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珠簾 4

  “那小姑娘也不怎麽厲害, ”張狂難以置信道, “柳綾也不至於連她都打不過。”


  骨姬夫人歎口氣, 掂著手中細長煙槍,慢悠悠道:“教主大人, 咱們這鬼界和人界一般, 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她抿了下煙槍,蒼白唇間溢出些許白霧, 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小塵埃望著小, 但她卻是最高境的厲鬼, 這要去了人界,是能屠殺一整個門派的。”


  當年這小孩死的時候,可謂是怨氣衝天, 血光浩浩湯湯地漫了整座城池,殺了不知多少人後, 被骨姬夫人給撿回來了。


  鬼界怨鬼千千萬萬、恒河沙數,但厲害的不順從, 順從的不能打, 像小塵埃這樣聽話又能打的, 著實少之又少。


  於是骨姬夫人一琢磨, 與其讓這孩子在人界四處晃悠,天天大開殺戒血流成河的,不如扔去白骨橋守門。


  平時熱熱鬧鬧的有人能揍,又順帶驅逐了不甚誤入的修道者與凡人,一舉兩得, 甚好甚好。


  “柳少主呢,確實厲害不假,”骨姬夫人悠悠道,“但這魔修在陰陽白骨橋之上,卻是向來都不受待見的。”


  無論是人類,還是仙靈與妖族,身死之後都有魂魄,但魔修則截然不同,遊離於兩界之外。


  他們為了獲得無上氣力,“背叛”了人界的法則,將自己魂魄供奉於魔界凶獸,身死之後散為黑灰,再沒有往生之說。


  故而,拋開生前事跡不談,鬼魂們都對魔修很是鄙棄,覺得這些修者都是些忘根負本,背信棄義之人,行徑很不值得提倡,說出去是要帶壞下一屆小孩子的。


  骨姬夫人在前麵走著,帶領兩人去關押囚犯的牢獄所,準備在倒黴的千仞鐧少主被扔入血河、毀屍滅跡之前,把她撈出來。


  香灰凝成的白蝶晃晃悠悠,停留在骨姬夫人肩膀處,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


  魂魄再怎麽不識好歹,堂堂鬼市之主還是認識的,就算覬覦教主周身的靈力,還是不敢上前為非作歹。


  牢獄之前,兩位魁梧的無頭巨鬼看守著大門,見是骨姬夫人帶著人過來,恭敬地鞠了一躬。


  “最新進來那個魔修,紫衣裳的,”骨姬夫人漫聲道,“被你們給關哪了?”


  其中一名無頭鬼緩步上前,雙手合攏稟報道:“回夫人,關押到最裏層的血石獄了,您要再晚一步,就直接扔血河裏了。”


  夏知桃:“……”


  真有點心疼柳少主,煞費苦心為了尋到張狂,起碼跑遍了半個大陸,結果見麵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被記仇的張狂小朋友轟到了刀具店之中。


  好不容易在張狂的幫助下,來到了心心念念的鬼界,結果骨姬夫人麵還沒見著,又被守橋的小塵埃給揍了一頓,直接扔到牢獄之中,差點就要命喪血池。


  兩名守門無頭鬼連頭顱都沒有,隻剩下一具龐大身軀,也不知是從哪發出聲音的。


  略壯碩的無頭鬼冷哼了聲,道:“那魔修啊,脾氣大得很,押送途中暴起好幾次,將吊死鬼舌頭都切下來一節。”


  另外的無頭鬼守在一旁,見同伴這樣說了,也連聲迎合道:“就是,夫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這魔修可萬萬放不得!”


  “還不如扔血河中,讓冤魂們飽餐一頓,”同伴讚許道,“魔教教主來了咱們都不怕,區區千仞鐧少主算什麽。”


  張狂:“……”


  她一直安靜站在旁邊,自始至終沒開過口,從頭便沒想過要來鬼市,此番卻忽然被提到,不免有點小委屈。


  骨姬夫人歎口氣,五指掂了掂白骨煙槍,一杆子敲到無頭鬼的脖頸處,道:“你們兩個啊,像什麽話。”


  “你們別嚷嚷了,”她無奈道,“趕快帶我們進去尋柳少主。”


