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加條要求
員嶠仙山,六年前在南海為鍾離九所驅,不知所蹤。
從南海回來后,鍾離九養傷期間也沒有停下,派出了隱衛中大部分地衛,鋪天蓋地的追查,也沒有找到絲毫的痕迹。
仙山宗主袁夜嶠,帶者不少倖存的手下,就這麼從中原大地上憑空消失,無影無蹤。
年前在南疆,隱衛和岱輿仙宗一番大戰後,皆身負重傷,此人帶者手下出現,想要暗中偷襲,被少林普渡禪師逼退後,隱衛半年來也追查不止,依然沒有查到半點信息。
形跡如此隱晦,對大明朝中隱衛動向也了如指掌,鍾離九隱隱有推測,員嶠仙宗,應該醞釀著一場不為人知的陰謀,一旦全面爆發,必然驚天動地。
如今,仙山宗主袁夜嶠,帶者一群形似惡鬼的手下,又出現在了鬼海,正迎上了在此守株待兔的鄭和,戰陣將至。
戚辰雙劍出鞘,瞪著虎目打量著袁夜嶠身後那幾個鬼氣森森的,東西。
說是鬼氣森森,有點冤枉他們了,戚辰心中罵道,
「這完全就是鬼嘛!」
在杭州府時,戚辰就是靈隱寺俗家弟子,學地的,到了金陵,修練的內江湖佛門,他對佛道兩家的對於地獄鬼怪的描述,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員嶠仙門的宗主袁夜嶠一副仙風道骨,看不出來絲毫鬼氣,可是他身後這五個東西,完全就是從黃泉地獄中鑽出來的。
他身後右側的兩人,一黑一白,手拎哭喪棒,戴著高高尖尖的錐帽,黑的黝黑,白的慘白,雙目血紅,同樣血紅的舌頭伸出兩尺掛在嘴邊,在胸前晃晃悠悠。
這是閻羅殿中的黑白無常。
左側的兩人,看起來也是一對,都是裸著上身的雄壯大漢,筋肉如鐵,卻頂著碩大的牛頭,另外一個頂著馬頭,喘氣如大風狂涌,手中鋼叉猙獰狂暴。
這是牛頭馬面。
站在牛頭馬面中間的,是個身穿官服的書生,面色如金,手中捧著本黝黑的書冊,左耳之上,掛著一桿毛筆、
地獄判官,何人將死,何時勾魂,都是此人親筆所划,那本書就是生死簿了吧?
忍住想要撓頭的念頭,戚辰小聲嘀咕到,
「這還是仙宗嗎?不是把閻羅殿搬過來了吧?」
他身側的秦扶蘇緊握著長槍,輕輕點頭,表示認同。
兩人正在走神,鄭和開口說話了,
「玄武。」
「屬下在!」
「你帶著手下地衛,黑白無常交給你。」
天衛玄武沉聲應是,鄭和接著說到,
「白虎,你帶者餘下地衛,牛頭馬面交給你。」
「好!」
彎刀出鞘,胭脂對著手下一揮手,率先飄下大船,落在海面冰層上,向牛頭馬面走去,氣息接連攀升,身上猛虎咆哮之聲遠遠傳出,。
「張鐵,判官你來,速戰速決后,你去鬼海。」
一直面無表情的張鐵聽到吩咐,對著隱衛右統領鄭和躬身抱拳,隨即飛掠下大船。
眼看眾人都領了任務飛掠而出,只有戚辰和秦扶蘇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突然拎劍提槍,卻無用武之地。
急性子的戚辰橫飄三尺,擋在鄭和身前,著急的喊道,
「右統領大人,你可不能忘了我們倆,我們日夜苦練,可不是為了觀戰的!」
以下犯上,是為衝撞。
不過,鄭和顯然早有安排,他笑呵呵的看著戚辰,
「那是自然,你練的是大統領收藏的,秦家公子練的是天心派的,你們倆就是想躲本統領也會把你們倆扔到戰場上。」
兩人面色一正,靜等吩咐。
鄭和指了指大船右側的冰層,
「那裡冰下有道混亂張狂的氣息,交給你們了,寶船要是有任何破損,就從你們倆俸祿裡面扣。」
話音落下,鄭和從二人面前消失,出現在袁夜嶠面前三尺,沒有廢話,當空一掌拍向他的額頭。
只一瞬間,冰層碎裂,海浪翻騰,兩人已經到了半空之中,玄妙狂暴的氣息縱橫捭闔,鬼海戰事暫歇,而此處大戰隨即開啟。
寶船甲板上,從已經混亂的戰場上移開目光,戚辰和秦扶蘇瞪大眼睛,都盯著寶船右側的水面。
經過右統領的指點,兩人隱約感覺到了右側海面下,確實有著一股癲狂的氣息,時而隱蔽,時而張狂,怪異至極。
等待片刻,那道氣息的主人還沒有浮出,戚辰等不及了,拎起雙劍,交錯而擊,鏗然作響,
「秦兄弟,你守著大船,我去探路,你知道我家窮慣了,一定要守好,千萬不能讓右統領扣我俸祿!」
秦扶蘇還未來得及阻攔,他身上飄起黑氣如霧,飛躍而起。
一頭扎入海中。 ……
玲瓏山巔。
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退到海底的兩人看著頭頂的海洞中熾熱勁氣一點點散去,隨著海水的湧入緩緩消失。
褪去鮫人之身,失去了左臂,嬴若洲面上毫無表情,手指連點,封住肩頭穴位,止住噴涌的鮮血后,她看著腳下猩紅的血線縱橫勾勒出的血棺,對鍾離九淡淡說到,
「不好意思騙了你,這是血陣,不是玉陣。」
