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要了,晦氣
那些冰冷而黑暗的記憶鋪天蓋地的朝著她湧來,在她的腦海中不住的閃現,漫長的等待,隱忍的孤獨,堅存的希望,都在時間的流逝中刻畫成她心底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痕。
岑想閉上眼睛,將自己抱得更緊,就像是一個迷失的孩子,將自己排除在整個世界之外。
許沉淵舉著手機,讓手電筒的光照在岑想的身上,在電梯這方小小的天地裏,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明亮。
他看著岑想如此脆弱的樣子,心中好像被撕扯了一下,仿佛是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人踢了一腳,沒來由地一窒。
許沉淵不想去深究自己這種情緒出現的原因,他把一切的異常都歸結為對岑想的厭惡。
他踢了踢岑想的腿,說道:“別裝死。”
“你放心,我這條命可寶貴著,你死了我都不一定死。”岑想沒有抬頭,聲音幽幽的傳來,有些模糊不清,可許沉淵卻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種強烈的恨意。
他不由得嗤笑,頓時明白岑想和他是同一種人,他們都有著世界上最強大的內心,沒把敵人整死之前,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出任何事。
想到這裏,許沉淵放了心。
四月的深夜仍舊很冷,岑想坐在地上,任由寒氣包圍著自己,她顫抖地越來越厲害,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怕。
若是早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她就不該嫌礙事,把外套丟在辦公室裏了——她本來打算直接下負一樓開車回家的,車上有暖氣,也不會很冷。
就在岑想天馬行空轉移注意力的時候,一道陰影從頭頂上砸下來,緊接著她感覺一暖,卻發現是許沉淵的外套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件銀灰色的西裝外套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就像是一柄灼熱的劍,一點點將她偽裝的密不透風的心,砍出了一條細密的裂縫。
岑想終於抬起頭,看著手電筒昏暗的燈光下,許沉淵那張刀削斧鑿的臉,一時間百味雜陳。
“整個公司都知道我們勢同水火,我是不想你死在這裏,我還得背上故意謀殺的罪名。”許沉淵冷漠的聲音一如往昔。
岑想剛要說出口的話,就被這一句無情的解釋給堵了回去。
她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不是早就知道許沉淵恨她恨到了骨子裏嗎?為什麽還要無端端抱有期待呢?嗬……這世界上除了岑芸,再也不會有人得到許沉淵的溫柔以待吧。
也許她曾經是得到過的,隻是這一切在岑芸出現以後,就被徹底打碎,消失的無影無蹤。
電梯裏再次陷入沉默,四周安靜地可怕,時間在這裏好像不會流逝一般,直到許沉淵手機上的光越來越暗,最後徹底熄滅——手機沒電了。
似乎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岑想再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靜默地好像電梯裏沒有她這個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上的燈光閃了幾下,電梯也一陣劇烈搖晃,隨後通電了,一切恢複正常,電梯照常下降。
叮咚一聲,電梯到了一樓,再次停下,門自動打開。
外麵圍站著不少人,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兩個穿著工作服、背著斜跨工作包的電工,想來應該是過來修電路的。
再往後,卻是林叔帶著林諳,一臉焦急地等在那裏,旁邊還站著許久沒出現的“許沉淵緋聞女友”莊靜茹,也就是之前岑想口中的莊小姐。
林諳一看到岑想,便不顧林叔的阻攔,一下子衝進電梯:“媳婦兒媳婦兒,你沒事吧?等了你好久你都沒回來,我就過來找你了。”
一邊說著,林諳伸手去扶岑想,讓她從地上慢慢地站起來,蒼白的臉色和顫抖的身體落入眾人的眼中。
“林諳,我沒事,讓你擔心了。”岑想的語氣溫柔地像是要滴出水來,盡管臉色蒼白,可臉上的笑容卻那麽和煦。
這一幕,看在許沉淵眼中,他忽然間想揍人。
還沒來得及行動,便聽到一道人影竄過來,緊接著莊靜茹嬌滴滴的聲音響起:“阿淵,你沒事吧?我剛從外地拍戲回來,想找你,可打你的電話怎麽也打不通,問了孫騰才知道你還在公司,於是我就找來了……”
岑想聽著耳邊關切的話語,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曾經她也是能名正言順地關心許沉淵的,隻是後來發生了太多事,將他們推到這種互相憎恨、勢不兩立的地步。可即便如此,那也輪不到莊靜茹一個冒牌貨在她眼前炫耀。
“嗬,莊小姐對許副總還真是情深意重,大半夜找上門,不知情的還以為莊小姐有多欲求不滿呢!”岑想開口諷刺。
論毒舌,她並不比許沉淵差,隻是她修煉的還不夠狠心,沒辦法肆無忌憚地針對許沉淵。可對別人,她就沒這個顧及了。
更何況,莊靜茹還是昔日夥同岑芸給她下了無數絆子的人,更是在岑芸昏迷不醒之後,整容成了與岑芸有三分相似的模樣。
就憑著她這一張與岑芸有些相似的假臉,她在岑芸昏迷期間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許沉淵的身邊,不知道刁難羞辱岑想多少次。
“岑想,你嘴巴放幹淨點。”許沉淵不悅地盯著岑想,忽然覺得她失去血色的臉有些刺眼。
“我還沒說什麽呢,許副總這就心疼了?你可真是愛屋及烏啊,連個假臉的冒牌貨都這麽護著,也不知我姐醒了之後,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出了電梯之後的岑想,褪去了剛才的脆弱,又變成了平日那個威風凜凜的戰鬥者。
莊靜茹的目光也因為兩人的對話落在岑想的臉上,可下一秒,她原本嬌柔的聲音卻變得尖銳:“岑想,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眾人看著岑想身上的衣服,神色變得有些奇怪,岑想自己倒是坦然,一把扯下披在身上的銀灰色外套,笑道:“差點忘了這茬了,許副總難得的好心,竟也惹的佳人吃醋。”
“還回來!”莊靜茹伸出手。
“不要了,晦氣。”許沉淵阻止莊靜茹索要外套,然後淡淡的說出了這麽五個字,方才電梯中好不容易被灼熱劈開裂縫的心,頃刻間又被凍住。
岑想咧嘴一笑,早已猜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將外套往地上一扔,挑釁地看著莊靜茹:“看到了麽?你護著的衣服,是他想扔的呢,冒牌貨的占有欲,真是廉價的讓人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