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希特勒給俄軍將領授勳
閱兵場上車轔轔,馬蕭蕭,鐵騎爭馳陽關道。觀禮台上,羅馬尼亞安東內斯庫元帥湊到希特勒身邊套近乎。他戴著M1941式軍官帽,帽徽的圖案騎兵徽章中間加上將官的五角星形花飾,帽簷上還有高級將官用的雙層的金色橡葉裝飾,身上佩戴了所有三個級別的“勇敢的米哈伊”獎章。這會兒,安東內斯庫興高采烈地指著坐在火箭炮上的羅馬尼亞軍官嚷嚷:“尊敬的希特勒先生,你能有今天,我們羅馬尼亞軍隊也有功勞。你應該謝我才對呀。”
希特勒揣著明白裝糊塗,一臉天真地打著哈哈:“噢,如何謝你啊?”“幫我出口石油!”安東內斯庫脫口而出,其反應之快,讓人感覺到蓄謀已久。
希特勒扮了個鬼臉,將他推向貝當元帥:“唔,對,法國是汽車大國,而且是歐洲唯一高速公路收費的國家,財大氣粗,你找他吧。”這安東內斯庫也是個老實大哥,便點頭哈腰地向法國兜售石油。老奸巨滑的老元帥連棍帶棒一陣數落:“我在敘利亞有油田,你的石油是金子做的,我買不起。嗬嗬。”希特勒聽了,像吃了冰激淩一樣舒服,因為貝當替他報了一箭之仇:以前,德國得用黃金購買羅馬尼亞石油。
安東內斯庫鐵定要推銷產品,繼續當擾人的空氣。他又轉向意大利國王,意大利人是典型的揶揄加答非所問:“親愛的安東內斯庫元帥,你是向我請教俄羅斯三色旗的含義嗎?讓我告訴你吧:白色代表寒帶。藍色代表亞寒帶。紅色代表溫帶。因為俄羅斯橫跨這三個氣候帶。”
“它代表幾種顏色,與羅馬尼亞有球的關係呀。再說了,正是這個俄羅斯盛產石油搶走了我的飯碗,讓羅馬尼亞的石油積壓成山,你還提它?哼!”安東內斯庫瞪了有職無權的意大利國王一眼,轉向下一個目標,卻一頭撞上了羅馬尼亞的仇敵。匈牙利攝政王霍爾蒂躲瘟神一樣退後幾步,陰陽怪氣地衝希特勒嚷嚷:“元首先生,我們是看閱兵式來的,而不是參加滯銷品推銷會的。如果有人再犯賤,應該把他提溜起來扔到坦克輪子底下去。”
“那來的多嘴驢呀,想打架是不是?”安東內斯庫馬上變成好鬥的公雞,揮動拳頭剛要發作,希特勒順勢抓著他的手指向天空:“往那兒看,飛機,飛機來了。”
10架戰鬥機排成巨大的三角形掠過天空,緊接著6架圖2轟炸機噴出紅、橙、藍、綠、灰、黃色煙霧,把初冬的天空裝扮得五彩繽紛,也將莫斯科大閱兵推向高潮。
天空飄動著零星雪花,當晚,莫斯科到處是載歌載舞,歌舞升平:高官們到莫斯科大劇院欣賞歌劇,有身份的到五一劇院觀賞勝利音樂會,普通大眾們冒雪在廣場上狂歡。城市燈火輝煌,尤其是克裏姆林宮五個塔頂的紅五星仍然閃閃發光。就是這幾顆紅五星,讓弗拉索夫挨了德國人一頓罵。希姆萊吹毛求疵說,德國占領莫斯科已經十天了,克裏姆林宮上仍掛著代表共產主義的紅五星。
希姆萊是雞蛋裏挑骨頭——故意找茬。1918年3月蘇聯政府遷都莫斯科,因為沒錢,克裏姆林宮塔樓上仍舊裝著代表沙俄國徽的金色雙頭老鷹,直到1935年攢夠了錢,才在斯巴斯克塔、尼古拉塔、特羅伊茨克塔、鮑羅維茨塔和沃多夫塔樓裝上紅水晶石,配有5000瓦超級大燈泡的五角星。眼下,雖說德軍占領了莫斯科,但要把這代表共產主義、重達5噸的紅五星換下來,最快也得花一個月時間才能搞定。
今晚,元首既沒有參加勝利音樂會,也沒有欣賞歌劇,而是在弗拉索夫陪同下前往克裏姆林宮。他把希姆萊從大劇院請出來,把鮑曼從雜技團拽出來,把冉妮亞從音樂廳拉出來,把麗達從露天狂歡場叫出來給他當跟班。
克裏姆林宮高大堅固的圍牆和鍾樓、金頂的教堂、古老的樓閣和宮殿,聳立在莫斯科河畔的博羅維茨基山崗上,構成了一組無比美麗而雄偉的藝術建築群。她是俄羅斯國家的象征,是世界上最大的建築群之一,是曆史瑰寶、文化和藝術古跡的寶庫。
