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你倒是命大
第402章 你倒是命大
就好像總借機給醜丫姐妹挑事的春雨，就連海媽媽背地都說，那丫頭就是欠教育，再敢糾纏大嘴巴呼就是了。
可醜丫不這麽想。
她不想惹事，不想在夫君來找她之前，平添是非。
她怕，怕惹急了陳家莊的人，怕被趕出去。
雖然，海媽媽早就明確告訴她，陳家莊的罪奴，隻有被處死，從沒有誰還能獲得自由。
被處死，跟被趕出去，有什麽區別，不都要與夫君永別嗎？
所以她忍，不光自己忍，也讓發誓不再軟弱的花花，陪她一起忍。
“就傻傻的忍吧，忍沒了骨肉，還忍不忍了？”海媽媽從花花手裏接了剛炸好的蘿卜糕，一肚子怨氣，全噴在她臉上。
“我必須忍，要忍到我姐姐好了！血債血償的事，要償給我姐姐！是打是殺，都得我姐姐親手做了才能解恨！我會看著那賤人，不會讓她高興太久！”花花咬牙切齒的樣子，幾乎能冷卻炙熱的油鍋。
海媽媽又拿一個蘿卜糕放在碗裏，無聲點頭。
她是這裏的管事，也是這裏被關最久的奴才，從青春年少，到現如今臨近花甲，她看過的事太多太多。
看遍了千萬人生起伏，她現在信仰的，是現怨現報。
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十年？十天之後誰生誰死都是未知數。
與其荒廢青春等待機會，還不如有怨抱怨有仇報仇，拚個短長來得痛快。
反正大家都是罪奴，早死晚死都是個死，臨死前看到仇人不痛快，下一秒自己就死，也能安心閉眼了。
這就是海媽媽的脾性，但花花聽幾個老婆子說，海媽媽從前連踩死個螞蟻都要難過很久。
碗口大的油炸蘿卜糕，每人分了兩個，倒也沒人說吃不飽。看著滿院子奴才都散去做事，花花悄悄吐了口氣：“總算是混過了一頓早飯。”
早飯用蘿卜糕打發了眾人，午飯必須有實打實的充饑飯菜，來不及把鍋裏的熟油舀回油罐，花花便與兩位姑姑一起，為午餐做起了準備。
蒸米飯，辣炒回鍋肉，米飯裏有豬肉香氣，回鍋肉香辣而開胃。
醜丫被月姑姑灌飽了湯水，此刻正昏睡著，花花到後頭看了一眼，回來便忙叨叨的與兩位姑姑一起，在鍋灶邊亂轉。
似乎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揣著飯碗來等午飯的奴才，便又站了一院子。
盛飯，打菜，刷鍋，挑水……花花和兩位姑姑，忙成了轉不停的陀螺。
就在她們又在為晚餐做準備的時候，一個縮頭縮腦的身影，繞著院牆，鑽進了醜丫的房間。
“該死的醜八怪，你倒是命大！”春雨從袖子裏掏出一串喇叭似得桃花，森森冷笑著，涮進桌上的糖水罐裏。
其實，醜丫是醒著的。
緊閉雙目淡然裝睡的她，真的很想從床上跳起來，直接將春雨掐死。
可是她實在是太虛弱了，別說從床上跳起來，就是起身喝口水，都要掙紮許久才行。
聽著春雨的詛咒，藏在被子裏的雙手，捏的指尖生疼。
“忍。忍到我有了力氣。我一定讓她生不如死。讓她生不如死……”
仇恨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支撐無助的人，空前強大。
春雨悄然離去，桌上被涮過夾竹桃的糖水，仍散發著之前的甜味。
“姐，醒一醒吧，姑姑給你熬了粥，快來喝一口。”花花端著一大碗小米粥進來，說著就要舀一勺糖水拌到粥裏。
“別動。”醜丫睜眼看著花花舉在糖罐上的手，等她奇怪的看過來，才淡淡道：“春雨在裏麵涮了什麽東西，可能會有毒。”
“啊？”花花手裏的勺子，噗通一聲掉在桌上。
醜丫支撐著坐起身，將小米粥捧著喝一大口，然後才把春雨如何來去的事，說給花花。
“天呐！她一個大活人在院裏來去，我們竟然都不知道！這還了得，這要是她哪天壞了心腸，到廚房裏下毒……”
醜丫捧著粥碗又喝一大口：“她的心腸已經壞了！……她已經在廚房裏下過毒了，不是嗎？”
若不是她在酸蘿卜壇子裏放了夾竹桃的樹葉，那可憐的孩兒又怎麽會慘腹中？若不是醜丫先吃了蘿卜，然後腹痛不止，那壇子蘿卜可是所有奴才都能討了吃的……
花花終於明白海媽媽她們，為何說是把報複春雨的機會讓給醜丫，這個“讓”字包含著的深意，她竟現在才懂。
“姐姐，你要快點好起來，咱們不能讓那賤人猖獗太久。”
“以後要看緊廚房各處的門窗，千萬不能讓她再混進去。……還記得那天春雨戴在頭上的黃色杜鵑花兒嗎？咱們院子後頭的小坡上有好多，想辦法去摘一些來。”
花花不懂，這正說著怎麽對付春雨，醜丫怎麽突然提起那杜鵑花來：“你要它做什麽？”
“那花叫杜鵑，也叫鬧羊花。我娘親說過，那花有毒，羊吃了，會抽搐亂蹦。你想不想看看春雨抽搐亂蹦的樣子？”醜丫淡淡一笑。
掌管農園的海媽媽，以及廚院裏的姑姑，都知道春雨在廚房裏下了夾竹桃之毒。照理說，她們是可以直接將扣了春雨，重罰鞭撻甚至虐待致死，有下毒的證據擺著，外頭的總管之類，也不能說她們什麽。
可是，海媽媽不想把這事鬧到明裏。
因為，她怕春雨是看出醜丫有身孕愛吃酸蘿卜才下毒。
她在廚房下毒確實該死，可醜丫藏著身孕躲在農園這麽久，若是被查出來，就算胎兒已經沒了，花花、海媽媽與紗姑姑、月姑姑，也是難逃包庇之罪的。
為懲治一個該死的賤人，搭上幾個人的性命，太不值得。
“要告訴兩位姑姑嗎？”花花問。
醜丫點點頭，然後把大碗裏的小米粥全倒在嘴裏。
“姑姑說夜深了再給你燉肉湯，海媽媽還偷偷給了幾個雞蛋。姐，你安心養著，外麵的事，都交給我。”
花花說完看了看窗外天色，替醜丫把桌上油燈點了，這才端著空碗走了。
臨到門口，花花回身把房門關好，並從外麵別上一根樹枝：“你睡一會吧，睡醒了，就有肉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