  夫人發話,兩鬼自然不得不從,一邊不止抱怨著魔修,一邊還是拉開了白骨大門,讓兩人一鬼走了進去。


  骨姬夫人顯然對這地方很是熟稔,也不需要小鬼來帶領,領著兩人七拐八拐,輕車熟路地便尋到了關押柳綾的血牢。


  。


  血牢中陰暗潮濕,牆壁由漆墨黑石製成,牢欄上攀附著白骨,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


  柳綾披頭散發,生無可戀地側身躺在石床上,雙手被禁錮在鎖鏈中,麵對著牆邊自閉。


  ……真是太慘了。


  人家堂堂千仞鐧少主,淪落到如此地步,一下子天差地別的,也太委屈她了。


  她聽到幾人行來的聲響,勉強抬起眼皮,默默看了她們一眼,接著又翻身躺了回去,垂頭喪氣道:“不用管我。”


  柳綾盯著黑石牆壁,整個人渾渾噩噩,失神道:“我不活了,讓他們把我扔血池吧。”


  “我好歹也是千仞鐧少主,”她都快哭出來了,“真的是豈有此理…氣死我了……”


  骨姬夫人聳聳肩膀,將拴著牢門的鐵鏈鬆開,柳綾還是縮在裏頭,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夏知桃歎口氣,道:“柳少主,您好不容易來鬼市一趟,這都能見著骨姬夫人了,真的打算無功而返麽?”


  “而且,就算你真一心赴死,”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慢悠悠道,“那玉佩中的溫姑娘又該怎麽辦,陪著你一起沉血池麽?”


  提到溫奚如,柳綾便來了精神。


  她挺身從石床上躍下,紫靴穩穩踩著地麵,鄭重道:“你說得對,我還得為奚如凝魂。”


  夏知桃笑道:“是了。”


  骨姬夫人為柳綾解開束縛,她站直身子甩了甩胳膊,呼了口氣,道:“那守橋人還挺厲害。”


  柳綾望著很是狼狽,手腕處袖箭被砸得歪歪扭扭,身上不少傷痕,顯然是與對方十足十地打了一架。


  “那拎著大刀的鬼不知什麽來頭,將我攻擊全部擋下來了不說,竟然還會從側麵偷襲!”


  柳綾順口說完,見夏知桃淡定站在那,順便又多問了一句:“你倆怎麽樣?是不是也吃虧了?”


  張狂反問道:“你覺得呢?”


  柳綾梗了梗,看兩人服飾齊整,神清氣爽的模樣,感覺問張狂這個問題,就是純粹給自己添堵。


  她幹笑了幾聲,大步跟著幾人出了牢獄,望著外頭昏暗天際與殷紅血月,頗有幾分感慨。


  “之前一路被拽著走,都沒怎麽注意周圍情形,看來這鬼市名不虛傳。”柳綾仰頭望去,“瞧這白骨,瞧這血月,多真好看。”


  張狂自然不敢苟同,用譴責的目光望向她,難以置信道:“這怎麽就好看了?”


  柳綾擺擺手,惆悵道:“我們堂堂反道的審美,不是你這種成天和崖山混跡一處的乖寶寶能理解的。”


  張狂:“…………”


  要不是最近打架有點多了,害怕在知桃心裏損傷自己的形象,她現在就能把柳綾給轟血河裏。


  。


  因為張狂在的緣故,骨姬夫人對幾人態度十分誠懇,先是費勁將她們帶到牢獄救人,又一路將幾人給帶了回來。


  勤勤懇懇,毫無怨言。


  “之前夏姑娘有提過幾句,想必柳少主前來,是為了幫人凝聚魂魄吧?”骨姬夫人笑臉盈盈,“請隨我來。”


  這白骨府邸不是一般的龐大,裏麵九曲回廊,設計的極為精美巧妙,幾人跟著走了會,都快被繞暈了。


  終於在個書房似的地方落座,骨姬夫人也不遮掩,直接用煙槍敲了敲身旁骨桌,坦然道:“好了,叫魂魄出來瞧瞧吧。”


  她如此爽快,弄得柳綾都有點遲疑,小心地將玉佩捧出來,道:“你當真願意幫忙?”


