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泄密與竊密
該獎勵的獎了，該罰的罰了，獎的人升上了天堂，罰的人下到了地獄，真正做到了獎罰分明。下午，希特勒做了《認識差距，全力拚搏，捍衛帝國，造福人類》為題目的政治報告。這是個自揭家醜的報告，與其說是打氣，不如說是泄氣，隨著元首講話的深入，優秀種族高傲的頭越來越低，與自己老二算賬的人越來越多：
“許多國人誤認為德國實力是最強的，實際上，德國與英美相比，很多方麵還有一定的差距，美國火箭之父戈達德在二十幾年前就提出用火箭登陸月球，為什麽他們沒有成功呢？因為美國人把他當成了神經病，而我們德國人把他當成了神通廣大的人，所以我們造出了驚天雷，把自以為是的美國人打傻了……”
元首一件一件地撕破了日爾曼優秀民族的華麗外衣，他自問自答：
“英國有10厘米微波波長的高清晰度271型雷達，能在一千米內發現潛艇的潛望鏡，德國有嗎？沒有！”
“美國有無線電近爆引信，能在飛機旁邊自動炸開，德國有嗎？沒有！”
“美國已經出現攜帶磚頭一樣的大哥大通訊設備呼叫火力支援，德國有嗎？沒有！”
“美國有B17、B24戰略轟炸機，有P51這樣的巔峰之作戰機，德國有嗎？沒有！”
“別說英國美國了，兩年前，我們的坦克甚至於比蘇聯都差一大截子，古德裏安將軍整天蒼蠅一樣在我耳朵跟前嗡嗡，把德國坦克全部報廢，複製T34坦克。第三帝國巨大的武庫裏找不到卡秋莎一樣的火箭炮，更沒有圖2之類的轟炸機。而這種飛機是圖波列夫在監獄裏發明的。蘇聯的伊爾-2 配備PTAB反坦克炸彈組合，是裝甲集團的克星，謝天謝地，他們還沒來得及投入戰場，東線停戰了。而我們呢，都在吃老本，好多發明都是戰前就有的，戰時發明的很少。”
“別說英國美國和俄國了，我們不妨把目光投向東方，日本有兩樣東西非常奇葩，一件是伊-400型大型載機潛水艇，雖然隻能拉3架飛機，也算是水下航空母艦呀。兩天前，鄧尼茨元帥哭喪著臉向我告狀，德國潛艇天天受美國飛機的欺負，因為德國沒有遠程戰鬥機。假如我們有幾十艘這種載機潛水艇，美國人也不會肆無忌憚地在德國潛艇頭上拉屎拉尿。下麵我再講一講日本的第二件奇葩武器。大家知道，日本的坦克是豆腐渣，它的97式、95式在半年前的滿洲裏戰役上讓蘇軍筷子穿豆腐，但是，它有一個奇特名字的水陸兩棲坦克卻很有特點，它由前浮箱、本體、後浮箱三大部分組成。陸上行駛時，將前浮箱、後浮箱卸下來，變成了一輛輕型坦克。水上行駛時，把前浮箱、後浮箱掛上去，又成了一艘船，整個一變形金鋼啊。”
全場一陣嘩然，坐在主席台第一排的勃勞恩忍不住插話：“既然如此，何不弄過來幾台，省得我們自己研發啦。”
希特勒不情願地解釋：“日本人產量太低，我們把圖紙弄過來自己生產。”
“好極啦，應該派出間諜到美國偷圖紙。”勃勞恩噴著酒氣調侃，此君得了獎金，中午幾個宴請幾個狐朋狗友，看來酒勁還沒過。
希特勒最煩講話時別人插嘴，但多嘴的是功高蓋世的結拜兄弟，隻得強忍著沒有發作，或者說不需要他親自發作——戈林向插嘴者豎起拳頭，戈培爾向多嘴者使勁擺手，希姆萊陰森森地向功高蓋世者瞪眼，施佩爾扯元首結拜兄弟的衣服，嚇得勃勞恩一個勁地吐舌頭。
接下來希特勒震聾發聵的話，像一顆炸彈在會場爆炸：“不久後美國人還會發明出一種超級炸彈，兩公裏以外的人都要被炸下馬來。一顆炸彈就能摧毀整個柏林。而我們呢，竟然把研究原子能說成猶太人的發明，核物理學家海森堡還受到了黨衛軍的調查，等到有一天猶太人發明的超級武器落到我們頭上，看你們還能說什麽。據可靠情報，美國人正在研究一種超級計算機……”
