右轉,“在近郊區,在市區我不會帶你來的。”


  “你這話我不愛聽。”江星懷哼了一聲。


  “害怕嗎?”傅衍問。


  “怕什麽?”江星懷挑眉。


  傅衍偏頭看了他一眼,笑了。


  “沒什麽好怕的。”江星懷也笑。


  “果汁趕緊喝完,要到了。”傅衍叮囑完他,透過後視鏡看著跟著跑過來的幾十個感染者,臉色漸漸緊繃了下來。


  “後來的得先解決吧?”江星懷說著拿出槍,打下窗。


  呯呼呯幾槍——


  從公路邊追過來的感染者依舊歡樂的蹦噠著。


  “打偏了,又打偏了……”江星懷皺著眉,他本來就沒怎麽係統的學過射擊,更何況是移動中的物體。


  “扶著方向盤。”傅衍忽然轉身探出窗外。


  江星懷連忙去抓方向盤。


  呯呯呯——


  槍聲響起到槍聲結束。


  傅衍很快又轉回來,拿住了方向盤。


  江星懷朝後看去,追著車的感染者已經全部消失。


  江星懷震驚了,傅衍會開槍的程度他一直以為跟自己是差不多的。玩過但不太熟練,之前在倉庫那邊大家一起打槍看不出水平。


  這會兒坐在車上瞄頭還幾乎百分百?

  “你一個開醫藥公司的為什麽打槍這麽厲害?”江星懷驚訝,“你開的公司不犯法吧?”


  “別瞎想。”傅衍慢慢踩下刹車,停在綠化帶旁邊。“因為興趣在國外的時候接觸過一段時間。”


  “我怎麽感覺你什麽都會。”江星懷崇拜的看著他。


  傅衍顯然也很受用,臉上開始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江星懷一拍巴掌,“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傅衍笑容緩緩僵住。


  雨滴越下越大,車窗上砸的叮咚響。


  江星懷以後之後覺得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挽救:“我不是說你老,我的意思是說……說你是個寶。”


  並不是很開心的傅衍:“……下車吧。”


  “下大雨了。”江星懷轉身擔心看車窗外,推門準備下車 “等會兒會不會打雷。”


  “別動。”傅衍忽然喊。


  “嗯?”江星懷愣了一下,但很聽話的停住沒動。


  江星懷穿了件帽衫,帽子卷了一半在脖子裏。


  傅衍歎了口氣,伸手去給他扯帽子。卻晃眼見著他後頸處的停住沒動了。


  江星懷皮膚白,後頸上的皮膚就更白了,所以那個很小的凹進去的痕跡特別明顯。


  這是?


  傅衍的手溫涼,按上來的時候江星懷沒反應過來,瑟縮著脖子:“怎麽了?”


  “你脖子後麵怎麽有個牙印?”傅衍蹙眉問。


  “牙印?”江星懷沒在意,想了想,“可能是陳洲喝醉了咬的吧。”


  “陳洲?”傅衍眯起了眼。


  “我哥們兒,特別好的那種。”江星懷說起這個就來勁了,“估計是喝醉了,瞎啃啃破的吧?他喝醉了的動靜就跟現在喪屍差不多,喜歡亂啃人,上次我耳朵皮都差點給他咬破了。”


  傅衍神色不明,視線緩緩移到他耳廓邊。


  “我外號記得吧?小飛俠,他給起的。”江星懷轉過來,笑著回憶,“當時我剛開始接觸跑酷,有個牆要翻,太高了,我一直跳不上去,手肘刮的全是淤青。他忽然就喊小飛俠衝啊,聽起來有點傻,但是當時我不知道怎麽就心裏一激動,一下就給跳上去了。”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江星懷臉上的笑容淡去,最終歎了口氣,“他爸媽在北京這邊工作,他家裏就他一個人,我想他了,想聽他再喊我小飛俠……”


  傅衍臉色漸漸黑了下去:“下車。”


  江星懷兜好帽子,背著自己的背包,跳下車,積水濺了他一褲腿。


  “小心點。”傅衍走過來,替他擦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又拉了拉他的帽子 “進樓,你看前麵,我看後麵。”


  江星懷點頭,朝前麵的小區邁出了第一步。


  兩人踩著雨水走了沒一會兒,臉上卻越看越疑惑驚訝。


  這一片區域大多數是住宅,高樓矮樓密密麻麻。


  除了隨處倒著被啃爛的屍首預示著在這裏發生過的災難,明麵上的大街竟然看不到一隻活著的感染者。


  傅衍也注意到這一不尋常的情況,麵色開始緊繃。


  “怎麽沒什麽感染的怪物?”江星懷緊張的抓著槍,腳下的步子邁得越來越慢。


  這太奇怪了。


  傅衍同樣蹙眉打量的周圍,忽然腦子裏閃過一個畫麵,之前大路上跟著追過來的感染者在發現他們之前,好像都是站在樓簷下的。沒有一個是站在大街上。


  “因為下雨?”傅衍忽然說。


  “你是說他們去躲雨了?”江星懷愣了,但很快意識到,“也就是說他們這會兒全躲在樓裏麵等著我們?”


  江星懷看著麵前的樓房,打量了兩眼,咽了咽口水:“我們要不要確定你朋友在不在家裏?”


  “怎麽確定?”傅衍問。


  “他住幾樓,我應該可以翻上去。”江星懷問。


  “頂樓。”傅衍說。


  “也就7樓……我試試。”江星懷將槍插進了褲腰帶。


  “不是這棟樓。”傅衍指著旁邊的一棟,“是這一棟。”


  江星懷轉眼看去,那是一棟標準的現代風公寓樓,一層又一層,最高的一層附近甚至飄著雲朵。


  “能試試嗎?”傅衍問。


  江星懷:“………………”


  “小飛俠?”傅衍又喊。


  江星懷:“………………”


  “走吧。”傅衍牽著他的手,“進樓了。”


  “這樓一共多少層?”江星懷問。


  “大概三十幾層。”傅衍看著樓高判斷。


  “能坐電梯嗎?”江星懷哭喪著臉。


  “你問問他?”傅衍舉起了手槍。


  “誰?”江星懷愣了,看過去。


  頂著保安帽的小區保安從保安亭那兒僵硬的走了過來,手上還拿著沾著血的保安棍。


  “保安叔叔,電梯還能用嗎?”江星懷禮貌的問。


  呯!

  槍聲響起。


  保安叔叔抽搐的倒在地上。


  “他說不能。”傅衍重新牽好江星懷,“走吧。”


  “我們再找個保安問問吧?”江星懷還是想坐電梯。


  “好。”傅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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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我什麽都不知道,別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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