  骨姬夫人搖了搖手指:“錯。”


  “我隻答應瞧一眼,”她慵懶地倚靠在塌上,指尖撥弄著一絲墨色長發,“但幫忙的話,便得看柳少主願不願出這個價了。”


  骨姬夫人不知活了多久,早就諳熟人情世故,老練圓滑、收放自如,手中握了不知道多少把柄。


  倘若她還活著的話,勢力怕是能比等上號稱“無所不知”,情報網鋪天蓋地的不知閣了。


  柳綾迅速明白過意思來,既然對方願意開價便一切好說,最怕就是軟硬不吃,咬死了就是不幫忙,那才叫棘手。


  她心定了幾分,隻是在將玉佩遞給鬼婢女時猶豫了片刻,還是有些不舍得。


  骨姬夫人拿到玉佩之時,眉梢微不可見地蹙了蹙,道:“這魂魄也太單薄了,沒幾日便會散幹淨。”


  柳綾五指猛地攢緊,沒說話。


  骨姬夫人稍稍直起身子來,對手中玉佩正視了幾分,稍稍閉上些眼簾,似是出神般思索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有些古怪。”


  “人有七魂六魄,由心神凝聚一處,就算因時日過久而即將彌散於天地間,”她緩聲道,“也是所有魂魄一齊消散。”


  “但溫姑娘這魂魄很是古怪,她並非自然彌散,而是被人為地取出了一魄。”


  骨姬夫人敲了敲桌,便有鬼婢女應聲而至,手間捧著一個青墨小石盆,裏麵盛滿了清水。


  雖望著隻是普通清水,但若是細細一瞧,便會發現那水中點著碎芒,隱隱有靈氣湧現。


  她將玉佩放入清水中,渾然不顧柳綾複雜神色,隨口囑咐了幾句“溫養著”,便讓婢女將玉佩帶了下去。


  柳綾五指摁在自己袖箭上,神色繃緊一如,目光死死盯著那捧著石盆的婢女,仿佛隨時都會暴起揍人一般。


  “柳少主緊張什麽,”骨姬笑道,“這姑娘的魂魄太過薄弱,又是天天跟著位魔修跑,得先修養幾日才能問話。”


  她說的無不道理,魂魄本就偏愛靈氣,而柳綾身為魔修,身上卻是一絲靈氣也無,哪怕將玉佩保護得再好,也不過是無用之功罷了。


  一番話把柳綾打擊地無地自容,神色驀然黯淡下來,默默退到旁邊自閉去了。


  既然溫姑娘之事得等,骨姬夫人緩了口氣,將目光放到了張狂的身上。


  依照張狂之前對鬼怪、魂魄避之不及的態度,她還以為對方怎麽都不會用到那卷軸,甚至隨手賣給別人都有可能。


  誰能想到,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張狂居然還真用了卷軸,甚至不惜親自進了鬼市,從白骨橋頭一路走過來,想必廢了不少功夫。


  這樣想著,骨姬夫人被勾起幾絲好奇,但被她藏在了慢悠悠的語氣之中,聽不太出來:“教主大人。”


  “您此次前來,應當是為了噬靈丹對吧?”骨姬夫人猜測道,“上次的兩盒——”


  “不是為了這個。”


  有人驀然開口,不由分說地打斷了骨姬夫人,但說話的並不是張狂,而是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位姑娘。


  夏知桃淡聲道:“教主大人此番並不是為噬靈丹而來,也還請夫人不要將其賣給她。”


  骨姬夫人頓了頓,之前在茶樓中與這位姑娘有過一麵之緣,心中是約莫知道,張狂對她很是在意的。


  但她當時並未將這個“在意”放在心上,而是權當張狂找的樂子,一時興起下尋得人,自然也就排不上什麽號。


  沒想到兜兜轉轉幾個月,站在張狂身旁的人居然還是她,甚至膽子更大了,打斷骨姬的話不說,還敢擅自為張狂做決定。


  更可怕的是,張狂忙不迭點頭,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諾諾道:“不要噬靈丹了,以後都不要了。”


  骨姬夫人:“……”


  古怪,當真是古怪到了極點!

  。


  骨姬夫人城府何等之深,麵上一絲驚訝神色都未曾展露,保持著淺淡笑意,不緊不慢道:“無妨。”


  她將情緒藏得極好,一旁柳綾是壓根沒想過要藏,直接開口問了:“喂,你要噬靈丹幹什麽?”


