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聶修謹沒有想把事情做得那麽絕, 門被關上之後,他想去隔壁給她借個電話,讓她找彭星海過來開個門。
他拿這個錄音, 一個是想勸一下齊樂, 上輩子齊樂和他一樣慘。這輩子自己從坑裏爬出來了,他想要搭一把手。畢竟齊樂這個人他上輩子接觸過,也是個頗有點能力, 人品也不錯的人。
另外一個呢?他有了手裏的錄音, 在法院起訴的時候,能夠作為一個證據。
快九點了, 聶修謹考慮來考慮去,還是去找黃聆一趟,把事情告訴她一聲。那些言情書裏, 誤會大多因為缺乏溝通所致,他不需要矛盾衝突, 隻想著以後平平淡淡的一起生活。每天老婆給他親親抱抱舉高高就好了。
黃聆開了燈正在看AS產品的資料,原理都是差不多, 但是設計上的特點決定了性能的差別, 而且差別很大。看見BP機震動, 上麵兩個字“下來”。
黃聆走出門, 從陽台上看下去, 沒人啊!
聽見一個聲音:“黃聆!”那個傻子從外麵走進來。
黃聆隻能下樓去, 這貨貓爪狗撓地一定要跟她說個什麽?
黃聆問他:“解決了嗎?”
“應該沒問題了!”聶修謹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說, 說出來她會不會氣得要去打彭紫菱。
“你這麽晚過來不會就是跟我說這麽一句?詳細說吧!我聽著。”
他索性把隨身聽給拿了出來,拉著黃聆走到辦公樓那裏。辦公樓的路燈下,聶修謹開始放隨身聽裏的錄音, 最初是和鄰居的交談,然後開門,黃聆聽見彭紫菱的話,臉都綠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哥,我不好看嗎?我哪裏不如她?”聽到這句話,黃聆怒了,接下去兩人對話更是讓她見識到了什麽叫無底線。
側過頭瞪著聶修謹:“她幹什麽了?”
聶修謹低頭:“她脫衣服了!”
“脫衣服?”
“她裏麵還有內衣。”
還留了內衣,留了遮羞布,聽到:“她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她想要給你啊?聶修謹,就不心動嗎?告訴我她做了什麽動作?”黃聆按下暫停鍵。
“我奪路而逃,她從背後抱住了我。”
黃聆聽錄音,老天,門居然自己關上了!老天,要是她遇到這樣的事情簡直羞憤欲死了!不過想想自己也不可能對著一個對自己沒有感情的人脫衣服。就算有感情,估計要她主動在男人麵前脫衣服,也挺難的。這個女人居然臉皮厚到可以鬧大事情。難怪上輩子,她能讓聶修謹頭頂綠帽,接盤她的球,也毫無愧疚,心安理得。果然是天賦異稟!
聽完錄音,聶修謹後麵抱住她:“今天的事情就是這樣,後來我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聽了錄音,那個齊樂我通知他過來,本來隻是想私下跟他說兩句,沒想到他剛好在現場都聽去了,看起來跟彭紫菱的關係也應該要崩了。今天算是刷新了我的認知了,我都不知道人可以沒有底線到這種程度。”
“美人投懷送抱,你不接?你倒是個柳下惠啊!”黃聆笑了一聲,他要是知道自己上輩子是人家的一條舔狗,不知道會怎麽樣?
“其實要是你這麽個美人投懷送抱,我立馬就接。”
“做你大頭夢去!”黃聆甩開他,她還是要臉要皮的,這種事情突破她的認知了。
到宿舍樓,高波和小年他們拉開了門,拿著牙刷出來打算刷牙洗臉睡覺:“你們倆要是真忍不住,去鎮上找個賓館,都是成年人了,大家都懂得呀!”
“胡說八道,整天想這些。不怕上火,不怕臉上痘痘越來越多?”
黃聆頭也不回地往樓上去,高波拍了拍聶修謹的肩膀:“小聶,她這麽凶,你怎麽吃得消!”
聶修謹回拍了高波一下:“我就好她這一口。跪搓衣板也認!”
黃聆在陽台上聽見兩人的對話:“聶修謹,你還不快走?高波,油嘴滑舌,不去想想怎麽過簽?到時候出不去看你怎麽辦?”上麵讓她和高波搭檔一起出去,她是組長。高波第一次去領館辦簽證,還被拒簽了。
高波立馬說:“領導放心,我馬上回去好好反思。”
聶修謹仰頭對她笑了笑,揮手離開。
原本聶修謹想等法院裁決離婚之後,再把人趕走。沒想到彭紫菱來這麽一出,成了整個小區的笑話,不用他來催,他們自己就搬了。大概是害怕錄音傳播太廣,彭星海幾次打電話過來索要錄音帶。
聶修謹提出三個要求,第一,從他家裏搬走,交出鑰匙。第二,簽掉離婚協議書。第三,去民政局拿離婚證。三件事情做完,他把錄音帶交出來。
周末聶修謹去收房,父女倆有些蓬頭垢麵,不修邊幅。彭星海借了三輪車過來,把東西搬上三輪車,彭紫菱在家裏繼續打包。一邊打包一邊抹著眼淚。
聶修謹買了新的鎖,正在拆鎖。隔壁李阿姨端了碗出來說:“修謹啊!來吃碗酒釀圓子。”
聶修謹放下手上的活,接過碗對李阿姨說:“謝謝阿姨!”