元首領著一肚子不情願的隨從們沿著花園的林蔭道,經過克裏姆林宮南牆的特羅伊茨克塔樓,進入克裏姆林宮。格奧爾基耶夫大廳是大克裏姆林宮中最為著名的殿廳,是俄羅斯工匠巧奪天工的建築傑作。大廳呈橢圓形,圓頂上掛著6個鍍金兩枝形吊燈。每個吊燈重1300千克,圓頂和四周牆上繪有公元15-19世紀俄羅斯軍隊贏得勝利的各場戰役的巨型壁畫。大廳正麵有18根圓柱,柱頂均塑有象征勝利的雕像。
今天,格奧爾基耶夫大廳裏,希特勒與俄羅斯解放軍將領們歡聚一堂,彈冠相慶,互吹互捧,吵吵鬧鬧。希特勒高舉酒杯嚷嚷:“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幹杯!”弗拉索夫馬上接過話茬兒:“聖賢舉觴陶然醉,偏我飲酒恨悠悠。喝酒!”元首剛說了句:“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眾將領隨即吼吼:“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進入午夜,醉眼朦朧的德國元首為酩酊大醉的俄羅斯解放軍軍官們授勳,以表彰他們對自己一心一意或表麵上一心一意、實際是三心二意的忠誠。將領們打著飽嗝,噴著酒氣,歪歪扭扭地站成一排,一個個想把自己挺成門神,片刻後恢複麵條的形狀。在弗拉索夫的引領下,笑容可掬的元首挨個兒握手,然後半轉身從麗達手裏接過勳章別到對方胸前。不遠處冷眼旁觀的是希姆萊與冉妮亞。前者是因為沒能看歌劇,被拉到這裏當差,後者因為一整天讓麗達搶了風頭,這對老冤家結成暫時的同盟,端著酒杯對這些前蘇軍將領們極盡挖苦之能事。
冉妮亞看到希特勒把一枚友誼勳章別到庫利克胸前,捅了希姆萊一下,冷嘲熱諷道:“哈,元首竟然給常敗將軍發獎,以表彰他的逃跑本領。”希姆萊抬手做了個砍刀的動作:“哼,斯大林把他降為列兵,如果是我的話,直接卡嚓!”
這個庫利克是蘇聯著名的逃跑將軍 草包元帥。就像中國的蔣介石重視黃埔學生,中共的毛澤東重視井岡山幹部一樣,斯大林的嫡係就是當年的察裏津戰區部隊,由於庫利克是他的嫡係,和平年代官職蹭蹭蹭往上升,一直升到頂:元帥,並在大清洗中幸免於難。
如果不發生戰爭,庫利克還在蘇軍中平步青雲,但戰爭發生了,不以人的主觀為轉移。戰爭撕去一切假麵,對軍人做出最嚴厲無情的淘汰和篩選,誰是英雄,誰是狗熊,馬上清清楚楚。
戰爭爆發後,他不學無術的草包本性暴露無遺。斯大林派他到列寧格勒督戰,他倒好,正事不幹,跑到前線當連長——帶領衛隊到林子裏抓逃兵。赫普納的坦克潮水一樣向列寧格勒湧來,這哥們拚湊了一個團的騎兵向坦克發起衝鋒,結果灰飛煙滅。斯大林生氣了,把他降為集團軍司令。
德軍從陸地上包圍了列寧格勒,庫元帥率領的第54集團軍見死不救,行動遲緩,把當時在列寧格勒城內的朱可夫氣得七竅生煙,直接到斯大林那裏告禦狀。1941年11月20日,赫普納的15萬裝甲部隊冒著刺骨的嚴寒向斯維裏河挺進,準備與芬蘭軍會師,從而徹底包圍列寧格勒。在此萬分危急時刻,擔任防守的第7集團軍司令梅列茨科夫向庫利克借兵,他以天太冷為由拒不派兵,把黨的工農紅軍當成自已的家丁,結果讓梅列茨科夫向斯大林奏了一本,並將他不借兵當作自己失敗的第一條理由。
第二年,斯大林將他調到西南方麵軍任職,對手是曼斯坦因將軍。庫元帥一上任就給曼斯坦因的功勞簿上添磚加瓦,一槍未發就放棄陣地,逃過刻赤海峽。暴跳如雷的斯大林一道命令,將他直接降為列兵。從元帥降到新兵,這種待遇恐怕古今罕見。假如不是被曼施坦因在塔曼半島俘獲的話,他遲早會被斯大林降到陰曹地府的。