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可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歉意,淡然平靜。
被騙了的鐘離九胸襟寬闊,並沒有生氣,他很清楚的知道,九龍拖玉棺和九龍拖血棺,陣法相通,用心卻大不相同,而陣法的威力和代價,也是天差地別。
關鍵之處在於,這個代價,不僅僅是開啟九龍血棺陣的人要承受,更多的是恭敬的趴伏在海底的這些鯨鯢蝦蟹。
陣法一啟動,九龍陣中積蓄的狂暴戾氣他或許能承受住,但這些修行尚淺的妖怪卻不行,它們回被炸的粉身碎骨。
遙望遠處海底,雖然明顯的感覺到,這一方海水被達瑪尊者臨死一爆的熱氣炙烤后,溫度急劇上升,漸至鼎沸之勢,如今已經早已沒有小魚小蝦,可那些蝦蟹鯨鯢妖,依然頂著灼熱的海水,趴再海底上,一動不動。
可以犧牲,但決不能如此殘暴。
鍾離九轉身盯著嬴若洲,眼中閃過寒意,
「你用了什麼妖術把他們鎖在此處?你不知道,這樣會斷絕這片大海的所有的靈氣和將來嗎?」
缺了一條胳膊,體內也是重傷,嬴若洲面色冷白如霜,寒霜底部隱隱泛著青黑,被鍾離九質問,她還未開口,叮叮的聲音響起,那隻圓桌大小的螃蟹。
它八爪齊飛,奔到嬴若洲身側,舉起雙螯,對著嬴若洲輕輕搖晃。
看到小螃蟹,嬴若洲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矮身盤坐下來,拍著它的甲胄安撫,淡淡的說到,
「自從徐福的後人甘為神仆,找到了瀛洲,只短短十年,月海中被抽取精血化作白骨的妖類,何止千萬。如今這些,都是它們的後人,當年和我一樣,眼睜睜的看著這片海底被它們的前輩白骨填滿,我趕不走。」
小螃蟹嘴中吐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水泡,漂浮到嬴若洲身上傷損之處,那原本還在不斷滲出的鮮血逐漸停止,傷口緩緩癒合。
鍾離九看著一鮫一蟹,親昵若母子,想要勸諫的話語堵在胸口,再也說不出來。
輕撫飄到胸前的水泡,嬴若洲面色變冷,聲音決絕,
「如果說斷絕這片大海的靈氣,可以把高高在上的神仙拖到人世間,拖到九幽黃泉,這樣的代價,我願意付出。否則!」
她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鍾離九,
「不僅這片大海,所有的大海,所有的陸地,所有的生靈,都必將變成白骨。」
陰沉著面孔,鍾離九轉身走到懸崖邊,看著那一個個安靜的趴伏在海底的妖怪,心中忍不住的疑惑。
五大仙宗,以龍鳳精血造魔,飛臨天界,只是神仆。
而那早就高高在上的北方陽神西方天神,他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已經成了神仙,為何還要在凡塵人世如此?只是為了打敗對方,做這世間唯一的神嗎?
新年已過,如今在隱衛中已經十一年,這些年搜羅了各種信息,都是關於五大仙宗,如今知道仙宗之上,還有更高的天神。
他們高居天宮,漂渺無跡,行事卻更殘忍,更無形無跡。
將來,要如何安排?稍有不慎,別說大明皇室,大明疆土,或許整個天下,都會消失為塵土。
恍惚中,鍾離九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濟南城的大火之中,鐵家宅院之上,那三個黑衣蒙面人。
原本還以為,他們是方丈仙宗派來的追蹤者,找到了小羽兒的蹤跡,要在大亂之中,出手帶走她。
如今細細想來,疑點重重。
這些人當初只是初入君臨境,境界並非穩定,下手卻頗為怪異,並非抓人的招數,招招凌厲乾脆,旨在殺人,沒有絲毫留手。
莫非他們,並非方丈山中人?
如果不是五大仙宗的,那三個君臨境的蒙面人,只可能來自九天之上。
如此說來,自己和小羽兒,早就和他們交過手了,只是如今還在懵懂。
他們想要做的,到底是什麼?
找不到頭緒,壓下心中繁瑣,鍾離九轉過身來,迎上嬴若洲直視過來的眼神,點頭說到,
「我們的合作繼續,不過,有一條要求。」
「你說。」
翻開掌心,看著依然閃爍不停的大鵬印記,鍾離九說到,
「把鐵凌霜從蜃樓中安全的救出來,合作繼續。」
話音剛落,鍾離九就看到嬴若洲嘴角揚起的怪異笑容,不禁皺起了眉頭。
「怎麼?嬴宗主,我的條件有問題嗎?」
瀛洲仙宗宗主笑著搖搖頭,
「沒有,這條要求我沒辦法做到,入了蜃樓,能不能出來全靠她自己,不過有一點可以告訴你,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蜃樓,這個時候,她在其中,你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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