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蒼蠅也是肉嘛
第44章蒼蠅也是肉嘛
醜丫摳摳自己的耳朵，無奈的抽抽著嘴角走開：“大傻子一個，都說些什麽玩意？”
秋天的雲朵總是那麽白白的一大團，醜丫席地坐在井台邊，看著自家煙囪中升起的嫋嫋炊煙，有些心酸，又有些慶幸。
從來不迷信的她，最近越來越覺得，她娘親一定是在天上照顧著自己的生活。
所以她才能一次次的化險為夷，並活得有聲有色。
久久的凝望出神，腦海裏全是娘親的音容笑貌，蔚藍色的天空上，娘親的笑臉觸手可及。
“餓！吃飯！”
傻子噘嘴蹲在對麵，手肘撐在膝蓋，兩隻手把臉捧得皺巴巴的像條老狗。
醜丫看了看不知何時已不再有炊煙升出的煙囪，點點頭：“吃飯，吃飽了帶你上山去！”
早飯吃的晚，此刻醜丫一點都不餓。
從鍋裏撿出來一個最大的紅薯，放在傻子麵前的大碗之後，自己隻拿了個小的，準備隨便吃幾口，就當解饞。
“不吃！”
坐在炕上等候大餐的傻子，咣當一聲，把麵前的大碗摔在醜丫麵前。
醜丫騰的火了，拍著桌子就吼：“哎呀你個大傻子，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的，不是跟你說了嗎？要等花花來了再吃魚……”
“不吃！”
傻子瞪眼，把那個小碗拿到自己麵前，白了醜丫一眼。
醜丫愣了，拍桌子的手，停在桌子上，掌心火辣辣的疼，卻忘了揉。
幾口就吃完的小紅薯，被傻子兩口消滅。
大碗裏，熱氣騰騰的紅薯冒著甜香，勾搭著傻子的哈喇子，而他卻沒有朝這邊伸手。
“吃，上山！”傻子說。
“鍋裏還有呢，這個你吃，我再去拿一個來！”醜丫接著轉身的功夫，悄悄扭開臉，不想傻子看到她微紅的眼圈。
在鍋灶邊擦了擦眼角，醜丫把鍋裏蒸熟的三個雞蛋，泡在涼水裏，另外又拿了一個紅薯放在碗裏，端著回到炕桌。
“乖夫君聽話，你個子大，吃大的，我個子小，吃小的！你吃飽了待會多幹活，咱倆把家裏的米缸柴垛都裝滿，多存好吃的留著好過年！咱們到山上多撿山珍，什麽猴頭菇啊，木耳啊，榛蘑、黃蘑、元蘑各種蘑菇，曬幹了都能換錢！讚多了，就到鎮上賣錢，倒是就可以多買糧米油鹽，過年還能買新衣服穿……”
“吃飽，幹活！高興！”傻子樂顛顛的抓起麵前的大紅薯，狠狠咬一口，沾的滿臉渣。
北山上，午後的微風吹著早黃的樹葉，醜丫腰裏藏著短刀，背著背小簍，左手拽著傻子的衣袖，右手揮著砍刀敲打草叢樹幹。
“看著啊，要是還有剛才那樣的蘑菇，就撿了放在我的背簍裏。”
醜丫說話的時候兩眼四處細看，傻子則是一會看看醜丫背簍裏那長相奇怪的猴頭菇，一會扭頭傻嗬嗬的揪樹葉子問：“這個？”
“這個不能吃，扔掉！”
傻子丟了葉子，又找些沒用的東西撤了來問：“這個？”
“扔掉！”
午後上山找東西，運氣往往都不是那麽好，但醜丫不想在家裏閑著，她在出發前跟傻子說：“畢竟蒼蠅也是肉嘛，能有點收獲總比沒有好，對吧？乖夫君？”
轉來轉去的大半個時辰，背簍裏的收獲除了那兩個拳頭大的猴頭菇，一點其他收入都沒有。
醜丫想再朝深山走走，卻又因出門前忘了帶避蟲散，而很怕這季節的毒蟲。
四季分明的蘭娃山，中秋開始夜晚就已經很涼，這時節的毒蟲，幾乎是一年四季中最毒的。
“蛇蟲不想做餓死鬼，是它們的事，咱們可不去做送上門的大餐。走吧！咱們到那頭林子裏看看，順著那邊走也就回家了。”
醜丫說著拉上傻子，繞山林遠路往家走家。
既然是繞遠路回家，自然也是對收獲還不死心，上天也真的就沒有辜負她的勤勞，不等她走多遠，就讓一片木耳，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顆倒了好幾年的大樹，之前也曾出過木耳，不過倒是沒有這次的多，醜丫興奮的放下背簍：“快來，把這些黑木耳都摘了！”
一片、一朵、一叢，醜丫小心的摘取著，想盡量保持木耳的完整。
“哈哈……”
傻子一揪一大片，丟鐵球似得把木耳丟進背簍，那強而有力的爪子，摳的枯樹直掉渣。
醜丫娘從前說過，在生長木耳蘑菇的地方，都有看不見的菌種，所以摘取時一定要小心，盡量不破壞菌種，這樣才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你，住手！站著，不許動！”醜丫指著傻子的鼻子，不許他再動手。
一錯眼，剛好見傻子身後，有結滿熟果的藍莓，於是繞過去教傻子說：“摘這個，不許用力捏，小心枝葉紮手，要輕輕的放在背簍裏。”
“啊！”傻子點點頭，學著醜丫的樣子，摘了一個在手裏細看。
“這個可以吃，很甜很好吃，摘了回家咱們做果醬，或者曬幹了，過年蒸發糕的時候，也能用。”醜丫說著把自己摘的那顆藍莓塞進傻子嘴裏，想讓他知道，這個東西確實是好吃的。
“啊！好吃！哈哈哈，好吃！”
一顆藍莓下肚，傻子興奮的兩眼放光，左手右手飛快的在藍莓叢中飛舞。
醜丫撇撇嘴，摘了一顆藍莓放在嘴裏含著，悄悄回到枯樹邊摘木耳。
傻子開啟瘋狂摘藍莓的模式，整片的藍莓很快被一掃而空，而他那白皙的手背上，也被劃得全是細碎的傷痕。
醜丫白了一眼，拍拍他的手背：“不疼啊？”
傻子點頭：“疼。快吃！”
一大把藍莓，送到醜丫嘴邊。
“啊……吃。”
傻子張著嘴，示意醜丫張嘴。
“我不……”醜丫想拒絕，開口說話的時候，卻被直接呼了滿嘴的藍莓。
“嘿嘿，媳婦吃，高興！”傻子開心的舔著手心，然後回到他之前摘木耳的地方，笨拙的翹著蘭花指，捏珍珠寶貝似得捏著薄薄的木耳下來：“摘，不使勁！”
清風，斜陽，樹影，花香，藍莓的清甜，在唇齒間回蕩。
醜丫笑了，像微風中的花朵似得嬌美微顫，又像盛夏花叢間的小蜜蜂，幸福的沒邊沒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