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皎然 2
望煙目瞪口呆, 震悚道:“崖山修士, 一萬金一人, 誰能拿得出來?不如去打劫算了。”
夏知桃感慨道:“我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有身價過萬金的時刻。”
崖山端的是修行之道又不是賺錢之道, 幾人可謂是窮得叮當響, 別說一萬金銖了,一金銖都拿不出來。
望煙愁眉苦臉地翻了半天儲物戒, 最後隻倒出幾枚銅緇來, 愁眉苦臉道:“我…我錢袋給哥哥保管了, 隻有這麽多了。”
夏知桃倒是帶了十幾兩銀子,但比起崖山修士的入城費用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可謂是杯水車薪。
幾人看著就在不遠處的城門, 再看看全部人加起來也不夠幾十的金銖,有些一籌莫展, 不知如何是好。
錦漓四處望了眼,見周圍似乎沒有其他正道修士, 鬼鬼祟祟地湊到夏知桃身旁, 小聲道:“師妹, 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夏知桃疑惑道:“但我銀兩不夠……”
錦漓歎口氣, 抬手指了指那鑲著金邊,嵌著玉石,看起來無比高端奢華的告示牌,道:“你看第一排那名字,是不是很熟悉?”
夏知桃:“……”
她看著對比明顯的【張狂:零金】和【崖山修士:一萬金一人】, 感覺自己能夠猜到,錦漓接下來會說什麽了。
果不其然,錦漓腆著臉湊過來,拍拍她肩膀,道:“上吧夏師妹,趕快把教主大人召喚出來,咱們蹭著光免費進城,妙哉妙哉。”
夏知桃:“……”
且不說你完全沒有一點身為崖山弟子的原則,你當教主大人是什麽了,還能被我召喚出來??
錦漓這麽一說,望煙醍醐灌頂,猛地反應了過來,興奮道:“對誒,教主大人這麽好說話,肯定願意捎我們進城的。”
話雖如此,但夏知桃低頭點著手中銀兩,稍有些出神,半晌才複而輕聲道:“抱歉。”
“……我不想麻煩她。”
我不想讓她奔波勞累,不想因為她對我好,便肆無忌憚地消磨、利用她的時間與精力。
再加上張狂因為白鶴之事負傷,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恢複了多少,夏知桃不想因為一點小事便讓她來。
錦漓愣了愣,忽然展顏笑了,聲音俏皮:“嗯…我今兒覺得,教主大人眼光可好了。”
她衝夏知桃眨眨眼睛,道:“剛才是我倆太過衝動了,現在一起想想,有什麽法子能進城吧。”
望煙盤腿坐在地上,托著下頜,嘀咕道:“但是崖山修士要一萬金,隻有這麽一個入口,其餘地方又設了禁製,我們該怎麽進去啊?”
夏知桃笑道:“誰說,我們就必須得以崖山修士的身份進城了?”
。
她的法子很簡單。
十幾分鍾後,三人換了一身黑衣,將崖山木牌取下,將佩劍纏了黑布掛在身後,像模像樣的,遠遠一看,還真有那麽幾分反道嘍囉的氣質。
“你別說,我覺得咱們裝的還挺像,”錦漓興奮道,“所以,咱們裝哪邊的?延陵酈穀千仞鐧,還是教主大人的岐陵?”
“張狂不收人,你要頂著岐陵名號一準露餡,”夏知桃忖度道,“依我看,四大反道名氣都太大了,容易敗露身份,我們不如選個小的。”
零散反道數不勝數、多如牛毛,於是雲笈城的入門關口,迎來了三位眉心點紅的女子。
“哐當——”
錦漓首當其衝,伸手狠狠一拍關口石窗,神色猙獰,嗬斥道:“吾等為嗜血教教徒,還不趕快將城門打開!”
她冷冷一笑,威脅道:“如若耽擱了屠天教主的事情,小心當場血濺三尺、身首異處!”
