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海中妖
釋厄錄第三十七章海中妖藍色大海中深處,鐵凌霜身形如魚,
腳掌疾擺,利劍般追著前方的慌忙逃竄的大墨魚。
墨魚大如磨盤,渾身白中泛著微黃,再加上十幾條粗撞的觸手,都是絕頂美味,足夠自己塞牙縫的,萬萬不能讓它逃了去。
大墨魚察覺到身後凶氣陣陣,不要命的再海底亂石間穿梭。
可鐵凌霜十年打磨的水下功夫非同尋常,昏暗的深海中,鐵凌霜身形連閃,出現在大墨魚前方,曲指如鷹,抓向它頭頂。
生死關頭,墨魚縮身成團,
「噗!」
一團漆黑墨汁噴射而出,瞬間包裹住鐵凌霜,得了這半分空隙,大墨魚觸手完全張開,一張一合,竄出老遠,鑽進一個石洞中,轉瞬間不見了蹤跡。
「嗖!」
那一團漆黑如墨的海水中,鐵凌霜飛身衝出,腳底火光連閃,一頭撞入石洞。
海底轟隆悶響,海水激蕩,濃墨飄散如雲,礁石崩塌四射中,鐵凌霜拽著一條墨魚觸手,不顧它還在臨死掙扎,沖向海面。
「轟!」
沒有美人出浴圖,海面轟然炸開,鐵凌霜翻身落在沙灘上,被海水浸透的衣服僅僅貼在身上,薄薄的一層,曲線畢露。
她冷冷瞥了眼沙灘中間那個大坑,沒看到人影,也不再講究,就地把還在掙扎的墨魚撕成兩半,就著海水清洗乾淨,走到乾燥處,駕起篝火,開始烤墨魚。
距上此兩人大鬧一場,已經過去了五天。
五天之中,兩人一句話也沒說過,不,應該說是連見都沒見過。
這巴掌大小的礁石海島,鍾離九躺在坑中,鐵凌霜佔據坑外,沒有阡陌,沒有雞犬,頗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
沒人搗亂,鐵凌霜樂的逍遙,這幾日小島附近的魚蝦糟了厄運,好不容易長了幾十年的大龍蝦,趴再海底養神的大螃蟹,還有悠哉悠哉轉圈的魚群,大半都被烤的香氣四溢,被她開心的吞到腹中。
不過半刻,墨魚已經烤好,鐵凌霜張口大嚼,品嘗著墨魚肉和章魚肉的細微區別,不住的點頭讚歎,
「可惜太少了,幾天下來就抓到這麼一隻。」
嗯?
七八條觸手啃完,捧著圓滾滾的墨魚腦袋找准肥美處就要下口,鐵凌霜眉頭微皺,抬頭看向天空。
這幾日都是的朗朗晴空忽然黯淡下來,烏雲匯聚,雷聲轟隆,風聲漸起,吹到身上涼颼颼的,倒是有些舒爽。
風聲漸大,衣衫揚起,小腿春光外泄,鐵凌霜伸手壓住,轉身望向小島東方海面的盡頭。
隱約有幾隻黑點在海天交接之處起伏,螞蟻一般。
「船?不應該是從西側過來嗎?怎麼從東方過來?」
在小島之上,就是等隱衛的支援過來,然後一起去鬼海海域,沒想到船反倒從鬼海的方向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心中疑惑,手下卻沒有停頓,捧著墨魚腦袋一頓大啃中,起身將篝火踹翻,腳下輕震,沙灘翻滾,轉瞬間將焦黑木炭掩埋下去。
情況不明,鐵凌霜把手扇面大小的墨魚骨頭扔到海中,矮身爬在沙灘上,盯著東方海面那幾個黑點。
風越吹越大,海浪翻滾,一寸寸的吞食著海島,鐵凌霜半個身子已經趴在了水中,再過片刻,這個小島就要被淹沒,只能等風平浪靜后,才能再次冒出頭來。
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三隻大船後面跟著幾艘小船,在風浪中顛簸搖曳。
桅杆上黑色的旗子迎風張揚,旗子正中,森白的骷髏頭好似張狂大笑。
果然是船,不過不是隱衛,也不是仙人,竟然是海盜船。
「倭寇!」
鐵凌霜眼神銳利如鷹,看的清楚,那骷髏頭大張的嘴中,咬著一顆血紅的太陽,這是倭寇的日和骷髏旗。
身在隱衛,這些年天南地北的消息都是鐵凌霜和小婭在整理,她對這群倭寇的消息也知道一二。
即使沒有這些消息,鐵凌霜也知道倭寇。
當年父親任山東布政史時,總管山東民政。
濟南府時常有流民入濟南,聽父親說,濟南府東二百里處,就是大海。這些流民大多是是被沿海的海盜劫掠,家破人亡,不得已才背井離鄉,四處逃難。
而這些海盜中,尤以倭寇最為猖獗,這些倭寇掛的海盜旗,都是猙獰骷髏頭咬著一團血日,日和骷髏旗。
他們燒殺搶掠,所過之處,血債累累,沿海漁民深受其害,又因為他們搶完即退,從不遷延,官府追剿也大多無疾而終。
「自倭國而來,流亡於海上,無惡不作,沾滿了我大明百姓的血,故以寇名之,是我大明海域大患,若不儘早除去,為禍無窮。霜兒,以後你要是做了女將軍,遇到了倭寇,當即誅殺,一個也不要留。」
「是,爹爹。」
小鐵凌霜咬牙切齒的回到。
父母之命,必當遵從。
即使沒有父母之命,從隱衛不時傳回的消息中,自東至南,山東福建至海南,沿岸五十里內,時常有倭寇搶掠,所過之處,動輒滅村,倭寇不除,天理不容。
正好,手也癢了,正該殺人時。
縮身就要潛入水中。
「等等。」
鍾離九那廝半死不活的聲音從小島中間的深坑中傳來,鐵凌霜頓了頓,暗罵一聲礙事鬼,冷冷聲問到,
「幹什麼!」
洞內沒有回應,只有一團黑影當頭砸來。
鐵凌霜伸手抓過,黑乎乎,軟綿綿的,還滴著水。
又是衣服,看不出材質,感覺像是鐵的,但出奇的柔軟,難道是那廝的貼身衣物?