“之前聽說,你已經找好女朋友了?房子收回來了,那就是要準備結婚了嘍?是不是要重新裝修啊?”阿姨站在那裏問,這一家四口,她就喜歡聶修謹一個人,脾氣好,嘴巴甜。
聶修謹吃下一口甜湯:“這裏不打算裝修了。我另外買了房子,那裏馬上要開工裝修了。”
“又買了房子啊?買在那裏?”這年頭房子大部分還是靠分配,一個月三百塊錢,哪怕四十個平方的房子隻要四萬,買起來也不容易啊!他一個小夥子,才幾歲啊?又買一套了。
“在西郊那裏。”
“這麽偏啊?那還不如住這裏呢!這裏多熱鬧?”
“那邊房子大一點,而且離開我的公司和我女朋友的單位也近一點。”
“這個房子可以了,有兩間房,你們住主臥,你媽媽住次臥。不蠻好的?那邊房子大個十幾二十個平方,生活沒有這裏方便啊!市中心和郊區到底不一樣的呀!”李阿姨很熱心,“那邊房子多大?”
“三百四十多個平方。”聶修謹把湯喝下去。
李阿姨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了一遍:“多大?”
“三百四十多個平方,上下三層的獨棟。”
“我的乖乖!這是人家十來套房子。修謹,你做什麽了?買這麽大的房子啊?”可把李阿姨給嚇傻了,邊上的魯阿姨也走了過來。
“工廠生意還蠻好的。女朋友想要個前後帶花園的房子。就買了一套。”
“哦呦!這個小姑娘是老鼠跌進白米缸裏啊!”邊上魯阿姨說,“找到你這樣,樣子好又會賺錢的小夥子。”
“不能這麽說,我和我女朋友的認識,就是因為廠裏要接CW的訂單,但是沒辦法通過CW的審核。所以找到她,她是T大的畢業的,年級排名前三的那種。她幫我一起過審。有了她,我們工廠才能接到現在的訂單,我才能賺那麽多的錢。軍功章裏有她的一半功勞。”聶修謹繼續在那裏拆鎖。
“是吧?這麽厲害。之前不是說是個外麵混的嗎?”魯阿姨嘴快,之前彭家父女說聶修謹找了個社會上混的女阿飛。聽起來完全不是一回事嗎?
聶修謹抬頭:“什麽啊?我女朋友在單位裏很厲害的。他們單位剛剛跟外國人合資。下個月,單位送她去法國進修半年。她是單位裏技術部門的骨幹,重點培養對象。誰這麽瞎說啊?”
劉阿姨噘嘴看向裏麵,裏麵彭紫菱把一個碗往地上一摔,瓷片迸裂。她在裏麵氣得發瘋!
“要是你們在這裏結婚,我們還能見見。漂亮嗎?”
聶修謹忙點頭:“很漂亮。我給你們看照片。”
他拿出自己的錢夾,錢夾裏是黃聆和他的合照,劉阿姨接過來看:“真的很漂亮。”
“真的,這麽好看啊!你媽媽見過了沒有,她看見你找好了對象,是不是要開心死了?”
聶修謹把錢夾收好:“是的啊!媽媽很開心,很喜歡她。”
“喜糖要過來發的哦!”
“要的,要的!”聶修謹的話剛剛落下。
彭紫菱站出來插著腰:“聶修謹,你有完沒完?”
聶修謹換上新鎖:“我跟阿姨們聊天,跟你有關?”
“是!你女朋友漂亮,你女朋友學曆高,你女朋友能力強,你女朋友力氣大。聶修謹,你還想說你女朋友怎麽好?”彭紫菱翻了翻白眼冷笑。
“我女朋友家有錢,她的嫁妝是一百六十多平方的一套別墅。不會肖想我的一套小房子。”聶修謹把螺栓擰進去,“你還覺得,她有的你也有嗎?”
“你……”彭紫菱又開始水漫金山了。
兩位阿姨看這個情形,走進了家裏,把門給關了。
彭星海上來,繼續搬東西,看見女兒眼睛通紅,看向站在那裏的聶修謹,想要罵他,卻不敢再出聲了,那天的拳頭記憶猶新。
聶修謹讓他把離婚協議給簽了,上麵寫著劉秋鳳手裏還有本月工資一百五十塊一毛四,空白處讓彭星海列出他手裏的存款。彭星海抬頭:“你這麽有錢,還在乎這點錢?”
