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美軍攻擊落水者
U156號離拉格尼亞號1英裏時,船員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海麵上不僅漂浮著客輪的殘骸和無數的屍體,以及超載嚴重的救生艇,還有驚慌失措在水中拚命掙紮的百姓。海麵上浮動著一顆顆腦袋,呼救聲撕裂了平靜的夜空,鯊魚和5尺長的梭子魚活活地吞食著水中逃生的人們,他們的叫聲撕心裂肺,令人膽戰心驚。
有人用意大利語喊救命。英國船上怎麽會有意大利人呢?沃納艇長好奇心大發,決心弄個水落石出。
潛艇慢吞吞兜過去,沃納從指揮塔下來,蹲在前甲板上窺視。慘叫聲求救聲不絕於耳。看到不少婦女和兒童。即便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卒睹這樣的鏡頭——爬在木板上的金發小女孩向他伸出小手哭喊:“叔叔我怕,壞蛋鯊魚要吃掉我,叔叔打它,打死那個壞蛋”。
沃納未及發善心,事實上連惻隱之心都沒來得及。伴隨著一股水流,一條鯊魚猛然竄出水麵,連木板連同可愛的小女孩一口吞入長滿鋸齒的猙獰大口裏。
“啊——啊——”沃納像被猛擊了一下,瘋子一樣地吼叫著,一拳頭砸在旁邊呆滯的輪機長身上。後者驚醒後發瘋一般衝上指揮塔,抄起雙聯高射機槍。
鯊魚可能把潛艇當成遠方親戚,依然不遠不近地圍繞著潛艇打轉。最初的機槍子彈掃過來時,這個畜生還搖頭晃腦地原地打了個轉,仿佛撓到它的癢癢處。
一串憤恨的20毫米炮彈一古腦兒射向鯊魚,惡貫滿盈的鯊魚血肉飛濺,一塊塊碎肉從身上剝離,攪動海水痛苦地掙紮了一會兒,直挺挺沉入海底,在水麵上留下巨大的血紅色旋渦。
沃納扶著機關炮大呼小叫:“你們這些個雜碎,眼睜睜看著鯊魚和梭子魚開人肉大宴啊?”。
一些水手們忙碌起來,另一些嚇暈了驚呆了的水手仍然站著。大副“蹬蹬蹬”跑上甲板說,拉格尼亞號肯定已向附近的空軍基地發出了信號,盟軍的飛機已經在路上了。
沃納沒理睬他,向猶豫不決的水手們大聲呼籲:我們德意誌民族品德高尚,拿出你們的海上騎士風度吧!
“你,我要向鄧尼茨將軍報告。”大副扔下這麽一句後離開了甲板。
巴黎指揮中心的鄧尼茨得悉潛艇救人的消息,自嘲道:我真是寵了媳婦得罪娘——左右為難。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潛水艇在海上救人,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就算把人家救上來,被救的人也不一定領情:你把人家擊沉了,還貓笑耗子——假慈悲。更重要的是潛艇會受到報複,把自己搭拉進去。
雖然以前他專門下達命令,不準冒險救援落難者,但當真出現這一情況時,他的心也軟了。後來他解釋道,既然沃納已經開始救援幸存者了,我就不可能下令阻止他,沃納講得好:我們德意誌民族品德高尚,下達一道違背人道主義的命令有悖於我們民族美德。
德國並沒有“一把手說了算,二把手跟著轉,三把手靠邊站,四把手幹球旦”的官場陋習:當沃納決定救人時,大副唱對台戲,把救人的事捅到上麵;而當鄧尼茨同意救人時,副司令古澤大發雷霆,使勁拍著桌子,指責他拿德國水兵的生命開玩笑。
鄧尼茨不僅沒有阻止救援,還命令3艘潛水艇趕去幫助,隻不過最近的一艘潛水艇也要三天後到達這個海域。
沃納繼續他的善事,船員們把繩子扔到水裏,把濕漉漉的、遊得精疲力盡的落水者拉上來。把救生圈扔進水裏,幫助婦女和兒童。他把潛艇上毛茸茸的食品:長了白毛的臘肉和長了綠毛的麵包拿出來給這些人吃,給他們淡水,給受傷者包紮傷口,忙碌了兩天兩夜,把水裏掙紮的263名幸存者救上了潛艇,站了滿滿的一甲板。後來,兩艘德國潛水艇趕到,把剩下的人從鯊魚嘴裏救上來了。
第三天,悲催的事情發生了。一架美國四引擎解放者重型轟炸機,在U-156號和它拖引的四隻擁擠的救生艇上空盤旋。潛水艇的前炮台上懸掛著一麵國際紅十字旗,向飛機發出信號,要求協助救援,至少不要攻擊。
