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黃聆上了聶修謹的車, 把手伸給他:“來,給你暖暖!”他的手冰冰涼,還出著手汗, 比她還緊張。
“跟你說件事, 中方和外方的領導決定等我進了合資公司,會把我派去法國培訓半年。估計就是明年整個上半年吧!”黃聆決定岔開話題,讓聶修謹把心思往其他地方轉。
“這麽久?”兩人剛剛開始感情有了進展, 她要去國外培訓?聶修謹知道自己不能阻擋她。
“還好, 才半年。”黃聆笑著說,“這是一次機會, 不是嗎?”
“嗯!”聶修謹見她在轉移話題,也知道這種事情沒什麽好多說的,偶發事件, 倒黴碰上了,“我把我媽接過來了, 現在住在一家小賓館裏,我這兩天幫她去找一套房子, 讓她落腳。”
“不如問問張阿姨他們鄉下的房子, 租借一間, 再問人家租一片自留地, 可以讓她種種菜。還有可以買一台縫紉機, 你媽不是會縫紉活嗎?讓她幫村上的人, 做做睡衣睡褲,圍裙什麽的, 打發打發時間,否則肯定悶得慌,她這種性格會感覺無所依靠, 又會瞎想八想。”黃聆知道劉秋鳳這種膽小怕事的人,會把一點點小事想得比天大。
“幸虧你去那麽一鬧,這才讓我媽腦子有點清醒。有道理,如果幫人做做睡衣睡褲什麽的,還容易交新朋友。”
“對啊,那樣她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聶修謹時不時側頭看她,她皺眉:“好好開車行不行?我現在渾身髒成這樣,有什麽好看的?”
“你怎麽樣,都好看,我都喜歡!”
“知道了,再好聽的話,說八百遍,也會膩歪!”
車子到了門口,看門的大爺打開了鐵門,讓聶修謹開車進廠區。
黃聆從車上下來,高波他們幾個聽見車子的聲音,從宿舍裏出來:“小黃,怎麽樣?”
“還好,小傷。”
“那就好,剛剛走的時候,太嚇人了。”
“楊總和張師傅還好吧?”當時一片狼藉,去醫院的路上,黃聆一直心噗噗跳,也沒心思關心別人,直到醫生說縫上三針就好。她才放下心來。
“楊總被他後背劃拉到一道,聽說有點深。張師傅一點兒都沒事。”
“謝天謝地,總算沒出大事。”
“你快去把身上衣服換掉吧!這個樣子怪嚇人的。”
黃聆從包裏掏出鑰匙,開了宿舍的門。
聶修謹拿起了熱水瓶說:“我給你去打水,給你把頭洗一洗,免得水沾濕你的傷口。”
“裏麵有個塑料桶,你用那個,多打點水上來,我還要好好擦一擦。”
他拿著熱水瓶和塑料桶下樓,問了人,打了水上來。拿了個方凳,把水盆放上去,黃聆彎腰下去,聶修謹拿了毛巾給她打濕了頭發,塗上洗發水,給她搓揉頭發。
黃聆被他用指腹輕輕搓揉著頭皮,心跳加快:“你快點洗,別磨磨唧唧的。”
“你頭發這麽多,不要好好洗,怎麽洗得幹淨?別動!”聶修謹邊搓揉邊敲她的頭,又是搓揉她耳後,又是捏她耳垂。
“你好了沒有?”黃聆有些不耐煩了。
“快好了,第一次給你洗頭,我得摸索摸索!”聶修謹還順手摸了一把她的臉頰。
黃聆閉著眼睛,避免洗發水進眼睛裏,這個貨不是在洗頭了,是在玩鬧了。她轉了個念頭,伸手摸在他的腿上,聶修謹第一次被她摸腿,隔著不過一層薄薄的布料,瞬間血氣上頭,好歹他重生回來已經成了個血氣方剛的青年。被自己心上人摸腿上,怎麽忍得住。她還左右的移動,聶修謹聲音都變了:“別動,等洗好頭,隨便你怎麽動!”
黃聆本來想隨便擰他一下,沒想到摸上去,肉太結實,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被他這麽一說,她停下了摸索的手,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管他呢!摸都摸了,現在收手不劃算!黃聆確定好地方,使勁掐下去,聶修謹剛要:“嗷!”一聲叫出來。
“在宿舍,你小聲點!”黃聆邊掐邊提醒他。
聶修謹咬著唇,嘶嘶地抽氣,用痛並快樂著的聲音:“你能不能放手?”