這起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名字,夏知桃有種自己穿錯書的錯覺,默默抬手捂著額頭,想裝作自己不認識這人。
把守的士兵頭也不抬,屈指敲了敲身旁的裝訂冊子,道:“除了張狂大人,其餘三大反道照樣得收費,自己對著給。”
錦漓吃了個癟,悻悻地拿起宣紙冊子翻了翻,發現除了對張狂極其偏心的零金,和對崖山極其惡劣的一萬金,其他費用設置還是很合理的。
若是臨近城市,便會低價促進貿易,而商隊根據大小與規模,也有詳細地考慮周全。
錦漓翻到個“其他反道”的格子,回頭和兩人道:“一人一銀銖。”
這價格還是偏高了些,但比起崖山修士的一萬金來說要合理多了,三人湊一湊還是能夠出得起的。
終於進了傳說中的雲笈城,夏知桃從前覺得京都已是昌榮,但見了這西域古城,才知曉什麽叫繁華至盛。
放眼所見,到處是樓閣台榭、繡戶珠簾,市麵繁華至極,商鋪稠密似星,物品從江南的端硯,到天山的銀鈴,豐足至極,應有盡有。
不似中原的古雅端正,西域偏愛濃釅、明豔的色澤,大片絢麗色彩綴著屋簷,點著窗欞,遠遠眺望,好似匯作一道奔湧長河。
好一個繁華盛世。
……除了一點。
夏知桃在其中一個鋪子旁停下來,看著琳琅滿目的獸牙項鏈,還有黑衣黑袍黑綾三件套,無語了。
小販看她停下腳步,頓時來了精神,開始推銷起來:“姑娘你眼光真好!魔教教主,張狂的同款獸牙項鏈,要一串嗎?”
夏知桃:“……不了。”
小販殷勤道:“來咱雲笈城,怎麽能不買張狂同款衣物、配飾。你瞧瞧這漆墨黑衣,貼身舒適,還有這件雲紋黑袍,全是頂尖的料子,一套下來算你十枚銀幣,如何?”
你們這樣賣,給過教主版權費了嗎。
夏知桃長歎一聲,默默轉身走人,結果一回頭,看見望煙已經戴上一串同款獸牙項鏈,而錦漓捧著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正在津津有味地啃肉餅。
夏知桃:“…………”
隊伍成員如此不靠譜,夏知桃隻好再次挑起生活重擔,把兩個逛街逛到樂不思蜀的人給拖走,在茶樓中落座,研究起任務卷宗來。
“西笙殘卷共有五則,分別典藏於五座不同主城中,而我們所在的雲笈城,是由西域領主的獨女,元如翡所掌管。”
夏知桃思忖道:“雲笈為五城之中的商埠,也是五城中最為富足、繁華的……但元郡主似乎,對張狂很是執著。”
錦漓一拍大腿,道:“這已經不是執著了,城頭大張旗鼓地掛著橫幅,有意排擠崖山修士,卻對反道多為關照。”
她感慨萬分:“我敢說,要是教主點頭,雲笈明天就能改名岐陵山魔教據點一號。”
依照目前這個癡迷程度,還有之前排行榜給張狂瘋狂投票的行徑,夏知桃感覺錦漓說得很有道理。
夏知桃分析道:“左右任務隻是取走殘卷,無需在城中逗留過久,我們一共有三日時間,必須要盡快行動了。”
……原本想著,進城這道坎子都過去了,三人不過要尋到一冊西笙殘卷罷了,應該不會太難。
結果,雲笈藏書樓的老爺爺撫著長須,抬頭瞥了三人一眼,道:“崖山尋殘卷來的?”
“就你們那氣質,還想裝反道,”老爺爺鼻孔出氣哼了一聲,“怕是都沒見過,人家真正的反道長什麽樣!”
