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I had a blabsp;dog, his name is depression,”


  “whehe blabsp;dog made an appearance,I felt empty and life seemed to slow down.”


  “I‘d chase him off with whatever I thought might send him running,but more often than not he’d e out on top.

  ……the more tired and stressed you are the louder he barks,so it‘s importand to learn how to quitet your mind……”


  視頻中,柔和的男聲緩緩道來,裴英秀雖然隻聽得一知半解,但也能大概聽得出,眼前的女孩正在尋求走出陰霾的方法。


  英秀隱隱覺得眼睛有些發酸。她並沒有鋼鐵般的意誌,堅硬強悍,而是更像一株綠草,頂開石塊發芽後,不斷地遭遇雨雪風霜,卻還是執著的等待陽光,追尋溫暖。


  裴英秀沒有再走上前去,而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的樹影下,默默地看著拿著紙巾拭淚的靳璟。


  月沉日升,E城又迎來了一個燦爛的白天,到了中午,街上人流稀少,隻有溫度不斷上升的地麵依然淡定的擁抱著熱氣和烈日。


  陶冶交了班,和李智傑聊了幾句,看了看窗外蒸騰的熱浪和豔陽,鼓足勇氣走了出去。


  瞬間,熱浪襲來,胳膊也被曬得生疼,陶冶眯著眼睛擰開了手中的礦泉水,咕咚咚地灌了幾口。


  陶冶覺得清涼了些,站在樹蔭下,準備過馬路。


  “嘟嘟”幾聲汽車的鳴笛聲響來,一輛轎車慢慢地跟著陶冶的腳步,又按了一聲喇叭。


  陶冶終於斜眼看了那輛車一眼,停下了腳步。


  轎車的車窗玻璃被放了下來,露出了一張青年男人的臉:“兄弟,你去哪兒,我帶你一段。”


  陶冶恍然,車裏正是前天來星河之隅的安然。“不用了,我家離這裏不遠。”


  “上車吧,這麽熱的天,再近的距離也夠受的。”


  陶冶終於在灼熱的驕陽下屈服了,他道了謝,上車。


  車裏的空調開得很足,一下子就將室外的滾燙氣息隔絕開來。陶冶使勁吸了幾口氣,拿著礦泉水瓶喝了兩口,這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安經理,把我放到下下個路口就好了。”


  安然應了一聲,隨口問他:“今天這是已經交班了嗎?”


  “對,傑子上晚班。”


  “李智傑?我記得他小子,原先也是運動隊的希望之星,沒想到越長大反而越困難,最後早早的退役了,穆佳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小小年紀離了隊,也沒有個像樣的營生。”


  陶冶勉強咧了咧嘴,之後目視前方,沒有接話茬。


  安然看了眼身邊這個散發著書生氣的年輕人:“我很好奇啊,穆佳說你是E大的,你既然畢業了,當然要去找更好的平台,怎麽反倒去了網咖呢?”


  陶冶有些發窘,隻得說:“E大不是一流學校,我也不是一流學生,現在的大學生,稍不留意就會畢業即失業,我自然也是失業大軍的一員,不過總得找個地方上班,不能脫離社會吧。”


  “是啊,”安然笑了笑,“在那兒呆了多久了?”


  陶冶的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還是老老實實地說:“快兩年了。”


  “再這樣下去,你學的東西都要荒廢掉了。”


  “那還能怎麽辦,好多朋友還在家裏蹲,都是沒辦法的事。”


  “那……”安然提了提聲音,“考慮過跳槽嗎?”


  陶冶思忖了下:“沒有。”


  “放心吧!”安然朗聲笑了起來,“我不會跟你們老板說,更何況,你們老板也不是心胸狹窄的人。”末了,他又接著說:“不過話說回來,趁著年輕,還是應該去有更大發展空間的地方。”


  “我都知道,可是我這樣的……滿大街都是……”


  安然側了下頭,看了下身旁臉頰泛著紅暈的陶冶,直截了當地問:“願意來我這裏,和我一起幹嗎?”


  “啊?”陶冶嚇了一跳。


  “我最近新開了個酒吧,缺少監控維護的人,我覺得你正合適,換換環境,多見見人,認識下社會,沒有壞處。你覺得呢?”