元首隻圖自己一時痛快，把帝國的一切秘密，包括登陸英國的超級機密都和盤托出，在場的黨政軍領導人都急得搓手，戈培爾利用元首擦汗的功夫衝上前搶過話筒說：“大家注意啦，元首剛才講的都是高度機密，不許外傳……”
話筒被元首搶回，他瞪了狗拿耗子的戈培爾一眼，還嫌不夠闖禍，大大咧咧在補充道：“我剛才透露了日本名叫內火艇的水陸坦克，假如我們有一千輛這樣的坦克，登陸英國何難之有？”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坐在台下書記桌的冉妮亞蹙著眉頭，作為元首的紅顏知己，元首如此口無遮掩大放厥詞，她也驚出了一身汗，他簡直昏了頭啦。慢慢地，她的眉睫舒展開來，對他敬佩萬分：他有意放風呢，上千人的會場肯定會走漏風聲，英國人很快會知曉德國登陸的計劃，如此一來，英國人就會瘋狂地修築工事，整個英國南部都將成為建築工地，再也無暇顧及歐洲大陸、北非和中東的事。同時，舉國大興土木將增加生產資料的需求，英國從各殖民地拉運大量的鋼筋水泥，為鄧尼茨的噸位戰提供目標。
會場上意外連連，他們驚愕地聽到元首檢討起自己來了：“我們常說德意誌民族是優秀種族，其實，任何國家，任何民族都有自己的長處，也有自己的不足，如果真是優秀民族，那麽第一次世界大戰我們就不會失敗。同樣的道理，你們說我是500年出一個的超人，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超人，如果我是超人的話，1940年5月底我不會在敦刻爾克放走英國遠征軍。如果這個世上有超人的話，應該是為人類發明創造的科學家們。”
接下來希特勒把科學家和企業家抬上了天，大唱讚歌的同時又提出了殷切的期望。這就是元首的馭人之術：首先將你高高捧起，讓你嚐到甜頭，充滿希望，接著把你直接一盆冷水，逼得你不斷爬升，防止從空中摔下來。
這次軍備暨科技大會即將閉幕的時候，施佩爾代表帝國軍備委員會宣布：科學家是帝國的財富，從即日起，所有的科學家都納入帝國的保護體係，換言之，從今以後，科學家不得離開德國及其占領區。
軍備委員會不僅剝奪了科學家們的行動自由，還下達了繁重的研發任務，簽訂了責任書。晚上的會餐像吊喪，科學家們憤懣而壓抑、悶悶不樂又豪情滿懷。他們感到肩上的千斤重擔，又好似如履薄冰。他們明白，德意誌帝國的前途和命運掌握在他們手裏。
為期三天的裝備會議結束後，希特勒回到上薩爾茨山莊別墅，在這裏一呆就是半個月，先是出席了小姨子的訂婚儀式，頻繁接見來訪者，其中包括西班牙貴賓安東尼奧，他以粉碎德國內奸卡納裏斯的功臣自居，大大咧咧地向元首要錢要物，過了三天神仙般的日子後拍著隆起的肚皮打著飽咯回國，回去後傳出話來：這個阿道夫真摳門，天天大魚大肉好煙好酒，卻沒有小姐招待，害得我吃了沒處瀉火，憋著一肚子液體回國。
也就在這段時間裏，還促使了一件決定德國前途和人類命運、無與倫比的驚天大事。
春天邁著風情萬種的腳步款款走來，攜著道不盡的綠葉，拂著訴不盡的綠花，踏著數不盡的綠草，所到之地，一拂袖，魁梧的梧桐樹便如一排排黨衛軍士兵般抽出了嶄新的綠色長劍；所過之地，一甩發，嬌媚的柳樹便似一位位舞者般綻出了豔麗的綠色花裙；所處之地，一揮手，柔嫩的樹苗便若一群群孩童般吐出了柔軟的綠色舌頭。所在之地，讓鷹巢一群苦惱的人心馳神往。
這群苦悶的人是以海森堡為首和德國核物理學家。
