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烽煙 1

  張狂茫然地看向她, 興許是燒得有些糊塗了, 一開始還沒想明白過來。


  直到夏知桃端著瓷匙, 身上稍稍靠近了些許,鼻尖幾乎要點到自己麵頰時, 才驀然反應過來。


  “等, 等等,”張狂結巴道, “這……”


  夏知桃淡定道:“二選一, 不難吧?”


  說著, 她小心地端起薑湯,五指掂著瓷匙,輕輕緩緩地攪動著, 眉眼笑意盈盈,就看張狂怎麽回答了。


  半晌, 張狂最終還是慫了,小聲道:“知桃你舀罷。”


  這才對嘛, 夏知桃早就料到會是這個回答, 滿意地點點頭。


  她輕輕抬起瓷匙, 將薑湯吹涼些許, 小心翼翼地護著,遞至對方唇邊。


  張狂小口喝了,輕細的“叮哐”聲之中,薑湯慢慢見底,而她氣色望著好轉了些許, 蒼白麵頰騰上點紅暈,就是神色還有些迷惘。


  夏知桃收拾好湯盞,隨意地向後一瞥,便見張狂低著頭,長睫細密垂落,不知在想些什麽事情。


  她唇畔透著淡淡的水紅,望著十分柔軟,叫人心中癢癢,想親一口。


  ——夏知桃這樣想著,便也這麽做了。


  膝蓋壓上被褥,床榻下陷稍顯,張狂茫然地抬起頭來,下頜便已經覆上了沁熱的指尖。


  夏知桃俯下身子,輕輕吻了上去。


  她唇畔果真十分柔軟,輕輕一碰便軟軟地下陷少許,像是朵暖融的雲。


  薑湯彌漫在唇齒之間,稍有生辣刺鼻,而在勁頭過了之後,便餘下了淺淺淡淡的香氣。


  那是是入味了的紅糖,絲絲縷縷地甜著,像是細線纏繞住了心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拽著。


  夏知桃耳廓發熱,她鬆開張狂後,隨口胡扯了個理由:“方才見你唇畔沾著點紅糖,幫你弄掉了。”


  “你,你好好休息,”她莫名就有點不好意思,抬手捂著自己發燙麵頰,“我走了。”


  夏知桃端起薑湯,轉身正準備離開時,手腕被人可憐兮兮地拽住了。


  “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瓷碗落到了地上,霎時便摔得四分五裂。


  夏知桃仰麵倒在床褥上,手腕被人攢在掌心,而張狂壓了過來,膝蓋輕輕抵著衣裳,將她困在了身下。


  喲,這小孩要開竅了?

  夏知桃眨眨眼睛,十分配合地沒有動彈,軟聲喚道:“教主大人,您是這樣要幹什麽?”


  烏墨長發垂落下來,似黑簾般垂在身側,隱約漏進些燭火的光,落進她漆黑的眼中,像是一小塊悉心裁減而出的金箔。


  張狂俯下身子來,她氣息稍有些不穩,微微顫著,綿綿地落在唇畔,接著點了點耳廓。


  夏知桃被弄得有些癢,她稍稍挪了下身子,手腕卻被人扣住床榻上,身子根本動彈不得。


  溫熱氣息緩緩向下移去,印在細白脖頸處,輕而緩地磨著細長鎖骨。


  夏知桃呼吸急促了幾分,衣裳稍有淩亂地敞著,就在這時,張狂卻忽然鬆開了她的手腕。


  她直起身子來,不再壓著夏知桃,身子微微向下彎著,修長五指捂著了麵頰。


  夏知桃坐起身子來,隨意拽了拽衣領,抬手覆上張狂脊背,柔聲問道:“怎麽了?”