黃聆鬆開手:“快點!要不然再給你來一回。”
“哦!”聶修謹委委屈屈地絞了毛巾裹在她的頭上,去換了清水過來,繼續給她漂清,這下倒是沒有多餘的動作了。他也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了,再被她給掐一下,自己身上青紫沒問題,就怕自己忍不住,那就尷尬了。
正在給她漂幹淨,陽台上一陣腳步聲,吳副總的聲音傳來:“小黃啊!還好你沒事!”
“哎呦,來的不是時候!小聶在啊!”
“領導好!”聶修謹邊叫吳副總,拿起幹毛巾給黃聆給包上。黃聆直起身來叫:“吳副總,楊總聽說還蠻嚴重的?”
“也是皮外傷,不過傷口比較長。我剛剛從醫院出來,楊總先回家休息了,他讓我過來跟你道聲謝!”
“那個時候,我也是自救,如果不快速反應,大家都慘!”黃聆笑著說。
聶修謹倒了水進來,拿了吹風機,黃聆叫:“我自己來!”
“濕噠噠的,別動!”聶修謹搓揉著她的頭發。
吳副總看人家男朋友在這裏:“行了,你也沒什麽大事,小聶也在身邊,讓他好好照顧你。”
“小聶,我跟門衛打過招呼了,他們會放你進來的。這幾天小黃你要照顧好。宿舍樓有規矩,反正晚上七點之前離開就好,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影響。你們都懂的,不用我多說是吧?”吳副總一個老頭了,離開前還笑得曖昧。
黃聆瞪著眼睛,這老頭怎麽回事?過分了啊!
“知道了,謝謝領導!”聶修謹回,等人一走,把門推上,拿起吹風機給黃聆吹頭發。
黃聆不能撒氣在領導頭上,仰頭看他:“笑什麽笑?跟偷了腥的貓似的!”
聶修謹低頭在她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一口:“這才叫偷腥!”
頭發吹幹,黃聆用帕子把頭發紮了起來。聶修謹已經給她把水給兌好了:“要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就叫我!”
黃聆嫌棄地說:“出去出去!別廢話!”
“哦!”聶修謹走到了陽台上,黃聆一把拉上窗簾,解開自己的扣子,擦洗身體。再換上幹淨的衣服。
長袖襯衫沒法子要了,都破了。下麵牛仔褲上麵不過沾了幾滴血,等下泡泡還能洗幹淨再穿。她換了衣服,打開門。
聶修謹進來撿起地上衣服,黃聆問他:“你幹嘛?”
“給你把衣服洗了!”
“我自己洗。”黃聆要跟他搶。
“江城男人洗衣服不是很正常?你不是手不方便嗎?我來!”他看向她的小臂,傷口接近手腕了,很容易沾到水。
黃聆看著自己的手腕,剛才擦身體的時候,就很容易濺到水,說:“那件襯衫不要了!”
“好!”聶修謹將襯衫團了團塞馬夾袋裏,打算等下去扔了。
聶修謹拿著她的衣服去盥洗室,他從讀中專就開始住校,衣服一直是自己洗的,在血跡上塗上的肥皂,把牛仔褲泡在盆裏,另外一個盆子裏,先從內衣開始,邊上還有住宿的單身青年進來打水,愛八卦的那群阿姨爺叔當然知道聶修謹,不過也不可能人人知道。看見一個陌生小夥子在盥洗室裏洗的是?!他蹭蹭蹭地跑了出去。
黃聆坐在房間裏,臉上蹭地血氣湧上來,快步走去樓下盥洗室,見自己的內衣已經在一個盆裏了,看上去已經洗好了,聶修謹在手搓她褲子上染的血跡。一下子有種“我可以去死了!”的感覺,用手捶打著聶修謹的背。
聶修謹還一臉很無辜,很懵懂的樣兒:“幹嘛呢?”
黃聆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反正心裏很怪!沒好氣地說:“沒什麽!”
這個時候門口那個青年,帶著高波和另外一個男同事過來,高波看見裏麵的兩個人,踢了他一腳:“不知道小黃今天受傷啊?她男朋友過來照顧她。白癡!一天天地瞎想什麽呢?”
黃聆反應過來肯定是聶修謹給自己洗衣服的時候,被這位看見了。她看向那個小夥,小夥子一直在讓各位阿姨大姐介紹女朋友,不過那些阿姨嫌棄他腦筋太老套,老是說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定要拿出男人的氣勢來,說江城的男人,都不像男人,買汰燒全包,做家務的男人不會有出息。阿姨大姐都不喜歡給他介紹女朋友。
黃聆看向他:“看見了沒有,長得帥還勤快,才能追上小姑娘。”
剛好聶修謹洗完了,拿起了盆,過來牽著她的手。
被黃聆說,那個小夥不服氣:“沒吊用的男人,才給女人洗衣服。厲害的男人,都有女人給他洗衣服。”看看又來了吧?
