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要相信她嗎
第515章 要相信她嗎
望著窗外樹影，皇後長眉緊皺：女子因悍妒而陰毒，或許可以原諒，並教導指正。可她竟與弘德勾結，害雲鶴於死地，事後卻又笑語盈盈，對雲鶴體貼入微做足了癡情……難道，夭折了未出世的長孫還不夠，還要搭上我兒雲鶴一生？
許久，皇後從桌前起身，踱步到慕容雲鶴身邊：“你放心，不管我慕容熹是皇後，還是太後，我都是你的親娘。我有我必須要去做的事，為此我可以付出所有，但你與雲海、雲汐，哪怕窮極我性命……”
早已不再信任皇後的慕容雲鶴，不等皇後說完，便打斷道：“母後，您這些話說了十幾年，不累嗎？”
話畢，慕容雲鶴便自顧起身，到門口招呼衛真：“讓李佐預備晚膳。”
“是。”衛真側身退下，借著廊下燈光，朝後院走去。
為迎接聖駕，整個逍遙居的燈火，幾乎照亮夜空蒼穹。
此刻燈火闌珊的燦爛，在慕容雲鶴眼裏，是那麽的刺目鑽心。
……在這被燦爛燈火籠罩的院落之外，院牆那頭的小院裏，也亮著幾盞幽燈。
隻在轉身回房之間，朝院牆那頭瞥了一眼，他那顆一夜間幾次揉碎的心髒，便狠狠發顫。
“青鸞，咱們該回宮了。”皇後抱著用絹帕包著的丹書鐵劵，蓮步款款，朝門口走來。
看著皇後走向門口，本還想與皇後吃一頓最後臨別的晚餐，如今看來，連這也是奢望：“母後不在這裏用膳了嗎？也是，我這鄉野陋室，哪配您落座用膳。何琦，隨我恭送母後。”
“你既已有想要用性命維護的女子，看來也確實是長大成人了。忘了母妃從前教導你的忍讓與謙和吧，學著強大起來。之前一切都可以煙消雲散，恩怨情仇都從這一刻開始算起。明早的太陽升起後，無論你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做什麽母後都不會攔你。我慕容熹的長子，也不是誰想期滿蒙騙，便可以任意妄為的。……這一回，娘親定是說到做到。”
“嗬嗬。”慕容雲鶴側身為皇後娘娘讓路，隨後恭敬跟在她身側：“哪怕毀了您珍視多年的國儲？或者慕容王妃不再是靜婉？”
青鸞已靠近門口，皇後停步：“雲鶴，你記著娘親此刻的話！之前一切，煙消雲散。所有恩怨情仇，從這一刻開始算起。明早太陽升起後，我慕容家的嫡子，臨瀚逍遙王，不再謙忍任何冤屈。你的娘親，永遠是你背後的梧桐。懂了嗎？”
皇後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轎攆，並告訴慕容雲鶴，不必遠送。
要相信她嗎？
慕容雲鶴久跪廊下，凝眸望著漸行漸遠一行燈光。
“王爺，秋夜露水重，您先起來吧。”衛真屈身上前，雙手攙在慕容雲鶴的手臂。
“衛真。”
慕容雲鶴跪得筆直，茫然轉臉，上下打量著他：“你也是母後的人嗎？你與何琦，都是母後的人？”
噗通。
衛真直直跪倒。
自古帝王常掛在嘴上的，便是一句：孤家寡人。
此時此刻的慕容雲鶴，終於品出了這四個字的深意。
滿院奴仆幾十人，自幼伺候在身邊的人不下百人，從逍遙穀，再到逍遙王府，屬我逍遙王之人何止一千。
可在這些人之中，我信任的，親近的，能有幾個？
屈指可數的親信之中，又究竟誰才是不沾其他，隻一心站在我身邊的？
多疑的種子，一旦生根發芽，即便是最有定力的智者，也難免要被它亂了心思意念。
透過衛真連連叩首的身影，慕容雲鶴的目光，定格在側院的燭光。
“主子爺，我的親爺爺，若奴才們是皇後娘娘的人，哪裏會眼看著您含冤受屈，卻一點法子也拿不出來？我衛真與何琦生來便是您府中的奴才啊！早在多年前，太上皇就下了嚴旨，不管是皇上還是皇後，誰都不許單獨召我與何琦前去說話。奴才們也是跪在太上皇與您腳下，指天發了毒誓的呀……”
“是啊。你們是太上皇選給我的。他們倆……是皇後親自挑了並時時教誨的。”慕容雲鶴茫然道。
“主子爺爺，您說誰呢？”
“去傳飯。所有替母後備下的吃食，都做了端上來。”慕容雲鶴單手撐膝站起身來，很是倦怠的揮袖回房。
後廚得話之後瞬間忙了起來，嶄新的雕鬆竹餐桌上，很快擺滿各色美食。
皇後已然離去，滿桌精心預備的美食，隻剩慕容雲鶴一人落座。
呆望著李佐最拿手那盅鴛鴦抱蓮羹，慕容雲鶴讓衛真去側院接醜丫過來。
苦等半宿，牆上鈴鐺遲遲不響，醜丫正抱著小寶在石桌邊打瞌睡。
“皇後娘娘走了？”醜丫放小寶在地上，剛要起身，才發現坐了太久，腿腳都酸麻得不敢沾地。
“剛走。”衛真腦門上，還能看到方才叩頭撞得印子。
鬱蕭讓醜丫先在原地試探著活動活動，然後拉著衛真到牆角問話。
得知衛真頭上淤青從何而來的鬱蕭，苦笑搖頭：“為這麽大點屁事，也值得你把腦袋撞成這樣？你也真夠慫的。”
“王爺定是與皇後娘娘有了誤會，我看著皇後走的時候，臉色也很不好。唉，真替咱王爺憋屈。”衛真用隻有他和鬱蕭才能聽到的聲音嘟囔兩句，隨後便招呼醜丫隨他走。
逍遙居內外的奴才們正在撤燈，仿佛皇後一走，這些滿是喜色的東西，就不再有存在的意義。
餐桌上，佳肴滿滿，許多都是醜丫不曾見過的菜式。
“坐下。”慕容雲鶴疲憊道。
醜丫原地遲疑了一瞬，隨後屈身低頭，大禮跪倒：“奴婢恭賀王爺定親之喜，願王爺與表小姐白頭偕老……”
“給我滾起來！”
七分怨怒，三分疲憊的聲音，冰冰冷冷。
“起來。”何琦朝醜丫眨眼，示意她趕緊起身。
還是從前的座次，四人依次而坐。
在側院中苦苦等待的醜丫，哪裏知道慕容雲鶴這邊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