“我不在乎,也不想問你要,但是法律上,這是夫妻共同財產。如果你不寫清楚,我可以申請調查,強製要求分配。你寫清楚的話,上麵就添上一句話,各自名下的資產,各自處置就好了。我隻是不想有一天被你誣賴,我們還貪你的幾個錢……”聶修謹解釋完上麵的幾條,讓彭星海填上,再簽名。
彭紫菱一副淒風苦雨的樣子,跟著彭星海離開,回了他們十二平米的房子裏,以前十二平方裏,就算聶修謹在外,他們三個人住,也就那麽住下了。現在看看裏麵破破爛爛,發黴的牆麵,為了能夠多住人,硬生生在本就不高的房子裏,還加了一層,睡上麵的人,得貓著腰鑽進去。
住慣了一個人一個房間,現在叫她住這種地方,聶修謹的話言猶在耳:“三百四十多個平方,上下三層的別墅。”
一下子悲從中來,她這樣的女孩子,怎麽能住這種棚戶區呢?
“星海啊!好好的大房子不住,怎麽搬回咱們這兒了?秋鳳呢?”一個老街坊問。
立刻被他老婆給拖走了,隻有父女搬回來,不是明擺著嗎?連讓彭星海罵兩句聶修謹這個白眼狼的機會都沒有。
當年一家四口歡歡樂樂地搬走,這回又灰溜溜地搬回來。哪怕彭星海跟人說聶修謹是個白眼狼,可到底是鄰居那麽多年,父女倆好吃懶做,把母子倆當成傭人使喚,大家還是心裏有數的。
更何況,之前有街坊在街上碰到聶修謹,打了個招呼,說了一聲自己下崗一年多,日子太難了。聶修謹就把人給招進橡膠廠了。大家都知道那個小家夥現在已經是老板了。這麽一來議論父女倆的就多了,隻是那件破爛事兒沒有被傳回來而已。
隔了幾天,聶修謹開著新提的車,帶著劉秋鳳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劉秋鳳就是個風吹草動都要一驚一乍的性格,在鄉下房東和善,她又會縫紉活,自從給房東家的小家夥做了小衣服。村裏的大姐大媽,拿著土布讓她做個圍裙,或者拿著花布讓她給孩子做罩衫。她話不多,脾氣又好,反正聶修謹讓她貼進去點針線也沒關係,大家湊個趣,一起高興高興。
她幫了忙,村裏的人總歸拿各色蔬菜過來,或者做了圓子,餛飩端一碗過來。劉秋鳳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尊重過,日子沒有過得這麽舒心。而且張阿姨回去一說,她兒子是他們公司的老板,現在已經買了別墅,等裝修了就要搬過去。大家都說她好福氣,哪怕再老實的人,總有點虛榮心,心裏也美滋滋的。
跟她接觸時間長了,才知道她當年插隊,老公早死,回來日子艱難。那些人就安慰她:“你是有後福的。等兒媳婦給你生了孫子,一切就圓滿了。”
劉秋鳳也是這麽想,聆聆隻有那一次凶了點,後來對她真的很好。小兩口在一起有說有笑。聽張阿姨說聆聆特別特別能幹。可不是嗎?不能幹,怎麽會輪到出國?
加上飯菜有什麽吃什麽,不用刻意省給誰吃,身上的肉養了起來,兒子像媽,聶修謹外貌那麽出色,劉秋鳳的底子其實不差,心境一開闊,整個人精氣神就不一樣了。推開車門下來,看見彭星海頭發亂糟糟,身上的衣服皺巴巴,還帶著油漬,從自行車上下來。
這麽些年,彭星海一直給她灌輸,她能有口飯吃,能有個地方住,全是他的功勞。離開了他,她一天也活不下去。現在才發現,離開了他,自己平時吃喝不挑,穿衣又簡單,聶修謹給她三百塊錢,聶修謹晚上時常應酬,又要跟聆聆談戀愛,搬過來這些日子,一大半聶修謹都在外麵吃飯,她根本就花不了多少錢,不像以前,自己的工資加上兒子給她的錢,她都得算算再用。
聶修謹拍了拍劉秋鳳,生怕她看見彭星海心軟,不離婚了。他就前功盡棄了。
兩個人坐下,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還在那裏例行公事地調解一下,看見離婚協議,明顯對女方特別不公平。還想讓他們商量一下。
“不用了,同誌!辦手續吧!”劉秋鳳說。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翻看著提交的材料,拿了綠皮離婚證,填寫之後敲上了鋼印,遞給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