  張狂捂著麵容,緊閉著眼睛,一下下地咳嗽,身子輕輕地顫著。


  她咳嗽聲也是細細小小的,被壓在喉腔之中,隻溢出一兩聲軟糯的音。


  “對、對不起,”張狂斷斷續續道,“風寒還沒好,知桃你趕快離開,別把病氣過給你了。”


  夏知桃忽然就有些心虛,分明是自己先撩撥人家,然後又親親啃啃占便宜的。


  結果到頭來,她是安然無恙的那一個,張狂這廂還在不停咳嗽著,別提有多可憐了。


  夏知桃稍微直起些身子,伸手環過張狂脖頸,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輕輕地晃了晃。


  “那小狂你好好休息,”她靠在對方肩膀處,輕聲道,“我在旁邊陪你一會。”


  張狂沒吭聲,長發攔住了麵容,她伸手攬住夏知桃五指,輕輕地點了下頭。


  。


  不知該說張狂身子骨差,還是身底子好。在封雪山脈那種極寒之處隻穿著一件單薄黑衫染風寒了,卻僅僅過了一日便活蹦亂跳,神采奕奕的。


  夏知桃本來想著陪她一會,結果在床榻旁坐著的時候,居然因為困倦而睡著了。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發現自己躺在了柔軟的被褥之間,而身旁空空蕩蕩的,張狂那家夥不知道跑哪去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每天雷打不動睡到日上三竿的張狂,今天居然早起了?


  夏知桃覺著很不可思議,她翻身下床,洗漱更衣後,便向著主殿那邊行了過去。


  果不其然,她剛剛推開大殿石門,便便見到個熟悉身影,吊兒郎當地坐在木椅上,嚷嚷著什麽。


  “那個天殺的小兔崽子,不知從那弄來的秘術,開啟召喚陣法就算了,竟然還能操縱凶獸行徑。”


  薑九黎憤怒地一拍腿,吼道:“我說我的小黑那麽乖,那麽聽話,怎麽可能會忽然暴起拆屋子——都是那混賬幹的!”


  “那家夥真是太可惡了,真把我們都當傻瓜耍麽,”他哼哼道,“要讓我遇上了,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張狂坐在他身旁,疊著修長筆直的雙腿,五指微微點著下頜,道:“原來如此。”


  夏知桃難得見她嚴肅認真的模樣,神色斂了尋常的笑意,望著淡漠又疏冷,十分難以接近。


  “魔尊大人晨安,你們這是在談什麽?”夏知桃踱步走進來,“小狂你起這麽早?”


  張狂一見她,便將叨叨罵人的薑九黎拋之腦後,蹭的站起身,快步向夏知桃跑過來:“知桃!”


  薑九黎正罵到興頭上,結果張狂轉眼就跑了,不由得悲從心來,憤懣地控訴道:“卑鄙無恥!”


  “狂妹,你這人怎麽回事,”他扯著嗓子道,“忘恩負義、見色忘友,溺死在你美人鄉裏頭吧!”


  張狂理都沒理他,眨眼便跑到夏知桃麵頰,眉眼彎彎的,掩不住歡喜笑意:“知桃你醒了?”


  “晨安,”夏知桃笑道,“還有發熱咳嗽麽,身子好些了沒?”


  張狂軟聲道:“完全好了。”


  夏知桃在兩人旁坐下,與張狂打聽了一下,這才得知兩人說的,便是之前的凶獸之事。


  自寒水穀事情之後,魔域忽然便亂了套。本應遊蕩在荒蕪之地的凶獸們,竟然紛紛向城鎮襲來,發了狂似的襲擊魔域居民。


  赤煬城被轟塌了好幾個口子,薑九黎忙得焦頭爛額,自己都差點被凶獸一角捅個透心涼,也就沒法及時來救困在崖山的張狂了。


  這情況一直維持了魔域中的十幾日,才稍稍好轉了些許。


  薑九黎領著一隊將領與長老,在魔域中搜尋了許久,最後在黑沙荒漠之中,找到了數以百計召喚陣法。


  “陣法的痕跡很熟悉,是曾經的西域魔尊,也就是如今的崖山峰主,烽落涯所布置下來的。”