  張狂隨口道:“壓製靈氣。”


  柳綾嗤笑,根本不相信她:“噬靈丹哪是用來壓製靈氣的,一枚下去,再不聽話的仆役都得七竅流血而亡,”


  張狂道:“壓製我的靈力。”


  柳綾:“…………”


  柳綾猛地躍起身來,也不顧自己千仞鐧少主的形象了,對著張狂喊道:“你這人是不是瘋了,不要命了?”


  夏知桃歎氣道:“我說過她了。”


  “噬靈丹都敢用自己身上,”柳綾痛心疾首,“你是有多少靈氣可以耗啊?”


  張狂冷聲道:“閉嘴。”


  她也不知怎麽解釋,蹙眉思索了半晌,勉為其難地開口道:“本座靈氣不穩,有些控製不住。”


  花瓣悠悠飄下,被張狂攢在五指間,隨意擲了出去,將身旁的石桌給削掉一角。


  “若是放在平時,我都能控製自己靈氣,威力是大是小都在自己掌控中,”張狂慢吞吞道,“但若是失控……”


  她用指尖在空中輕輕劃了一道,看似漫不經心沒用全力,指尖卻驀然竄出一道鋒然靈弧,以摧枯拉朽之勢,呼嘯著地衝了出去。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府邸瞬間被破開一個浩然大洞,寒風呼呼卷入,血月高懸於空,懶洋洋地落下幾分光暈。


  屋頂被毀的徹底,房梁都斷了半截,血木屑劈裏啪啦地向下掉,甚至還“噗通”落下一節手骨來。


  柳綾:“……”


  骨姬夫人:“……”


  張狂憂傷道:“當靈力不受控製時,便會出現這種情況。”


  因著身居高位的緣故,骨姬夫人這府邸可是用足心思,布下了不少禁製與法陣,有防靈修的有防魔修,可謂是固若金湯。


  然而,張狂看起來軟軟弱弱的一擊,瞬息之間便把禁製全給破了,硬生生將屋頂轟出個大口來,讓骨姬夫人一下子有些……不知說什麽好。


  夏知桃麵不改色,很是鎮定地說道:“就算如此,也不許用噬靈丹。”


  張狂軟聲道:“嗯。”


  骨姬夫人心疼著自己屋簷,還有林林總總修繕禁製的錢,還得強顏歡笑,道:“噬靈丹太過凶狠,少用的好。”


  她話鋒一轉,打起其他算盤來,和藹可親道:“不過我這除了噬靈丹,還有許多其他丹藥,兩位要不要看看?”


  夏知桃思忖道:“有任何補充靈氣的丹藥麽?修複心神的也行。”


  骨姬夫人頓了頓,心道依教主大人這一擊的水平,著實沒什麽必要補充靈力。


  雖說上門的生意沒有不做的道理,她還是遺憾地搖了搖頭:“沒有。”


  “靈氣是修補,休養魂魄的絕佳之物,鬼界對靈氣趨之若鶩,”骨姬夫人歎道,“我這又怎麽會有補充靈氣的丹藥呢。”


  夏知桃對此很是失望。


  不過,骨姬夫人變戲法似的,命一旁的鬼婢女拿來了滿滿三盤子丹藥,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但可惜的是,鬼界丹藥一般較為狠厲,大多是用來對付他人的,極少有說能用在自己身上的。


  柳綾一旁圍觀半晌,懶洋洋地開口道:“要丹藥這些,去延陵毒閣買啊。”


  夏知桃細細琢磨,感覺自己在四大反道中,還真就隻差一個延陵毒閣沒見過了,不由得有幾分好奇,便順口問了幾句。


  張狂猶豫道:“我隻知道他們毒術斐然,極其擅長種蠱煉藥,小女兒延陵紅玦一點也不好看,居然也拿過十幾屆美人排行榜首……除此之外便沒了。”


  柳綾“切”了聲,不屑道:“反道吊車尾的,要不是倚仗著那點毒術,早就被除名了!”