聶修謹搖頭笑著:“有沒有用,先不說。首先,你得有女人!”
說到關鍵點上了,黃聆噗呲一笑,勾著聶修謹,而聶修謹麵色如常地對著高波點了點頭。
算了,人家洗都洗了,晾衣服這件事,也就不要矯情了,讓他去吧!聶修謹在那裏晾衣服:“黃聆,我先去我媽那兒帶她去吃晚飯,等下給你拿點吃的過來。你好好休息,知道不?”
“知道了!你別過來了,等下我去食堂吃一點。”
“那也行!”聶修謹把盆放進黃聆的房間,順手把門給帶上。
“那我明天過來給你洗衣服,你自己千萬不要沾手。”
“這個就不要了吧?”明天如果傷口幹燥了應該沒問題的,讓他洗貼身內衣真的很羞恥。
聶修謹把她抱住,低頭咬上了她的唇,又啃又咬,還跟伸舌頭在她嘴裏糾纏,黃聆臉上滾燙。好久才被他放開,貼在他的胸口上。
“你是我老婆!害臊什麽?”
黃聆捶打他的胸:“你老是這樣得寸進尺!”
“早晚會成為老婆。”聶修謹捏了捏她的鼻子,“反正別管別人怎麽看,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麽?”
“哦!”黃聆算是應下了。
聶修謹將她抱住,摸著她的頭發,他想要說,不想放她出國,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上輩子她在自己身邊,雖然做到集團二把手,可終究很多人說她是靠著他才能有那樣的成就。還有那些無法澄清的謠言,都是對她能力的否定。她那麽能幹,這輩子他要支持她,讓她靠著自己爬上事業的巔峰。
“好了,我要走了!否則我忍不住,會壞了規矩的。”聶修謹鬆開她。
黃聆聽出來他說的什麽胡話,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臉:“叫你胡說八道!”
拉開門卻見旁邊宿舍的女職工,正在門口,黃聆看著自己的窗簾是拉上的,心裏鬆了一口氣,看了她們倆一眼:“哎呀!你們無不無聊!”兩人捂著嘴笑著跑了。
送聶修謹下樓,看著他上了車,揮手跟他道別。
聶修謹開車去找他媽,已經六點了。
聶修謹到了賓館,一會會的時間,劉秋鳳已經焦慮地不行了:“修謹,你這麽把我帶走,服裝廠的活怎麽辦?”
“我剛才已經替你辭了那裏的工作。你別怕我明天去給你找這裏鄉下的那種房子,到時候我陪您搬過去,好吧?”
“那,你真的要把他們趕出去嗎?”
“媽,你跟他離婚,他應該搬出去。除非你不跟他離婚,這次黃聆在這麽一場,才能保住你幾天不被打。要是你再回去,他們會有恃無恐。以後你想不被打,我就得管他們父女的生活,供他們好吃好喝,還要隨便他塞人進我的工廠,我會很難很難!而且他們會越來越變本加厲。你想這樣嗎?”
劉秋鳳想想這種事情,她搖了搖頭:“不過,你的女朋友,太凶了,修謹,你會吃她虧的。我已經吃虧了。”
“媽,你放心!第一,我不是你。你想想我幾歲在社會上闖蕩。第二,黃聆也不是他們,她凶但是都是講理的凶。媽,她是T大的高材生,馬上要去法國進修半年。按理我是配不上她的。她願意跟我在一起,是她喜歡我。”
“這麽厲害啊!紫菱說她就是個社會上混的那種女人。”
“你聽她胡說,黃聆很厲害的。”聶修謹說,“走,帶你去吃晚飯!”
母子倆去吃麵條,聶修謹給他媽點了鹽水蝦,椒鹽排條,紅燒鯿魚和芹菜炒幹絲。
他媽一直在那裏說:“不用這麽多!吃不掉的!”
聶修謹一直給她夾菜:“這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
他媽媽插隊落戶,記憶中她常常會說江城有什麽好吃的。那時候,他聽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清爽的鹽水蝦,香酥的排條。都是記憶中很想試試的味道,後來來了江城,他吃了這些東西,也覺得好吃。再後來媽媽跟彭星海結婚,他們家偶爾有這些菜出現,他發現媽媽雖然最喜歡吃這些,但是她從來不吃。鹽水蝦是彭紫菱的,椒鹽排條是彭星海的。他還會吃上一塊排條,她媽從來不動筷。
劉秋鳳低頭眼淚掉了下來:“修謹,媽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苦了!”