  張狂簡略道:“他能夠通過某種手段,短暫地控製住凶獸心神,從而不費一兵一卒便達到自己目的。”


  “烽落涯這人,著實古怪,”薑九黎揉揉頭發,不解道,“他可是我祖爺輩的魔尊,在魔域風光無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麽就跑人界來了。”


  張狂也頗為不解,嘀咕道:“而且,他為什麽要一門心思地破壞魔域屏障?萬一六爻封印真全毀了,兩界都得遭殃。”


  薑九黎從魔域帶來了編年冊來,他自己是一字都懶得看,塞給夏知桃研究之後,便興衝衝地嗑起瓜子來。


  夏知桃翻閱著魔域的史冊,一邊看,一邊覺得脊背發涼,冥冥之中,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事情。


  在小說的原著之中,崖山一個名叫淩夕時的弟子篇幅最多,機緣最豐厚,她便下意識地認為對方是主角了。


  但若是依這魔域史冊來看,這本書,或者這個“世界”的主角,應該是另一人才對。


  ——薑烽,也就是如今的崖山峰主,烽落涯。


  根據史冊中所說,薑烽小時遭遇了滅門事件,氏族與父母皆死於非命,而他飽受摧殘,童年過得淒苦無比。


  在一次曆練之中,他遭同伴背叛被推下了懸崖,墜落到凶獸群之中,竟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並且覺醒了血脈傳承。


  於是,薑烽殺回了魔域報仇雪恨,他滅了所有仇人,一路血洗魔域,冠大帝之稱,可謂風光無限。


  某一天後,薑烽忽然便消聲滅跡。除了他沒人有本事統領四界,魔域陷入混戰之中,慢慢形成目前的三界對立。


  而就在編冊的最後,撰書之人感慨萬分,以人界的角度,寫下了如下話語:

  【他是氣運眷顧之人】


  【他是天道之子】


  。


  之前不敢去打擾她,見夏知桃翻完編年史了,張狂默默湊了過來,烏墨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軟聲道:“今早,我不是故意留那幾個人的。”


  “都怪這家夥,”張狂瞪了薑九黎一眼,頗為嫌棄,“就因為這事一大早從魔域跑過來,鬧鬧哄哄的,硬是把我吵醒了。”


  薑九黎一聽,便不服氣了。


  他蹭地站起身來,大聲嚷嚷道:“是誰一大早坐床邊盯著別人睡覺,笑得跟個傻子似的,你好意思說我嗎?!”


  張狂措不及防被揭了短,她惱羞成怒,提著長劍就衝了上去,喊道:


  “薑、九、黎!”


  大片花瓣自殿門湧入,圍繞在她身側,張狂瞪著對方,厲聲道:“閉嘴,你再敢多說一個字試試?”


  “怎麽,狂妹你要打架啊,”薑九黎開始挽袖子了,“走走走,出去打!”


  眼看氣氛火.藥味十足,兩位幼兒園小朋友又要打起來,夏知桃隻覺得一陣頭疼,趕緊拽住了張狂。


  “二位都冷靜下,自己人打什麽打,”她無奈道,“小狂你身子剛好一點,趕快給我坐下。”


  張狂被夏知桃摁著坐下,還不忘去瞪薑九黎一眼,以唇語無聲道:“不許和知桃說,不然你死定了。”


  薑九黎“哼”了聲,翹著腿坐在椅子上,身子晃來晃去地,小聲嘀咕了一句:“想得美。”


  作者有話要說:張狂:最近真是太窩囊了,建議諸位切回23章-暴打兩個高階妖獸,31章-暴打酈穀七葉焰,69章-暴打千仞鐧柳綾,76章-暴打崖山三峰主,83章-暴打白玉壇,87章-暴打煞鬼教,還有……


  夏知桃:還喝不喝薑湯?


  張狂: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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