事情發生的既偶然又合情合理，讓我們回到一個半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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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底，蘇聯三朝元老米高揚率領軾聯代表團參加國社黨執政十周年慶典，德國接待方將蘇聯代表團安排在新落成的柏林友誼賓館。同其它涉外飯店一樣，德國間諜部門在房間裏安裝了竊聽器，希姆萊親自點將，讓麗達協助保安總局幹這件偷雞摸狗的工作。
在這裏，麗達發揮了她極高的偵聽能力。根據蘇聯克格勃的經驗，在窗簾背後或床底下安裝竊聽器早已老套，稍微有點反偵聽意識的人在房間裏談的都是今天天氣哈哈哈，真正有事都會在外麵談，所以，她在房間安裝竊聽器純屬例行公事，最先進的竊聽設備都安裝在院子裏，比如在長椅、垃圾筒、花卉旁、路燈下、樹幹裏等，就連噴泉假山裏也隱藏著一隻袖珍話筒。而地下室則臨時被改裝成了錄音處理係統，幾十個男女晝夜不停地偵聽、分析各處傳來的音頻。
有一天晚飯後，米高揚與亞美尼亞代總統特利揚“偶然”相遇，兩人踱到僻靜處的長椅上用亞美尼亞語交談，誰也不會想到長椅底下安裝著竊聽設備——別說米高揚，就連美國迪斯尼樂園的米老鼠也不會想到。
兩人互致問候，談了幾句在1915年春到1916年秋生活在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土地上的亞美尼亞人遭到大屠殺的往事，聊了幾句蘇聯時期的陳穀子爛芝麻，然後轉入當前的世界局勢。當亞美尼亞總統談起德國如日中天，希特勒已立於不敗之地時，米高場神秘地說：“那可不一定，美國正在研製原子武器，進展順利，好多研究人員是被德國趕到美國去的，最多一年後，這種武器就能成功，隻要在柏林投下一顆，整個城市都將夷為平地，兩個月前美國特使親口對斯大林說的”。
驚得目瞪口呆的亞美尼亞代總統似乎不敢相信：“這會不會是美國極力反對停戰編造謊言？”
米高揚洋洋得意地言：“美國特使說這些時我也在場，他們提起了好多科學家的名字，包括半年前從丹麥跑到美國的大物理學家玻爾博士，美國人用調侃的語氣說，希特勒是天底下最笨的大笨蛋，他把好多科學家都趕到美國，壯大了美國的科研隊伍，使美國順利地開展核裂變的實質性研製工作，而德國在不斷的自廢武功，如此重要的科研項目交給俱樂部小打小鬧，公開演講，把研製原子彈當成打乒乓球。等美國製造出原子彈以後，他們一定好好獎勵希特勒，獎品是用德國人幫助製造的炸彈將納粹德國從地圖上抹掉。”
這個極端重要的談話很快被整理出來，像一顆炸.彈在德國領導人中間炸開，在元首辦公室裏，希特勒歇斯底裏大發作，當著希姆萊等人的麵痛心疾首地用拳頭咂自己的頭，而種族狂希姆萊也捶胸頓足了一陣子。平靜下來後，希特勒要連夜派人把亞美尼亞代總統特利揚從被窩裏拉起來當麵對質，還要追究他知情不報之罪，眾人好勸歹勸也不能讓他安靜下來，直到麗達尖叫：“錄音在此還對什麽質？你成心要暴露我辛辛苦苦搞成的偵聽係統呀。”他才閉住咆哮如雷的嘴。
希特勒像風車一樣在屋子裏轉圈，轉累了便躲到角落裏，雙手拄在掛報紙的木架子把背亮給大家，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片刻後猝然抬起頭，臉上掛著大徹大悟的痛苦和歡娛，喃喃：“明白啦，我全明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