  其實在柳綾看來,張狂這個天天不務正業,完全不為反道事業做貢獻的魔教教主,也該被除名才是。


  但打不過對方,她決定閉嘴。


  因為溫奚如魂魄要溫養幾日,才能詢問詳情的緣故,柳綾也顧不上之前被關押之仇,自告奮勇地願意留在鬼市。


  骨姬夫人身為一個精明的商人,從柳綾身上那收了一堆珍奇異寶,自然是笑盈盈地同意了。


  但對於夏知桃兩人來說,著實沒有繼續留在鬼市的必要,再繼續呆下去,怕是真的要把孩子給嚇壞了。


  夏知桃一琢磨,她與柳綾說了幾句話後,便拉著張狂道別,準備回到人界。而骨姬夫人自然不會阻攔,親自將她們送到了橋頭,免去被眾鬼圍堵的情況。


  小塵埃坐在橋墩上,懷中抱著那把比她要高上好些的苦厄大刀,衝幾人揮手:“呀,你們要走了?”


  骨姬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狐疑道:“你披著的那人皮呢?”


  小塵埃理直氣壯:“掉進血河裏不能用啦!不過本來也破破爛爛的,長得也不好看,正好換張新的。”


  說著,她便開始做起夢來,很是期盼地說道:“我想要張美人皮,那種嫵媚妖嬈,一個媚眼讓人軟到走不動路的,”


  骨姬夫人皮笑肉不笑,用煙槍敲敲她額頭,道:“一天到晚,想得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


  在骨姬夫人的幫助下,小塵埃為兩人打開了人界之門,順著那一長串紅燭往回走了半晌,終於見到了凡間陽光。


  現在不過下午時分,日光溫吞而疏落,落在身上也不顯焦熱,驅散了林間的陰寒之意。


  夏知桃看了半天鬼界的永夜血月,眼睛都熬的有些疼,出來後感慨萬分,覺得人界真美好。


  她剛走了兩步,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猛地向後望去,發現自己身旁空空蕩蕩,隻餘幾片伶仃花瓣。


  ……張狂不見了。


  夏知桃有些詫異,踏著土壤想要去尋她,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響,還有人猛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夏知桃!”


  夏知桃猛地頓住了,額頭滲出幾分細汗,僵硬著轉過身來,便見身後浩浩蕩蕩站著一大群崖山弟子,正在對這小樹林進行地毯式搜索。


  而方才喊她名字的人,便是同樣在水鏡峰,號稱“崖山百事通”的陸果師姐,大步來拍了拍她肩膀,道:“夏師妹好久不見!”


  夏知桃有點底氣不足,心虛地僵笑著,道:“陸果師姐。”


  幸好教主大人跑得夠快,要是讓崖山弟子不小心看到了的話,怕不是會直接驚動師祖群起圍攻。


  雖然夏知桃相信以張狂的實力,肯定能安然無恙地離開,但她自己可就不一定了,指不定會被崖山關水牢裏去,不死也得扒層皮下來。


  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下,原來是胡子師祖說鬼界忽然開啟,說不定是反道圖謀不軌,轟轟烈烈地帶來了一峰的人。


  夏知桃詳裝一副知情模樣,渾水摸魚地混入弟子中走著,陸果被她套了話出來,卻還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


  兩人在林中走著,陸果指了指身前,不滿道:“就這麽一大片地方,也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


  夏知桃也跟著抱怨:“就是啊,這都多久了,還一點線索都沒有的。”


  就在這時,兩人前方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呼聲,指著頭頂樹木大喊道:


  “——在這裏!!”


  胡子師祖迅速趕到,眾弟子們也都呼啦一聲圍了過去,夏知桃一路小步跑過去,跟著弟子們指的方向抬頭瞧去。


  層疊枝葉之間,慵懶地躺著個漆黑身影,神色被隱在疏落暗影中,略有些看不分明。


  她用指尖繞著一縷墨色長發,側過頭高居臨下地望著眾人,語調不緊不慢:

  “……你們在尋本座?”


  作者有話要說:張狂:都說我演戲真情實感、入木三分,沒想到知桃演技竟然更勝一籌,我要多加學習才是。


  夏知桃:小狂你醒醒,你根本沒有演技這種東西。


  【嘟】


  無良作者又來騙評論了,參考評論裏小可愛的意見,到2000,2500之類的評論整數,當天或者隔天加更一張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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