“嗬,又一個敗軍之將艾。”冉妮亞竊笑道,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原蘇軍外高加索方麵軍秋列涅夫大將站在元首麵前。此君讓德軍從一個地窖裏拖了出來,當了俄羅斯解放軍騎兵軍軍長。雖然連降三級,他的心理素質好得很,一臉如沐春風地向元首敬禮。接下來重量級的人物上場了:斯大林的又一個朋友伏羅希洛夫閃亮登場,冉妮亞咕咕地笑,希姆萊輕蔑地瞪眼,一旁喝悶酒的鮑曼也湊過來向兩位噴著酒氣:“哎,知道嗎?這家夥是在女廁所被俘的。”“就是,元首給他授勳,以表彰他被拉屎的德軍女兵俘虜。”冉妮亞尖酸地說。
梅德維季察河的決死戰役中,伏羅希洛夫元帥被德軍炮彈嚇破了膽,在電話裏抗命不說,還力勸與德軍簽訂停戰條約,結束戰爭,被斯大林罵了個狗血噴頭。戰役慘敗,到處流傳著他與德國私下接觸,準備停戰的假消息。斯大林的猜忌心賽過曹操,如此一來,他那裏敢見斯大林?隻得像孤魂一樣在戰場上轉來轉去,而且專門往槍聲密集的地方鑽,希望讓一顆流彈把自己打死,早死早投生。
世界很奇妙,事情很無奈,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閻王爺卻不收。流彈在耳邊嗖嗖嗖地飛,就是打不到他身上。有一天他躲入大山,又饑又渴剛打了個盹,一聲巨響將他驚醒,整個山都動彈了。他不知道這是卡爾梅克突擊隊炸毀了油庫,還以為火山爆發,唬得他烏龜搬西瓜——滾得滾,爬得爬,一頭紮進山腳下德軍醫院的茅房,看到一個德國女護士正在大便……
希特勒費了好一陣子功夫,才在伏羅希洛夫掛滿勳章的胸前找到個空隙,把一枚帶橡葉的一級鐵十字勳章別到他的胸前,惋惜地說:“隻可惜朱可夫不在這裏,否則的話,我一定授他一枚帶鑽石的一級鐵十字勳章。”伏羅希洛夫趕緊回答:“元首,我一定向他轉達您的意思。”
朱可夫也在梅德維季察河的戰役中被德軍炮彈炸得昏天黑地,肋骨斷了好幾根。戰局急轉直下,對斯大林出言不遜,更要命的是到處盛傳他與老同學、大叛徒弗拉索夫“秘密”接觸的傳聞,讓他膽顫心驚。聽天由命的朱可夫被抬上飛機,準備轉道薩拉托夫機場回後方治療。在飛機起飛前三分鍾,古德裏安的第23軍殺入機場,俘獲了這條蘇軍最大的魚。
最負盛名的蘇軍將領朱可夫被俘了,真是命運作弄人啊。戰爭爆發後,朱可夫是“眾人皆醉我獨醒”,找到了對付德軍閃電戰的辦法,那就是放棄線形防禦,實行大縱深多梯次防禦,逐步消耗敵人。但是,他的正確意見沒有被采納。終於等到采納時,蘇聯已經是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來啦:士兵叛逃,百姓厭戰,國土淪喪,能源短缺,一戰末期的亂象重演,單靠他是無力回天的。希特勒曾把他比作唐吉訶德,空有一身武藝而無處施展,隻得對著風車白費力氣。
希特勒親自下令把朱可夫送到德國醫院治療。出院後,這位蘇聯英雄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整天耷沉著頭沉默不語,不是呆坐就是昏睡。同學弗拉索夫帶著好茶葉看他,讓他坐新俄羅斯第二把交椅,他把屁股橛給他,表示心灰意懶,從此退出江湖,不再打打殺殺。有天希特勒看望他,出現在麵前的是典型的憂鬱症。德國元首說得口若懸河、口幹舌燥,他老哥卻一直數天花板上的蒼蠅。他既不為斯大林效力,也不為弗拉索夫效勞,更不會為德國人幹事。幹脆躲在卡盧加的老家,獨自過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牧歌生活,打算在閑雲野鶴中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