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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一章 你犯錯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你犯錯了

  中年書生——梅文信——苦笑著搖頭,對著陳陽施禮道:“稟告先生,文信沒去。”


  “為什麽?”


  “因為不敢!”


  陳陽撫掌而笑,指著石桌旁的空位置,道:“梅先生請坐,後麵的事,麻煩你親口道來吧。”


  梅文信雖然不認識陳陽,但看高明等人的態度,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他自無異議,坐到了陳陽指定的位置,先是陷入了回憶般發了會兒呆,然後仿佛回到了當時,麵露驚恐之色,娓娓道來……


  ……


  “去,還是不去?”


  梅文信捧著銅鏡,陷入了糾結。


  他再次打開宣紙,施展丹青妙手,將銅鏡上所見的一幕幕畫了下來。


  重點,就在那張皮子上。


  隻要滴血,下頭就會出現一件寶物。


  “實現我內心最深的渴望嗎?”


  梅文信想到第一件寶物紫金葫蘆,第二件寶物梳妝盒。


  在第一次血滴皮子的時候,梅文信在擔憂家中老妻的病情,於是有了治病的丹藥。


  第二次時候,病情既好,梅文信的願望就剩下了女兒的嫁妝。


  於是出現了梳妝盒。


  從這些來看,那張皮子簡直就是無上至寶,隻要有了它,就能實現任何願望。


  梅文信非常清楚,他拿到那張皮子的話,絕對不會隻用一次,兩次……


  欲壑難填,方是人性。


  他會想要豪宅,想要馬車,想要華服,想要美妾……


  想要力量,想要大官厚祿,想要長生不死……


  這就是人!


  概莫能外。


  他梅文信,何德何能,可以特殊?


  梅文信在少年時候,在夢裏麵,也不是沒有幻想過。


  隻是隨著年歲漸長,社會毒打,慢慢地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罷了。


  現在隻要放下銅鏡,走出門去,至於江畔,撿起皮子,滴血其上,所有的一切,唾手可得。


  梅文信的嘴唇,手,一直在顫抖,直到……


  “父親……”


  女兒提著托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


  “你怎麽來了?”


  梅文信反手將銅鏡扣下去,習慣性地端出父親威嚴的架子來。


  女兒從托盤上拿下一個碗,端到梅文信的麵前,道:“女兒給父親熬了點參湯,父親您要操心母親又要操心女兒,夜不能寐,實在是辛苦了。”


  梅文信眉頭一皺,還沒說話,女兒就趕忙道:“父親,這參湯是母親用參藥時候留下的一些碎須末,女兒每日將其收集了起來,集成了這碗參湯所用,並沒有多費什麽。”


  梅文信心中一疼。


  想到女兒不知道集了多少天的參須末,才能給他熬出一碗參湯來,他心中就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萬般滋味,在心頭吧。


  有欣慰,有感動,也有自責,有羞愧。


  梅文信大口大口地吞咽著,一碗參湯,轉眼入肚。


  本來一整天滴米未進的胃瞬間平複了下來,暖洋洋的。


  “父親。”


  女兒收起了喝幹淨的湯碗,遲疑不去。


  “怎麽了?還不早去休息。”


  梅文信盡可能地溫柔對待女兒,卻發現出口聲音沙啞幹澀。


  “女兒……”


  女兒一咬牙,道:“父親如此辛苦,要不,女兒的婚事,就緩上一緩,或者幹脆,莫要嫁妝了。”


  “女兒嫁過去後,好好相夫教子,恭順公婆,想來也不會被人小看了去。”


  梅文信看女兒如此懂事,心中大慟。


  “放心,為父已經想到辦法了。”


  “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你的母親也定會好起來,以後你懷了身子,你母親也能過去給你照顧照顧。”


  梅文信這麽說的時候,腦子裏麵浮現出來的是那顆紫金葫蘆裏的金丹,是梳妝盒裏貴重的頭麵首飾。


  若說他的心中有一座天秤的話,這會兒正在不斷地傾斜,再傾斜。


  偏偏在這個時候,女兒做了一個動作。


  她低頭伸手抹淚,又不敢讓父親看到難過,於是借著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


  她選的,就是那麵銅鏡。


  女人伸手去拿銅鏡,隨口道:“父親,你這怎麽有一麵鏡……”


  “莫動!”


  梅文信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將銅鏡死死地壓在掌下,更用手隔開女兒的手臂,生怕她觸碰到一絲半點。


  “父親?”


  女兒詫異地看著梅文信。


  在她眼中,父親的臉色瞬間慘白,更有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冒出來,連續不斷,滾滾而落。


  “沒事,你且回屋,歇息。”


  “要嫁人人了,可不敢得病。”


  梅文信幾乎是咬著牙,強自鎮定地說出了這麽一番話來。


  女兒將信將疑,但拗不過父親,隻能端著托盤離去了。


  女兒剛出門,梅文信整個人癱軟到了椅子上,渾身上下內衣外衣,盡數為汗水浸透。


  在女兒伸手去拿銅鏡的一刹那間,梅文信驚駭到了極致。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直麵到了自己的內心。


  原來,他心中,對這麵銅鏡是如此的恐懼。


  梅文信腦子裏甚至出現了這麽一個場景,女兒拿刀割開了手腕,鮮血決堤般地噴湧而出,又盡數為那張詭異的皮子吸納得幹淨。


  女兒居然還挺著大肚子,她也不知道疼痛,就在那放聲大笑。


  在她身邊的梳妝台上,銅鏡的鏡麵浮現出笑臉,不住地獰笑……


  “不!”


  “絕對不可以!”


  梅文信麵露猙獰,一拳頭砸在銅鏡上。


  “我不允許!”


  他找來埋屍體的鏟子,家中的錘子,廚房的菜刀,對著銅鏡又砍又砸。


  他升起爐火,將銅鏡放入其中用光了家裏的柴火去燒。


  銅鏡水火不侵,刀斧不傷。


  甚至還破例地又一次出現了那張皮子相關的畫麵,好像在無聲地說:機緣就在這裏,這不是你的願望嗎?還在等著什麽?去拿呀,伸手就能拿到。


  “不!”


  “你就是個邪物!”


  “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上了你的惡當!”


  “不過,你就是個邪物,你終究不是人,你不懂。”


  “你犯錯了!”


  “你誘惑不了我!”


  梅文信將銅鏡包裹了無數層,貼身塞好,又拿鏟子直接當門栓用,將門戶堵死。


  今晚,他不出去!

  堅決不出去。


  梅文信就這麽守著,直到天明。


  天一亮,他就揣著銅鏡,往縣衙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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