夏知桃:“……”
不好意思,其他反道不論,魔教教主我見得多了,就一個黏黏糊糊還有點傻的乖小孩。
夏知桃無奈地笑了下,聲音客氣有禮:“我們這點不成器的小伎倆,自是比不過您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既然您知曉我等為崖山之人,我們自然也不願過多叨擾,取走西笙殘卷後,便會即刻動身離去。”
老爺爺擺了擺手:“不在我這。”
三人皆是一愣,任務卷宗上明明白白地寫了,西笙殘卷保存在雲笈藏書樓中,被一名古稀老人所看守,隻需報上崖山名號便可。
但如此情況下,不知究竟是卷宗出了差錯,還是老人不願將殘卷交予她們。
老爺爺看出她們麵麵相覷,神色懷疑,氣呼呼地一拍桌子,不高興道:“我騙你們作甚!”
“郡主聽說崖山要來拿殘卷,為了故意為難你們,直接把殘卷扔雲笈拍賣行了。今兒就開拍,你們若飛過去還來得及!”
。
三人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和老爺爺確認,一路緊趕慢趕,終於掐著點衝到了雲笈拍賣行前麵。
排名行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三人好不容易擠進去,向前頭拿著冊子登記,珠圍翠繞的一個美豔姑娘詢問。
姑娘咯咯笑著,腕間好幾串金鐲叮哐作響,道:“三位是崖山的吧,殘卷在武拍呢,隻要能贏過擂台,便是你們的了。”
“不過嘛,咱們如翡小郡主啊,錢多人脈廣,”姑娘嫣然一笑,“幾日前砸重金請了十幾位赫赫反道,指定了要和你們崖山搶殘卷呢。”
夏知桃:“……”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雲笈拍賣行分“文墨”與“武行”,文墨是尋常的競價排名,而武行類似於擂台形式,隻要無人上前挑戰,不花一分一毫便能將物品帶走。
文墨暗潮洶湧,多得是虛與委蛇、百般周旋,而武行要熱鬧的多,不上台打也有設立場下賭局,供人消遣下注。
三人老老實實地排隊登記,總覺得崖山弟子在這會被打,便掛了個“嗜血教”的頭銜。在武行擂台租了個小包廂,等著殘卷開始拍賣。
四下一瞧,小郡主還真是揮金如土,場中黑黑紅紅,全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反道人士,這個扛著鬼頭黑斧的,那個架著饕餮大鉞的,氣勢洶洶、來者不善。
望煙要哭了:“這…這怎麽打?”
實力懸殊至極,別說贏擂台了,能否活下來都是個問題,人家那千斤重的大斧頭,拍下來就能把她們三個砸死。
夏知桃憂傷道:“隻能努力了。”
擂鼓陣陣敲響,圍坐人群似落入沸水,呼喊聲逐漸激烈,無數目光聚集於場中的黑石擂台之上。
一開始還好,拍賣的東西比較稀疏平常,算不得太過貴重,望煙下去探了兩場,倒是捧回個小物件來。
“看著嚇人,但其實還挺有秩序的,”望煙和兩人匯報道,“而且規定了點到為止,不能下殺手。”
這點還算是比較人性化,擂台周圍就守著幾位大能,情況一旦超出掌控便會即刻出手,將擂台兩人製服。
而如果不遵守規矩、妄下殺手之人,便會被即刻逐出雲笈城,永生不得再次進入。
她們耐心地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擂台拍賣之物五花八門、各式各樣,其中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寶貝,競爭也是頗為激烈。
夏知桃閑著沒事,還溜出去跟著壓了十幾注,最後淡定地捧了幾百金銖回來,把屋中兩人都嚇了一跳。
錦漓看著她壓的彩籌,好奇道:“那小瘦子看著其貌不揚,師妹你是怎麽壓中的?”