  陶冶的心都快蹦了出來,安然說的這一切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現在隻想趕快下車。眼巴巴地看著車停在了路口。


  “謝謝安經理。”陶冶拉開車門,就要下車。


  “當然,我給的報酬,要比你想象的高。”安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陶冶怔了怔,想了一下:“我現在無法回答你,抱歉了。”


  “沒關係。”安然帶上了太陽鏡,“有需要的話,隨時來找我。”說著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陶冶。


  陶冶遲疑地接過名片,愣愣地看著眼前的車飛速離去。


  靳璟聽著窗外悠長的蟬鳴,有些心煩意亂,連心跳也更著加快了,咚咚咚地撞擊著胸膛。她坐在辦公室的桌前,最後一次看了看教案本上的備忘錄。馬上要期末考試,學校不知怎的,在這個時間召開家長會,令許多老師頗感意外。


  靳璟不是班主任,卻也要在家長會上和學生家長們碰麵,說幾句考試的注意事項雲雲。


  因為前些日子的那些照片,她執意選擇繼續教學,無疑加大了壓力,也受了質疑。


  她吸了吸氣,深呼吸,合上教案,挺胸抬頭地走進教室。


  她登上講台,微微俯視了下教室,滿眼看去,都是神色各異的家長,有的泰然自若,有的顯示出絲絲緊張,還有的,隨意翹著腿,淡淡地看著她在講台上站定。


  靳璟一開口,反而不是那麽緊張了,簡單介紹了下自己,又說了幾句注意事項,“希望各位家長能督促學生主動梳理知識,注意橫向對比,不要死記硬背。”她微笑了下,鞠了個躬,就要走下台去。


  “誒,這不是前一段時間那個傳出在網咖收銀的那個老師嗎?”


  “她還在上課啊?”


  “行不行啊,你是為了教書還是為了掙錢啊。”


  “兩頭通吃,本事也夠大的。”


  家長們開始議論紛紛,靳璟收回餘光,抿著唇,努力讓自己不慌不亂,一步步走出了教室。門口的班主任趕緊進去圓場,口幹舌燥的安撫著家長們有些激動的心。


  靳璟沒有去辦公室,而是在教室外的一角,扶著欄杆,安靜地看著操場上被曬得懨懨的草皮和遠處一排整整齊齊站立的白楊樹。


  末了,班主任老師出來,摸了下靳璟的後腦:“別放在心上,家長嘛,成績好,他們也就不會再說什麽了。”


  “我知道,謝謝。”靳璟道了聲謝,又看了眼遠遠的那排白楊。


  下午時分,雖然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但穿著涼鞋踩在柏油路麵上,還是能感受到灼熱。


  靳璟拎著包,慢悠悠的往前走。她突然想到了裴英秀,幾乎以一己之力對抗所有人的質疑,咬著牙,堅持也好,掙紮也罷,也許隻是想再證明一次——我可以。


  她看著白晃晃的太陽,瞬間竟有些感同身受,隻是其中的滋味,並不像看上去的那樣雲淡風輕。


  藍天上的閑雲飄過,輕靈飄逸。


  “小璟!”


  耳邊有人喊她,還未及靳璟扭頭,就見裴英秀騎著輛自行車,追到靳璟身邊。


  靳璟瞅了他一眼:“你今天好早啊。”


  “畢竟人不是機器,也得休息啊。”他挑著眉綻出個笑,“明天周末,我想和你……一起去個地方。”


  “好不容易能休息,你還是好好歇歇吧。”靳璟有些沒有力氣。


  “怎麽了,現在連約會的機會都不給我了嗎?”裴英秀眼睛一彎,露出點狡黠的笑意,“你的單方麵分手意向,我可從沒有接受哈。”


  “我隻是……”她頹然地歎了口氣,“我隻是……”靳璟又搖了搖頭,沒有再往下說。


  “好啦。”英秀拉過她的手腕,“就給我個讓你開心的機會,行不?”那汪清澈的眼睛眨了兩下,熱切地望著她。


  靳璟笑了笑,心也跟著微微顫了下。


  英秀跳下自行車,拍了拍車後座,“上車。”


  “自行車?”