說起“解放者”,知道的人並不多,但如果提起B-24,那就是對著窗戶吹喇叭——名聲在外。其實,“解放者”就是大名鼎鼎的B-24,航程5152公裏,能裝載5000磅炸彈。
到1942年德美正式宣戰時,美國已經製造了3600架B-24重型轟炸機,這是迄今為止美國生產最多、使用最廣的大型轟炸機,也是對德國大規模戰略轟炸的主力,德國人對此恨之入骨。駐紮中國的美國陸軍第14航空隊也裝備這種飛機,讓小日本傷透了腦筋。
B-24在半空中轉圈,機頭透明投彈瞄準艙的年輕飛行員友好地向下麵的落難者揮手致意,同時向德國潛艇揮動拳頭,然後匆匆飛走了。所有人,包括德軍都認定他們裝貨去了,下次一定帶來不少食品和藥品。
半個小時後B-24又回來了,絲毫不帶客套地向潛水艇俯衝下來。好些獲救者伸著雙手激動得熱淚盈眶,一些人在喊美國萬歲,這點讓沃納很生氣:我救了你們的命也末聽到有人喊德國萬歲。
然而,他們高興得太早了,激動得也過頭了。轟炸機投彈艙門大開,露出猙獰的炸彈。
在驚呼當中,貨物從天而降,不過不是香腸,而是炸彈。也許落井下石者手在發抖,失掉了準頭,第一輪炸彈全投到離目標很遠的地方。
飛機轟鳴著從潛艇上空掠過,向前飛出老遠,正當大家慶幸之餘,解放者繞了個圈子又衝回來,把剩下的炸彈一古腦倒進海裏後急匆匆飛走了。
一顆炸彈直接咂到一隻救生艇上,仿佛從海底竄出一隻怪獸,白花花的水柱騰空而起,救生艇變成無數的碎屑和肉渣拋向四麵八方,一塊碎肉迸向半哩外的潛艇,不偏不倚掠進沃納艇長大張的嘴裏。還有一顆炸彈在潛艇周圍炸開,炸斷了天線。由於甲板上人太多,不能下潛,隻能眼睜睜地挨打。
萬般無奈之下,沃納命令所有的幸存者離開潛艇,擠到救生艇和木板上。潛艇修理了一下,下潛離開。另外兩艘潛水艇U-507和U-506號繼續拖著救生艇向岸邊行駛,這兩艘也擠滿了幸存者,獲救的婦女和兒童身上披著毯子強作歡顏,稍有不慎就掉進大海,船長實在不忍心把他們趕下海。
鄧尼茨接到潛艇遇襲的消息,馬上聯係法國海軍派出救援。當時,塞爾加內還在維希法國的控製之下。法國政府立即從塞爾加內首都達喀爾派船來接應。第五天,法國船終於趕到,救走了所有的幸存者。
拉格尼亞號沉沒時,2732名乘客中,有1111人獲救。據沃納估計,遇難的1621人當中,至少有一半變成了鯊魚和5尺長的梭子魚的美味。美味中有英國公民、意大利戰俘和波蘭警衛人員——包括那個天真可愛的金發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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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尼茨插言:自從發生這件事情以後,我發布了一項特別命令,給三百多個艇長人手一份:絕對不許營救沉沒船隻上的人員。戰爭的目的就是擊沉敵艦,消滅敵人。永遠記住,敵人在德國上空投放炸彈時,從來沒有想到過德國的婦女和兒童。
戈培爾揮舞著細胳膊義正詞嚴地附合:“對,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
希姆萊陰陽怪氣地熱嘲冷諷“誰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嗯?君不聞‘工作工作,吃吃喝喝;三分工作,七分吃喝’。我發現有的單位和個人,成天忙於吃喝招待,上級來人‘不敢怠慢’,下級來人‘以示關懷’,兄弟單位‘禮尚往來’,合作關係‘加深理解’。人來了要‘接風’,人走了要‘餞行’。有公款時猛吃猛喝,沒公款時欠賬吃喝。把飯店吃垮的有之,永遠倒在酒桌上的也有之。”
希姆萊使勁咽了口唾沫,扶正眼鏡,打開筆記本翻到某一頁念起來:“最近,西裏西亞省銀行行長施密特博士因長年應酬吃喝,從慢性酒精中毒發展到早老性癡呆;東普魯士邦……對不起我說錯了,應該是西普魯士邦的阿倫施泰因專區一位中學會計萊因斯霍特霍夫納——真見鬼,幹嗎起這麽長的名字,像俄國人的名字,又臭又長——在周末陪邦教育局領導喝酒後,猝死在回家的路上……這樣看來,革命不就是請客吃飯麽?”