夏知桃莞爾:“我沒有看人,全靠算數學概率來推測。”
看另外兩人滿臉迷茫,夏知桃笑了笑,也不多解釋了,拉椅子坐下身來:“方才我問了下,再下個便是西笙殘卷,競爭頗為激烈。”
她出去可不隻是押注,在場內逛了好幾圈,念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打聽了一番競爭對手們的底細。
“雲笈郡主確實砸了重金,但響應而來的俠士反道卻參差不齊,其中並未有過於強盛者——譬如四大反道。”
“酈穀沒有消息,毒府之人留在文墨,千仞鐧倒是來了一人,卻不是為殘卷而來,另有其因。”
夏知桃緩了口氣,思忖道:“若是隨機應變,再加上點運氣,我們還是有機會贏下擂台的。”
她將滿是批注的名冊放在桌上,向兩人翻出幾個名字來,認真道:“我仔細揆度過了,我們要留心的,隻有三人。”
第一位是來自南疆的魔修,性子易怒,行事衝動,身材魁梧高大,使千斤鬼頭錘。
第二位是北嶼的蠍王,此人身形瘦小,幹枯似柴,擅使陰毒暗器。
第三位有些特殊,是暗殺機構九爻行所派來的暗衛,沉默寡言、武功高深,信息也相對較少。
一通有理有據,詳盡無比的分析後,夏知桃抬起頭,發現麵前兩人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眼瞳亮晶晶,滿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異口同聲道:
“——靠您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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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桃帶著兩個隻想抱大腿的隊友,可謂是生無可戀、心力交瘁,格外思念起萌萌的某人來。
雖然吧,教主大人也不會分析局勢,但人家生得乖巧可愛,任勞任怨跟著跑,還非常努力地想要做貢獻。
上次柳家之事,張狂不僅端茶送水切水果,必要時刻還能出來打架,比自己身旁這兩個鹹魚不知道要好到哪裏去了。
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依照夏知桃計劃,幾人並不必急著出手,先在廂房中觀察片刻,靜候時機。
等擂台打得差不多,高強者悉數淘汰,而擂主精疲力竭時,她們三個再輪番上前,看看能否爭取一把。
方才穿金戴玉的姑娘婷婷走上擂台,手中悉心捧著一冊古籍,正是她們期盼已久的西笙殘卷。
“——諸位久等了。”
姑娘曲眉豐頰、笑顏如花:“下個拍賣之物,便是參破璿璣之理,忖測晦魄軌跡的西笙殘卷其三,不知哪位俠士願意嚐試一二?”
話音剛落,便有數人自高台躍下,而姑娘微一頷首,便笑著退去了一旁,將擂台交付於幾人。
一切都在夏知桃計劃之內,南疆魔修淘汰了大部分的零散爭奪者,卻不低蠍王的陰毒暗器。
蠍王毒術雖出神入化,但輸在精力不足,不過幾輪便筋疲力倦,悻悻下了場。
那名暗衛一直沒有出手,眼看著一位不知名反道在擂台上沒人挑戰,即將要拿到殘卷之時,崖山三人不得不出手了。
望煙身為三人最菜,被推出去打探情況,果不其然一招便被摜下擂台,摔得齜牙咧嘴。
錦漓身為最後的秘密武器,自然不能輕易出手,夏知桃便拎了劍上前,與那反道纏鬥足足半柱香功夫,最後岌岌險勝。
夏知桃手腕震得發疼,她胸腔微微起伏著,氣息有些錯亂。
“——嗜血教勝。”
金鐲姑娘站在場中,環顧著四周,道:“可還有人上前挑戰?”
夏知桃惴惴不安,剛才勝利都帶了點運氣成分,再打她可就不行了,在心中默默祈禱:‘別來了別來了,可千萬別來了……’
怕什麽來什麽,那暗衛緩步走上前,以黑布蒙著麵,冷聲道:“九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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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桃拚盡全力撐了十招,便被那有接近洞虛修為的暗衛一擊推開,不甚踏在擂台邊緣,淘汰下來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灰心喪氣地往回走,兩名姑娘連忙過來扶她,望煙安慰道:“沒事,我們還有錦師姐。”
錦漓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膛,拎著佩劍準備去和那暗衛打,萬一打不過就抱著大腿死纏。
她剛準備上場,卻晚了一步。
場邊驀然踏來一人,黑靴點著磚石地麵,步伐踏得輕緩,寂然行至擂台中心。
冪籬戴於發間,漆黑羅紗層層疊疊地墜下,將麵容盡數遮掩其後,隻露出一雙骨節分明,稍有蒼白的手來。
“……妖林魂骨,玄華。”
他聲音喑啞,似捏了一把幹枯枝葉,鈍刃般磨著耳廓,有些聽不分明。
“誒喲,原來是玄華公子,”姑娘神色變了變,掛上個殷勤的笑,“您請。”
玄華公子微一頷首,踏入場中。
他生得高挑,身姿料峭,一身漆墨黑衣,手腕腳踝處束得極緊,隱約可見骨節青痕。
夏知桃怔然道:“不對勁啊,他是妖林九層之人,過往幾場從未出手,怎麽會忽然——”
“九層不是萬年大妖,玄虛老爺的地盤嗎,”錦漓好奇道,“這個玄華公子哪冒的?”
