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別動
他此刻,需要的並不是一碗湯,也不是她多麽理智地參與主治醫師的意見,更不是她如此忙裏忙外地擔心他的生死與複員。
從鬼門關前走一趟回來,他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她。
“彤彤。”他沙啞的嗓音驟然不知低沉柔虛弱了多少倍,身子被仰起病床半撐著,深眸凝著牆麵,喚她,“來。”
那背對著他的嬌小身影,忙碌逃避的表象就被這一聲淡淡瓦解,眼裏噙了溫熱的淚,轉身,朝他走過去。
柔軟嬌小的身子,倚在床頭如受了委屈的貓兒一般鑽入他懷裏,不敢壓得太重所以隻覆了半個身子,他健碩的臂膀卻將她攬得死緊,下巴抵住她頭頂軟軟的發絲,將她整個抱進懷裏。
她抽出一絲理智,心裏騰起擔憂想要扭動,頭頂卻傳來他低啞磁性的嗓音:“別動。”
“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這樣。”她熱熱的氣息灑在心口,嗓音微顫,聽起來很軟地鑽入耳中。
“嗯。”他淡淡答應,臂彎卻一刻不鬆。
“湯要冷了。”這種天氣已經不不比秋天,哪怕房間裏開了空調,氣溫也不容易保存。
他無所謂。
臂彎無限溫柔地攬緊她,知道她大約從前一晚淩晨開始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過半刻,身子都是軟的,情緒也波瀾不定,她還要說話,卻被他蜿蜒而下的溫熱的吻打斷,他的手帶著泥土的氣息攏過她她柔軟的發,一時間讓她恍惚得如若置身夢境。
“我很想你。”他覆在她耳邊低喃,“不是喜歡聽麽?我就在這裏不會走,你累了,休息一會。”
喜歡聽?
他是說兩貼得最近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得到的,彼此心口的震動,交融起來的強有力的心跳聲嗎?她這一整天忙碌輾轉不停,那情緒的餘韻還堵在心口,讓她整個都忐忑不定,但他相信她是想多溫存一會的。多感受一下這樣的感覺
他活著。
他回來了。他再不會走。
疲憊和不安席卷而來,她眼眶溫熱得更厲害,不禁埋入他溫厚的心口,於是頓時,那一下下的心跳聲變得更清晰有力,貼得那麽近,好像他從未遠離。她突然像個孩子似的哭起來,肩膀帶動著身子都顫動起來,再不管其他,將他攔腰抱住,緊縮著死再不肯鬆開。
再不管其他。
霍斯然心口也微震,他清楚那是情緒在作祟,削薄的唇不禁往下,順著她被淚水打濕的小臉,直到觸碰到她鹹澀柔軟的唇,氣息不穩地吻上。
到後麵如膠似漆地纏在一起,如天生的連體嬰兒,彼此有著彼此最熟悉的味道氣息,如融為一體般,那吻變得激烈,激烈到血與淚都交融在一起,腦子中嗡鳴一片,激烈纏綿,不分你我。
關於一些事,他終於懂了。
關於他立下遺囑,做出以死來成全她後半生的幸福的這種決定,有多蠢,他也終於懂了。
新聞,鋪天蓋地。
在醫院忙碌了一周多時間的岑副領導回到家,換洗了衣服後終於接到了委員會的必須到場開會通知,他邊打領帶邊看了一下,這些天各式的傳言及新聞在網絡上炒得沸沸揚揚,方麵各種壓力都是領導和委員們在應付,力求將霍斯然的傷勢隔絕在這些事之外,想必領導也是看到了那9名被救回的兵人,在暴怒發火之餘也不禁有感慨,不管多違抗軍令衝動行事,不管做法有多不可取也必須承認這後果,是好的。
而今天的巨大變故,是源自於京都機場的一場抓獲
F國代表芮恩喬裝欲混過機場審查,偷偷回國,被撞破直接扣押了下來。
濱海隧道附近的監控係統被破壞,沒知道當天究竟發生了些什麽事,不過芮恩的武力相向是絕對肯定的。
但被捕後的芮恩卻冷笑著闡述,說是霍斯然不合規矩地劫走質在先,所以F方才加以武力阻止。加上演違抗軍令的罪名,足以將他處分撤職了。
事件陷入僵持。
岑副領導坐上車,車開了一會後他才睜開眼,吩咐著前麵的助理:“給我打個電.話,問問斯然。”
助理趕緊往醫院撥電.話,不一會,通了。
“喂?”那嗓音依舊低沉輕緩,倒是比前些日子清醒多了。
“上麵的那些事我現在正趕去處理,你身體不好我跟他們說了要你暫時回避,你有什麽要囑咐我的嗎?”
“不必為了我跟領導鬧多大意見,您知道一切該怎麽處理。”
岑副領導臉色一僵,不禁感慨,也就是這小子能一下子就猜到他想如何。
“你這個位置,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你等著病好,再出來繼續幫我。”這個,他看準了,死都不會放。
霍斯然卻沉默,不發一聲。
盡管岑副領導堅持,但他還是知道這件事最後的處理結果會是什麽,哪怕他發出的聲明,足以威懾近年來對中方虎視眈眈的;哪怕他衝動的暴行,截回了軍隊的兵;但領導會懂,繼續動用類似霍斯然這類的後果是什麽。
就算這一次的事故不處分他,領導往後也會尋個理由讓他下位。這是早晚的事。
“那就說好了這事交給我處理,你好好養傷。”岑副領導兀自果斷下了決定,問,“現在在做什麽?”
霍斯然單臂掉在脖子上,黑色妥帖的外套穿在身上,白色的紗布從傷口及濃密的發絲間透出,配著他魅惑的棱角透出一種妖嬈病態美。但當那深邃犀利的黑眸抬起時,堅毅冷冽才從眼角眉梢間溢出,給沉穩鎮定的感覺。
“休息。”
此刻初冬的陽光正普照著醫院住院部下麵的一方花園,斑駁的影子透過樹葉縫隙灑落下來,坐在長椅上的霍斯然看了一眼眼前處於成熟和半成熟之間的男,或者說少年,對著電.話淡淡回應。
見他掛了電話,葉驍的臉色才從僵硬中恢複,啞聲問:“是方麵的處理電.話?”
霍斯然的目光從他的臉移下,淡淡掃過,“與你們沒有多大的幹係。”
“與我肯定有幹係。”葉驍搶過了話頭,“從那天起我爸媽就守著看著我,我沒能亂走,也沒來得及謝你,謝謝你救我。”
“不必。”他斷然不會因為這些事而接受什麽感謝。
那天哪怕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不是他,霍斯然也會那麽做,沒必要讓自己的兵跟著自己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