一想到此,鐵凌霜忍不住的乾嘔,隨手扔在海水中,還趁著海水洗了洗手。
臭烘烘的還帶著腥味,本姑娘才不會穿。
「海底的鐵棉草,剛編的,去殺吧,人一個不留,船留下一隻。」
「哼。」
一個浪頭打來。
鐵凌霜消失了蹤跡,那團黑乎乎的衣服也消失不見。 ……
松下野郎,鬼海海域倭寇的二頭目。
大頭目山本二十二駕著一艘小船離眾而去,二頭目如今成了大頭目。
他渾身上下只穿著僅到膝蓋的鯊魚皮的短褲,露出精瘦的黑肉,腰間別著兩把刀。
一把長刀,一把短刀。
短刀刀柄之上,雕刻著一顆青松,正是東瀛日本國松下家族的標識。
日本松下一族的祖宗,原本是個奴隸,擅長木匠活,極為仰慕松木之堅韌,後來出逃,打下了一番家業,開創了松下家族,以青松為志。
至於松下野郎,不負他的名字,他是個當代松下家族組長松下石郎的私生子,俗稱野種。
在東瀛國,私生子不僅沒有權力繼承家族產業,不能邁進家門,甚至連活下去的權力,都是沒有的。
松下野郎自出生起,就被母親帶著東躲西藏,躲避松下石郎兩個正統的兒子,松下大郎和松下小五郎的追殺,躲了二十年。
二十年前,母親去世,松下野郎發了狠,拎著長刀深夜潛入松下家把自己的父親和兄弟殺的一乾二淨,取走了家中兩柄刀,逃到海上,做了寇。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松下野狼此人,平生一言不發,只要動起手來,狀若瘋狗,其他倭寇燒殺搶掠都做,可是他只殺人,殺人成癮,最喜歡把人切成一塊一塊。
當初,松下家族中,遍地血水,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
此刻,獵獵風吹,頭頂雷聲炸響,他平靜看著面前翻騰的大海。
大頭目說了,不要去大明沿岸,回日本國海域周圍,松下違背了他的命令。
他厭惡日本,厭惡那個冰冷殘酷的國度,他不想回去。
前方三百里,就是大明,松下也不喜歡大明,他嫉妒。
為什麼這個世上有如此廣闊的土地,民風淳風,一片融融。
因為厭惡而殺戮,因為嫉妒,也可以殺戮。
他的身後,一個乾瘦似鬼的倭寇,頂著光頭,滿口黃牙,看著松下野郎,聲音略微顫抖。
「松下君,我們真的要去大明嗎?」
松下野郎聽出了他的畏懼,他畏懼的不是自己,是大頭目山本二十二。
他眼中閃過輕蔑,二十年藏頭藏腳,他恨透了躲藏畏縮和陰謀詭計,山本頭目離開大隊,獨自出發,在他的眼中,和逃跑沒有什麼區別。
既然他拋開整個船隊,那現在命令,我,松下野狼說的算。
「竹內君,咱們的國家,能搶到美食嗎?能搶到女人嗎?」
這次在鬼海海域已經困了三個多月,連海牛看著都眉清目秀,乾瘦見骨的竹內朋也和他身後一群烏黑的倭寇聽到女人,雙目淫光大放,咧開大嘴,連連搖頭。
「能有那麼多的人,可以殺嗎?」
「沒有!沒有!」
「所以,大家是聽我的,去大明,還是回到那個根本不認我們的國家?」
「去大明!去大明!」
喊聲震天,常年不清理牙齒,臭氣也是熏天,但松下野郎卻很是享受這種一呼百應的大頭目之位,深深吸了一口臭氣,遙遙的指著西放,
「去大明!」
「轟!」
大船尾后,海面炸開,一艘小船凌空飛起了三丈多高,在這群倭寇的驀然回首中,轟然炸開,連帶著船內的人,都四分五裂,劈里啪啦的砸在大海中。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又是一艘小船飛起,這次倒沒有炸開,反而砸向左側的一艘大船。
「轟隆!」
應和著天雷霹靂,左側大船被砸出了個大洞,海水咕嘟嘟的湧上來,那艘船上的倭寇們大呼小叫著,被浪花迎頭蓋過,轉瞬間沉入了海底。
這艘大船上的倭寇,這才反映了過來,大呼小叫著往船艙涌去。
「海妖!海妖!」
傳說大海之中,藏著巨大的海妖,常於雷鳴電閃之時,掀起巨浪,吞沒舟船。
恰如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