夏知桃微有不安,摩挲著指節,輕聲道:“他是老爺的義子,靈童的師弟,實力深不可測……我們不是對手。”
玄華拔出腰間佩劍,劍尖挑起一絲寒芒,足尖輕點,身形便驀然騰空。
他顯然是位修道之人,周身靈力四溢,長劍使得極為漂亮,一招一式幹練利落、激越清厲,好似淬著呼嘯霜雪。
不過三個呼吸間,九爻行的暗衛被掀翻在地,脊背狠狠砸上磚石,咳出一口血來。
暗衛拭去唇邊血澤,狠厲道:“妖林之人,為何要和我搶奪殘卷?!”
“……與你無關。”
玄華公子掂了掂長劍,將其沒入漆黑刀鞘,藏了鋒然寒芒,漫不經心道:“下一個。”
妖林已是讓人極為忌憚的存在,更別說最深處的魂骨第九,故而當玄華公子報出名頭的一刹間,大張旗鼓想要上台奪寶之人,全都斂了聲息。
玄華公子站了三聲,沒人上前挑戰,他便自金鐲姑娘手中取了殘卷,緩步走下擂台。
剛回到位置坐下,玄華公子抬手端了盞茶,便瞥見三個黑衣小姑娘,推推囔囔地向這邊靠了過來。
錦漓推了推夏知桃肩膀,與她咬耳朵道,“既然是玄虛老爺的人,那肯定好說話。”
她呼口氣,大義凜然道:“不求如何,咱們見麵撲通跪著求一下情,說不定人家看在老爺子份上,心情一好就把殘卷給咱們了。”
望煙抖抖索索:“那人好可怕嗚嗚嗚,我不敢去。”
錦漓也心中發怵,睜著大眼睛看向夏知桃,道:“師妹,靠你了,我也不敢去。”
夏知桃:“……”
說實話,看著玄華公子冷漠疏離、周身寒氣縈繞的模樣,夏知桃心中也有點慫。
但另外兩個人已經躲到她身後了,夏知桃被頂在前麵,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不過,待她靠近些許,卻忽然感覺這位高深莫測的玄華公子,好像有些隱隱地不太對勁。
……總覺得,很像一個人。
夏知桃仔細盯著黑紗冪籬,而那玄華公子被她看得有些坐立不安,啞著嗓子道:“有事?”
夏知桃蹙了蹙眉頭,道:“你傷好了麽,就這樣四處亂逛的。”
那人一愣:“誒?”
所以為什麽說她演技差,夏知桃不過問了一句,便已經盡數垮掉。
沒了故作深沉的沙啞嗓子,那人聲音似銀鈴被風搖落,乍然墜地,蔓開清泠的響。
夏知桃輕聲道:“可以麽?”
黑衣人沉默不語,指尖染著點淺淡的紅,修長五指搭著手臂,不安地攢緊了墨黑衣物。
夏知桃彎下身子,指尖勾住層疊黑紗,輕而又輕地將其慢慢挽起,小心別在帷帽邊緣,露出後麵的熟悉麵容。
長夜破曉,星河曙天。
她烏瞳攏了點水霧,眼角有些茫然地彎著,神色萬分不解,認真詢問道:“你怎麽認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夏知桃:挑開黑紗簾,瞧瞧是哪家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