“好了!這個問題專門在反腐敗會議上講。海軍繼續。”希特勒及時撥正了會議方向。
海軍參謀長海耶中將用手指梳理著本來就一絲不亂的亞麻色頭發,在精美的那張桌子後麵坐下來,清了清嗓子,尚未張嘴就被人打斷。元首向他的後麵招手:“波魯克,昨晚的匯報你還留著個尾巴,你先給大家講完嘛。”
“當然,具體時間你們海軍定吧。”片刻後元首給他們拋去了一顆糖丸,省得落埋怨。
海耶中將半張著嘴,波魯克大張著嘴,一齊望向海軍總司令。
雷德爾很不高興,但也不敢駁元首的麵子,隻得拉扯著海耶中將的衣襟讓他坐下,一臉不耐煩地衝波魯克明敲暗打:“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把事情講清楚,以後再不能節外生枝,幹擾會議進程了。”
“是!”波魯克氣貫長虹地回答。
副司令古澤馬上跟進:“我看二十分鍾夠了。”
“是。”波魯克不情願地回答。
“你說呢?”古澤轉而問鄧尼茨,可那虎視眈眈的眼神不像是征求意見,倒像是討債的。
“十分鍾!”鄧尼茨巴不得趕緊結束會議,他還要迎接好幾位出征歸來的艇長呢。
“……”波魯克一臉吃了生柿子的表情。
希特勒隻得挺他一把,裝出一副懵然不知的樣子低聲問道:“波魯克,你是不是打算匯報U110艇的英勇事跡呀?”
波魯克何等聰明,立即接過元首的話茬兒大聲回答:“對,我不光要匯報他們的驕人戰績,更要彰揚萊姆普艇長和彼得上尉的英雄事跡。”
鄧尼茨精神為之一振,趕緊表態,就按雷德爾元帥規定的半個小時時間匯報。
彼得上尉就是鄧尼茨的小兒子,隨萊姆普艇長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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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美宣戰後的第二天,根據海軍部的命令,三艘駐紮在伊拉克烏姆蓋薩爾軍港的德國潛艇駛往夏威夷。德軍很快發現這是個絕大的錯誤,經曆了日本偷襲以來,珍珠港森嚴壁壘,德軍這是驅羊入虎,自投羅網。
黃昏,三艘潛水艇異常順利地接近了珍珠港,海麵上微風吹拂,微波蕩漾,除了幾艘遊船和一艘海洋愛好者駕駛的三角帆船外,並沒發現美軍軍艦。
夜幕降臨,潛艇在潛望鏡的深度小心翼翼地接近懷皮奧半島,八角形水塔頂端的導航燈發出紅色的光芒,預示著通往裏麵的航線電暢通無阻。三艘潛水艇沿著深13.7米的疏浚水道魚貫而入。
U110萊姆普艇長非常聰明,一切太順利了,順利得讓他疑竇叢生。最蹊蹺的是八個月前受到偷襲的港口,竟然連防潛網都沒拉上。
日本偷襲珍珠港後,當別人為日軍偷襲大獲全勝,美國太平洋艦隊遇到毀滅性打擊而歡呼雀躍時,萊姆普卻把目光聚集在日軍的失敗上。他對鄧尼茨的兒子百般討好,不是為了讓他在父親跟前美言,而是命彼得利用特殊身份,到海軍司令部搞些機密資料供他研究。
他發現,偷襲珍珠港的日軍還出動了五艘微型潛艇,打算在空襲開始後對美國船隻施放魚雷。但是,這五艘雙人潛艇都被擊沉,一名叫酒卷和男的水手幸運地當了美軍的第一名戰俘。究其原因,除了美軍的反潛措施比較到位外,主要是珍珠港像一隻雞爪,入口隻有一個,裏麵卻很寬,且有好幾個分杈。因此,隻要人家堵住入口,你就成了掉進豬籠草的蟲子了。
萊姆普懷疑美國編好套子讓他們鑽,其實,他的戰友們心裏也並不踏實,隻不過誘惑太大了,前麵巨大的軍艦輪廓在燈光下若隱若現。也許敵人這會正摟著穿草裙的姑娘睡覺呢。在僥幸心驅動下他們繼續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