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哀莫大於心死

  “繼續裝啊,怎麽不裝了?”岑想冷眼看著岑芸的窘態,出言諷刺,“到底是誰整天顛倒黑白潑髒水的?”


  “我……”岑芸想開口說什麽,可是她的目光落在了許沉淵的臉上,所有的話咽在喉嚨裏,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岑芸看見了許沉淵冷靜沉默的雙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就那麽看著她,仿佛在等著她的解釋。


  剛才瞬間收住的淚滴,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從眼眶滾落,她撲通一聲跪在岑想的麵前,轉變了策略:


  “對不起,小想,這一次是我鬼迷心竅,我不該對你動手的,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麽了,腦子一下子就不清醒了,我隻要一想到你和沉淵走的那麽近,我心裏就嫉妒……”


  “我知道你和沉淵先認識的,你們是好朋友,但是我控製不住自己不多想。你們在一個班,你們相處的時間那麽多,而你又那麽優秀,身體也比我好,我很自卑,我總是擔心你會搶走沉淵。”


  “你們每一次在一起的時候,我都嫉妒的想要發狂,你們一起去參加辯論賽,你們一起打牌,可是這些事情我都無法融入進去,我隻能被你們排斥在外,那種恐慌和不甘心讓我迷失了心智,我真的不想這麽做的!”


  “小想,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麽做了,真的,我知道錯了……”


  岑芸就那麽跪在地上,撲在岑想的床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一聲聲訴說著自己的嫉妒和不甘,說自己是因為神誌不清才做出這種事。


  可是岑想一個字都不相信,她知道岑芸有多驕傲,想讓岑芸低下她那顆高貴的頭顱,比什麽都困難。今天這事兒,如果不是她無意之中自拍到了證據,恐怕岑芸絕對不會有這麽精彩的表演。


  “岑芸,你知道嗎,你這是殺人!也幸虧是我運氣好,才沒有被你弄死,但是我不會再姑息你的,你這些懺悔,這些眼淚,留著去跟警察說吧。”岑想心態很堅決,反正她和岑芸之間也沒有多少姐妹情分。


  她掙紮著起身,找蘇博要了手機,準備報警。


  “小想!不可以!你知道我是學表演的,我以後要出道演戲,會成為公眾人物,如果我進了警察局,那麽今天的一切都會成為我的黑曆史。你是我妹妹,到時候你肯定也會被翻出來,你的生活也會被打亂的!不要報警好不好?”岑芸過來搶手機,想阻止岑想。


  “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怎麽沒想過黑曆史這種東西?”岑想已經在手機屏幕上按下了報警的電話號碼。


  岑芸知道岑想身上有傷,她不敢動作太大,這一屋子的人看著,怕被人說她死性不改還想謀殺,所以搶手機也搶不過。


  眼看著岑想即將要按下通話鍵,岑芸立即大吼一聲:“好!岑想,你的心就這麽狠,你不過就是受了點皮外傷,居然還要說我殺人!既然你非要報警,那我把這條命賠給你好了!反正我就是不要去警察局!”


  說完這話,岑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到了窗戶上。


  醫院的窗戶是那種普通的拉窗,窗口挺大,絕對能容納岑芸跳出去,她的動作快的不可思議,蘇博和張瑜都沒能來得及阻止。


  “沉淵,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岑想把我逼上絕路嗎?”


  岑芸扭過頭對許沉淵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往樓下看了一眼,便縱身跳了出去,沒有絲毫猶豫。


  “岑芸!”許沉淵也震驚了,他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會把岑芸逼的跳樓,便趕緊從床上翻身下來,趴到窗台上去看。


  不過片刻功夫,樓下已經被人群圍起來了,幸虧這裏是醫院,岑芸跳下去之後,很快便有醫生抬著擔架出來,將她送進了急診室。


  “這裏是二樓,樓下還有個花壇,裏麵種著不少矮樹,這種落差即便岑芸跳下去,也不會受多重的傷。”蘇博有理有據地分析著,“許沉淵,你確定她不是知道自己會沒事,才往下跳的?”


