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少年是林花夫人的客人,又是隨風隱橋而來, 不論於公於私, 侍女都不能看他出事。
侍女此話一出, 男子眸中劃過一抹思索, 眼珠轉了一轉,臉上的笑意亦淡了幾分, 嘴上道:“本世子不過是看小公子可愛得緊, 心生歡喜, 又不是什麽壞人……走吧。”
他這最後兩個字是對自己身旁跟著的人說的, 但大手依然捏著謝靈喬的小手,又頗為戀戀不舍地摩挲了一把,才終於放開。
這名男子與似是他隨從或護衛的兩人離開此處, 繼續快步向外行去。
橫生這一枝節,謝靈喬抿抿唇, 忍著手上仿佛依然殘留的不適感,問侍女何處有水, 侍女理解他的感受, 並未多言, 徑自帶他先到大廚房, 舀了水給他洗手。許是這一小茬兒使得兩人拉近了些距離,侍女對謝靈喬的態度有些緩和親近了。
被侍女領著去見林花夫人剩下的路上, 她還問了謝靈喬的名字,而後說自己叫流光,若是住在莊中這些日子裏有什麽事都可以找她, 能幫上的會盡量幫。
流光眉目間帶著英氣,本人原是個爽朗的性子。
“好。多謝。”謝靈喬認真地點了下頭,看著流光。
流光看看謝靈喬,忍俊不禁,眼睛彎起來,眼神中竟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絲慈愛的母性(?)的光輝,而她明明比謝靈喬大不了幾歲。“真是可愛,若是我弟弟就好了。”
流光帶著笑意的聲音。
謝靈喬也不知如何回答,便默默笑了一下。他長得甜糯,笑起來亦甜。
須臾,至林花夫人處。
廳堂中,夜明珠綻放光明,一室亮如白晝,林花夫人便坐在方桌旁,儀態閑適,人美,單是這般隨意的一個動作,無意間便流露出一種很吸引人的韻味來。
這種韻味,是許多年輕女子身上所未能擁有的。
謝靈喬到時,林花夫人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用手示意了下自己對麵,道:“坐罷。”
謝靈喬便坐下來。侍女流光躬身退出去。
桌上擺著一副棋,黑白雙子,棋盤是玉製的,瑩潤生澤。謝靈喬跟風隱橋這幾年下棋之類自然有接觸過,因而才敢應約前來。林花夫人與他閑談幾句,襯著如斯光亮,兩人便開始第一局。
謝靈喬對棋藝興趣不高,沒怎麽研究過,但他勝在學起東西來極快,又靈活,也沒有太多顧慮,最後險勝林花夫人一局。
“嗬,輸了——”林花夫人把嘴角一撇,帶些無奈地重新將謝靈喬打量了下,“小九啊,你莫不是個隱藏高手?”林花夫人不僅善鑄劍,琴棋書畫亦精通,
尤以棋藝出名,當年亦得過棋王指點,與人對弈,她幾乎未有敗跡。
她今兒雖有幾分輕敵,然即便如此,常人使她落敗亦非易事,她瞧著謝靈喬挺有靈氣,雖技巧尚未多成熟,是故有此半是調侃半是感慨的一問。
“不敢當,僥幸而已。”謝靈喬謙遜道,微垂著眉眼,下巴上一顆小小的痣襯著雪白的膚色,真如畫上飄下來的人兒。
林花夫人瞧著他這小模樣,心中不禁歎一聲,風隱橋那小子的眼光總是好的——若說眼前這少年美不美?自然是美的,非但美,還近如妖精。
但她看出來,這個妖精似的男孩子,對風隱橋的感情,與風隱橋對其的感情相比,淡得大抵並非一分兩分,這才是問題所在。她將謝靈喬叫過來,便是作為姨母,再幫風隱橋觀察觀察。
林花夫人心中歎氣,麵上卻不動聲色。
正當此時,謝靈喬抬起眸來,問對方,道:“夫人,請問我家先生,是個怎樣的人?”
少年落聲猶帶稚氣,然而問得認真。他說起“我家先生”四字,自然而然,顯是經年累月而成的習慣。
“嗯?”林花夫人一頓,想了想,答道:“一個固執、肆意妄為的人……問這個做什麽?”
謝靈喬聞言,聯想到風隱橋的模樣——看起來是個文雅君子,實則行事極為隨心所欲,林花夫人說得沒錯。
而謝靈喬之所以問這問題,是為了從旁人角度多了解一點風隱橋。因他如今不想再同從前一般逃避、任自飄零,那麽對於這個世界的任務,自然也要積極起來——
他想要早日將風隱橋的在意值刷滿。因為……風隱橋將他按在榻上,對他……雖然並未成功,他也不想繼續留在對方身邊了。他可以一邊抓緊刷滿對方的在意值,一邊尋找下一個特定對象。
他既然是趁勢來問林花夫人,除了任務不可交代,並不打算騙對方,他下意識地咬了下唇,答道:“我想知道,如何令先生更在意一個人。”
如何令先生,更在意一個人……
林花夫人將這句話在心中過了一遍,眼波流轉,尋思著……哎喲,這個男孩子,不會是也看上風隱橋那小子了吧?
好好好。既能問出這問題,這男孩子十有七八九對那小子並非全然無意,看來先前是她誤會了,那麽,隻要她再推波助瀾……
她滿意地眯起眼來,對謝靈喬笑得溫柔至極:
“你既問我,便是問對了人。”
謝靈喬不知為何,感覺這位夫人忽然更熱情了起來,雖然對方未有什麽誇張舉動。
林花夫人告訴謝靈喬風隱橋的一些喜好,尤其點明桃花羹最為風隱橋所喜愛,可親手做一碗送給對方。
謝靈喬問如今春日已過,桃花落盡,恐怕無法尋得桃花,林花夫人說這山中氣候特殊,恰有小片山丘尚餘未落盡之桃花。
謝靈喬道謝後,將之銘記於心,決定明天先做一碗桃花羹給風隱橋,後天再給沈令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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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清剛才那少年的身份背景,明日回稟本世子。”
山下,客棧最好的一間上房內,世子臧珂,也便是不到半個時辰前摸謝靈喬手的男子,站在窗前,對一名護衛下命令道。
“是——”護衛抱拳應是,而後告退。
臧珂一邊嘴角掀起,笑得邪惡又誌在必得,他回憶著少年白嫩嫩的小手摩挲起來的舒服之感,與少年漂亮的模樣,心道:
不就是一個顯然沒有武功的少年,他既看上了,定是要不擇手段弄過來,好生品嚐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