  “這叫環保低碳,趕緊的,上車。”


  靳璟整理了下裙子,輕輕坐在後座上。


  “你扶好我。”英秀扭頭看她,“誒,你的手,別抓著車座,容易打滑。扶好我的腰啊。”


  “哦。”她應了一聲,伸手扶住他緊致有力的腰。


  裴英秀的車子騎得挺快,帶出陣陣涼爽的風。靳璟飛揚的發絲貼在他的後背上,他淡藍色的襯衫後擺被風吹得鼓起來,也散發著極淡的薄荷香氣。


  靳璟心頭一軟,他明亮美好,光華奪目,要說舍他而去,的確會心痛。


  她把額頭輕輕靠在他的後背上,閉上了眼睛,任憑微風拂過。


  翌日一早,兩人就已經出發,趕往郊縣的芸香山。


  “幹嘛來山裏呢,終於休息了,可是爬山倒覺得累了,明天肯定渾身酸痛。”靳璟下了車,遠眺著山間薄霧繚繞的嵐氣。


  “我們又不是為了登頂,就是看看山間景色,也挺好的。”


  一同出發的還有幾個人,裴英秀拉著她,跨過山腳下的石子路,向山間深處走去。


  “我聽說,運動能讓心情變好。”走過了蜿蜒崎嶇的石子路,靳璟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英秀拉了靳璟一下,讓她坐到了一顆大石頭上。


  靳璟笑了笑:“好像我心情不好,已經成為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不是,我也是覺得,自從我集訓回來,我們好久都沒痛痛快快地出來玩了。”


  靳璟坐在巨石上,石頭下麵,正好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潺潺流過,灑下一串輕靈悅耳的叮咚聲。偶爾,那溪水還帶著些樹葉枯枝,打著旋兒,流過去了。遠處的山間深處,不時傳來幾聲鳥鳴。


  “我明白,英秀。”她看著裴英秀的側顏,“我要是個豁達開朗天行樂觀的人,像別人說得想得開,也就不會在浴室裏……”


  她手背一暖,他的手悄然間已經握住了她。


  “這跟想得開沒有必然的關係,”他看著靳璟水波蕩漾的眼睛,“人在極度傷心的時候,孤獨無助,總有自己擺脫悲傷的辦法,隻是你的辦法,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靳璟也笑了。


  “我一直認為,所謂想不開和鑽牛角尖,隻是局外人站在想當然的角度,用他們不能感同身受的經驗,不加思索地評價當事者而已。”


  靳璟聽了這話,定定地看著裴英秀。


  英秀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水遞給靳璟,“所以誰都沒有資格對你說什麽,他們不是經曆者,更不是站在道德製高點的人。”


  “包括我,也不能完全感同身受,”英秀繼續說,“我隻是覺得,你處理悲傷的方式,對傷害你的人毫無作用,是用他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之前和秦陽的事,包括現在你要離開我,都是這樣。”


  靳璟低著頭,往小溪裏扔了幾顆石子。


  “我無話可說,那天下雨的時候,我那樣對你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辦,隻是覺得那樣做,可能那個人,就不會太關注你了。”


  “我知道你夾在其中很難受,可你真的那樣做,就不怕我真的會答應你分手嗎?”


  她愣了愣,沒說話。


  裴英秀勾了勾嘴角,攬過她的腰,“我們要過得幸福,比那個人還要幸福,這樣才行,才算是對他的不屑,對他的小小報複。”


  靳璟若有所思。她眯了眯眼睛,透過巨石邊的樹叢,瞄了眼鑲了金邊的綠葉,樹葉隨著山間的清風微微搖晃,將金色的陽光隨意塗抹在清幽的空氣中。


  待到兩人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穿過樹叢茂密的地段,往山中進發,來到了一片略微開闊的平地。


  靳璟坐下來拉開包,開始吃起了麵包。倒是上午一直照耀的太陽,不知不覺中已經沒了蹤跡,天陰沉下來,山中,涼意更濃。


  遠處山澗中傳來鳥鳴陣陣,更顯得此處空幽寂靜,更遠處,陡峻的遠山若隱若現。而層雲已經壓了過來,天際盡頭已經暗了下來。


  “好像要下雨。”裴英秀拿出雨傘和雨衣。


  靳璟看了看天,“還不至於吧,我們接下來往哪兒走?”


  “看這樣子,估計不能再繼續了。我們得原路返回了。”


  “咕咕——”又傳來幾聲鳥鳴,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山中,久久不散。靳璟心裏也有些打鼓,隨即點點頭:“那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按照原來的路徑往回走,不時拿出手機定位導航。


  還沒走到先前來是看到的那條小溪,山雨就已經下了起來。


  裴英秀拉著靳璟躲在山間的樹蔭下,他看看天,“趕緊穿雨衣,樹下不能逗留太久。”


  話音未落,天空中,一聲炸雷轟然響起,閃電也將陰霾的天剪出一道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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