  岑想從醒來之後就一直躺在床上,也沒有問過這裏是幾樓,但如果按照蘇博這麽說,以岑芸的心機,她的確很有可能算計好了往下跳。


  但是真相是什麽,已經沒有人知道了,就算岑芸真的是精心算計的,也無濟於事。因為所有人都看到她親眼跳下了樓,而岑想敢保證,當她不在場的時候,岑芸一定會用精湛的演技,將整件事情轉化為一出惡毒妹妹逼姐姐跳樓的戲碼。


  這一刻,岑想隻覺得全身冰涼,她為岑芸的心機感到可怕。


  像岑芸這種連自己的命都可以算計進去當籌碼的人,怪不得她從小到大都鬥不過,因為她沒有岑芸的那股子狠。


  岑芸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即便是二樓,即便樓下有花壇,她也不敢說跳就跳,可是岑芸卻敢。


  “夠了,不要再說了。”許沉淵阻止了蘇博繼續說話,扭頭看著岑想,“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也許我才是那個該為你賠罪的罪魁禍首,你如果還要報警,我會替她想辦法。要知道,僅憑一張照片上的那隻手,根本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她殺人未遂。基於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原則,就算是打官司你也不一定會贏。”


  許沉淵說完這番話,便走出病房,來到急診室門口等著。


  而岑想卻是目光空洞地盯著雪白的牆壁,忽然間就笑出聲來,笑著笑著就哭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她卻從許沉淵的話裏,聽到了一種責怪的味道。這是在怪她逼得岑芸跳樓嗎?怪她非要報警?


  “蘇博,許沉淵說的是真的嗎?疑點利益歸於被告,就算有照片,我也不能拿岑芸怎麽樣。是不是?”岑想向蘇博求證。


  蘇博沉默片刻之後,還是點了頭。


  岑想將手機還給蘇博,放棄了報警。她知道,許沉淵既然說了那些話,那就證明他一定會去做,找律師也好,怎麽都好,反正他不會讓岑芸真的坐牢。


  她沒有別的證據,她奈何不了岑芸,哪怕是快死了,哪怕是差點付出生命的代價,她還是奈何不了岑芸!

  “岑想,你也別想太多了,這次不行,咱們下次還有機會。”張瑜勸著,“這個許沉淵,簡直腦子有病!”


  “算了,經過這一次我也算看明白了,就算知道是岑芸對我動手,他還是會偏袒岑芸的。”岑想搖頭,“我不想再跟他們糾纏了,我鬥不過,但是我躲得起!”


  “那你想怎麽辦?”張瑜問道。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辦出院手續?”岑想問道,“我想回宜城,我不想待在這裏,不想待在有他們的地方。”


  “岑想,你現在還不宜移動。”蘇博有些無奈。


  “那又如何?就算是死了,也沒有人會關心,更何況隻是移動?”岑想掙紮著起身,對張瑜說道,“麻煩你了。”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去幫你辦手續。”張瑜點頭,“等會兒咱們去酒店收拾東西,連夜回宜城。”


  說完這話,張瑜就去辦手續了,隻留岑想和蘇博兩個人在病房裏,一時無話。


  岑想醞釀了許久,才抬頭對蘇博說道:“這次的事情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你幫了我很多,不管我和許沉淵關係如何,我都認你這個朋友。”


  “岑想,許沉淵對岑芸那麽好,是有原因的。他小時候見過岑芸一麵,而岑芸昔日對他有救命之恩,是他記在心上多年的女孩兒,他不願相信岑芸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才一而再地維護她。”蘇博替許沉淵解釋,“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想清楚看明白的。”


  如果此時,岑想多問一句,到底是什麽樣的救命之恩,能讓許沉淵不分青紅皂白地袒護岑芸,那麽她和許沉淵之間的誤會和心結,就會徹底解開。


  可是,經過剛才的事情,岑想已經心灰意冷了,她不想再知道關於許沉淵和岑芸的過去,更不想知道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因為她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會與她無關。


  “無所謂了。”岑想神色黯然,哀莫大於心死。


  張瑜很快就辦好了出院手續,她扶著岑想一步步地走出醫院,打車回到酒店,兩人迅速收拾了行禮,又給倪老師打了個電話報備,才在網上訂了回宜城的高鐵票。


  坐高鐵也就一個多小時而已,而且張瑜貼心的定了兩張臥鋪,讓岑想不那麽累。


  岑想沒有跟許沉淵道別,因為沒有必要,而蘇博的腳不方便行走,追不上張瑜和岑想,便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們離開。


  急診室的門口,許沉淵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的神色沒有一絲焦急,更多的是一種自我懷疑的茫然。


  直到這一刻,他才認真思考岑想之前說過的話,或許有些事情是真的,可是對岑芸,他心裏始終有一份不忍。


  “岑想走了。”蘇博找了過來,坐在他的身邊,說了這麽四個字。


  “走哪兒去了?”許沉淵立即問道。


  “怎麽?你還關心她?那又是誰剛才對她說出那麽絕情的話?”蘇博覺得有些好笑,“許沉淵,我有時候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說你喜歡岑芸,可你明明也很關心岑想;說你喜歡岑想,但你又放不下岑芸,你到底有沒有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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