“別說這些了!快吃吧!以後好好的,就好了!”
正說著,聶修謹BP機上好幾條聲訊。
“是他們打來的嗎?”
“對!”
按照往常劉秋鳳應該已經回到家,此刻已經燒好了晚飯,等著彭家父女倆吃飯了。今天不知道那對父女倆會是怎麽個樣子。彭紫菱不像黃聆什麽都會做,她家務從來沒有沾過手。所以著急了吧?
上輩子彭星海還有三個月就要下崗了。因為有聶修謹,從此他的老爺生涯就開始了,每天閑逛喝茶聊天吹牛逼。剛好遇到聶修謹生意越來越好,彭紫菱大肚子,這個事情扔給聶修謹,彭紫菱結婚,也扔給聶修謹。反正他什麽都不管,缺錢問劉秋鳳要,劉秋鳳問聶修謹要。
現在?
聶修謹吃完晚飯送他媽回賓館。回到工廠,給家裏打電話回去,秒接:“聶修謹,你讓劉秋鳳過來接電話?她敢走,以後就不要回來!”
彭星海怒氣簡直可以翻天,回到家裏,電飯鍋裏沒有飯。桌上連個豆腐都沒有了。他還以為她在加班,走到她單位,門口緊閉,根本沒有人。敲門,問了裏麵的人,才知道下午她兒子來接走她了。
“什麽叫她不要回來?彭星海,你給我搞搞清楚,房子是我的。不是你的!”聶修謹說道,“之前給你時間搬走,是因為我媽還願意跟你過,現在我媽都不願意跟你過了,你馬上給我滾!”
“小。逼樣子,你現在狠的嗎?我不搬,你又能怎麽樣?”
聶修謹冷笑一聲:“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我看你能怎麽辦?”彭星海嘴巴很老。
第二天上班,十點黃聆和張師傅被叫到了樓上,楊總今天沒來。黃聆在楊總秘書的帶領下敲門進去,宗總和另外一位中年女士,還有公司的工會主席老陸,在楊總的辦公室。
“小黃,老張坐!”宗總說道。
黃聆跟老張一起坐下,宗總問:“小黃沒什麽大礙吧?”
“很小的傷口,沒事的!”
宗總說:“小姑娘很勇敢,老張虧了你!才沒有釀成大禍。”
“應該的!”
“跟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區總工會的劉主席!”宗總說。
“小黃,張工!區裏聽說你們公司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們能夠挺身而出,不顧個人安危和歹徒做鬥爭,我代表區總工會表示感謝!”
“謝謝,劉主席!”黃聆和老張一起說。
“小黃是巾幗不讓須眉!沒想到在這樣的事件中,女孩子也能這麽勇敢。”
“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也是自救。”
“等下會有記者過來采訪報導,我們希望宣揚一下這種見義勇為的精神。”
“不用了吧?”
“這個是需要的!”宗總又側過頭對著劉主席說,“劉主席,就是小黃提出要成立勞務公司,來解決部分下崗職工的困難。”
“這樣啊?小黃還很關心群眾工作?”
“工人下崗牽動著領導們的心,我也希望出一份力。劉主席能幫忙聯絡一下隔壁CW和相關的配套供貨商嗎?我能有機會跟我們陸師傅和張主任一起,跟他們介紹一下這種靈活的用工方式嗎?”
“我記得CW已經有這種用工方式了。”
“我還有一些我自己的想法,關於外包服務方麵的想法。有機會的話,想跟大家探討一下。”黃聆笑著說,想要能夠切入,一定要有特色,趁著這個機會把特色推介給大家。畢竟張主任和老陸隻能算是從她這裏批發的概念。為大家出一把力,把大家推出去,讓大部分人在最冷的冬天來臨之前,有個避風港,這是黃聆想要做的。
“是嗎?行啊!各家的工會主席,大多是人事部兼任的,月底就有一個工會主席的活動,原本就想在上麵表彰一下你們,現在還可以給你們機會介紹一下,老陸也多認識一下各家的工會主席?這兩年有了很多新企業,有很多新的人員加入。”
“好的!好的!謝謝劉主席。”老陸連連答應。
送劉主席出門,宗總拍著黃聆的肩膀:“有能力,有擔當!”
“謝謝宗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