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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凡人怎將生死度

  【不歸山來客,雙白送藍衣】


  下午時分,煙雨樓迎來了一名奇怪的客人。此人看上去是一名行將就木的駝背老頭子。


  隻見這老頭背負一竹籃,藍中還放有一些蘿卜青菜,其腳下踩著一雙草鞋,露出黑漆漆的腳趾,身披土黃色布衣,倒是洗的頗為幹淨,一頭花白頭發束起,頭戴青冠,身形顴瘦,拄著一根梨木拐杖。


  走起路來一步三停,每走一小段都得喘幾口氣再接著走,仿若一副隨時都能咽氣的架勢。


  “老頭,快回家去吧,掙兩個錢不容易,來我們這樓裏吃一頓就能把你這大半年的積蓄都給吃光嘍。”


  門口的白藍侍調笑道。


  老頭嗬嗬一笑,卻是不說話,徑直便向裏麵走。


  這老頭,不會是個聾子吧。


  “喂~,我說老頭,你還是回去吧,來我們這裏,你沒銀子可是不行的。”


  “我有錢。”


  白藍侍一翻白眼,敢情這位能聽得見。


  “說實話你是不是喝酒了呀,家裏老太婆還在屋裏等著你呢吧,你能有多少錢呀,趕緊老實回去吧。”


  老頭“”


  “老大爺,嘿,不是我說啊,你是不是記性不好,家裏老太太讓你出來買個菜,你怎麽跑這兒來了,你現在得回家。”


  老頭勉強抬起頭來,朝著眼前白藍侍翻了翻白眼,空著的手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接著掏出了一錠黃金,遞到了白藍侍麵前。


  金金子?

  “真的假的?”


  老頭朝著手中黃金一揚脖,示意白藍侍驗驗真假。


  白藍侍拿過來掂了掂,足有十兩,又放在嘴裏咬了一口,頓時驚訝非常。


  還真是真的!

  “有錢你也不行啊,我們這裏現在正停業呢,不營業。您老還是回去吧,實在想來的話,等過三天之後開業再過來,到時候還能免費送你一條碧波九紋魚。”


  白藍侍將手中黃金遞給了老頭,卻不料老頭根本不接。


  “這是打賞你的,替我通報一聲。”


  “你說啥?通報?”


  白藍侍頓時笑了,這麽一位農民老頭能認識煙雨樓的誰呀,莫不是某個後廚掌勺的或是小廝家裏的老太爺出來了?


  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


  “老頭,你找誰呀,直接跟我說吧,這金子得來不易,您還是好好留著吧。”


  白藍侍邊說邊把金錠遞還到了老頭的手裏。


  老頭見狀無奈一笑,哆哆嗦嗦收了黃金,道

  “我找一位姓花的公子。”


  姓花的公子那不就是樓主麽,就老頭這身行裝打扮能認識樓主?白藍侍有些猶疑的看向老頭,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老大爺,你姓甚名誰呀,要找哪位花花公子呢?”


  老頭也露出了疑惑之色,嗬嗬一笑道

  “我名寧則通,這樓裏有很多花公子麽,我要找的那位叫花解語。”


  還真是樓主!

  不管他暫且什麽身份,還是先去和樓主通報一聲吧,倘若要是有來曆還則罷了,否則趕他走就是。萬一要是真和樓主有點關係,自己給得罪了,那簍子可就大了,行走江湖還得是小心為上。


  片刻之後,這名白藍侍返回,頗為好奇的看著眼前的老頭,一路客氣的將他請到了臨江閣。


  進得臨江閣,老者抱了個拳,道

  “花公子,老朽如約而至,不知東西能否讓老夫看上一看。”


  花解語一笑,起身相迎。


  “寧老,你老還真是一點沒變,除了方子,怕是沒什麽能引起你的注意了。”


  老頭聞言嘿嘿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相對坐下,花解語從懷中取出了羊皮紙,遞給了正一臉渴望之色看著自己的寧則通。


  寧則通顫抖的接過,一看到羊皮紙上麵的文字,頓時就激動了起來,本就抖的厲害的雙手死死攥著羊皮紙的雙角,青筋直露。


  花解語看到寧則通這幅表情倒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品著手中茶,待得老頭看了半天之後這才問道

  “寧老,不知這丹方可是真的?能煉製出可以讓人踏入絕頂的丹藥?”


  寧則通長長的呼了口氣,這才緩緩道


  “老夫沒看錯的話,這,這應該是一張洗髓丹的丹方!”


  “洗髓丹?”花解語疑惑。


  “不錯,正是洗髓丹,這種丹藥,可以使人脫離凡胎,成就先天。服食這種丹藥,資質稍微好點的都能輕鬆進入絕頂。”


  “最重要的一點,有了它,便可以修真!”


  花解語瞬間眼神亮了起來。


  “這種丹藥,可以煉製嗎?”


  寧則通聞言歎了口氣,說道


  “煉製這種丹藥,裏麵大部分草藥還好說,我的藥園裏都有,就是部分稀有靈藥怕是得花上一段時間尋找了。”


  花解語聞言點了點頭,道

  “那就麻煩寧老了,不知這丹藥煉成後,寧老覺得該如何分配呢。”


  寧則通沉思半晌,說道

  “丹方歸我,丹藥對半分如何?”


  花解語點了點頭,道


  “就依寧老所言。”


  “時間緊迫,老夫這便回去了。”


  寧則通起身告辭,迫不及待的離開了煙雨樓。


  憐香兒身在暗處,看到醜奴兒出手頓時一陣吃驚。原本她都已經打算出手了,現在看來,似乎形式有所變化,倒是可以繼續暗中觀察。


  醜奴兒轉眼看了一眼老驢,對那名江湖客的話倒是信幾分,畢竟邋遢老道什麽德行,自己心裏也清楚。又看了一圈圍住自己的一眾江湖客,手中的鐵劍不禁又加大了幾分力道。


  “讓他們,都走開。”


  眼前人忙對著周圍使了一圈眼色,揮了揮手,一眾江湖客頓時紛紛退下,讓出了一條通道。


  “二哥,帶破老頭先走。”


  醜奴兒看了眼此刻已經站起身來的葉雲,又看了看一旁昏迷的老道說道。


  葉雲連忙去扶起老道,費了一番力氣之後,終於把老道放在驢背上,牽著老驢走到了醜奴兒近前。


  “一起走。”


  醜奴兒立眉,手中長劍一發力,當即在江湖客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血痕,這名老兄倒也慫得很,戰戰兢兢的蹲了下去。


  “二哥,你先走,去找師父。”


  醜奴兒的聲音堅定,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語氣。


  葉雲拗不過,無奈點頭牽著毛驢向前走去,同時又不放心的看了一圈周圍眾人,囑咐道


  “你要小心。”


  看著葉雲和老驢漸漸走遠,醜奴兒鬆了口氣,旋即看向了麵前戰戰兢兢的江湖客。


  這群人隻能算是江湖上的一些底層角色,勉強有著二三流的水平,即使這樣,如果真正鬥下來,卻也不是醜奴兒能應付得了的。


  “為何攔住我們去路?”


  醜奴兒看著眼前人,問道。


  “我們是為了拿你們換”


  “咻~”


  一聲輕響,醜奴兒但覺脖頸一麻,接著便仰麵摔倒,人事不知。鐵劍墜落,發出一陣顫鳴。


  麵前的江湖客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怒氣,接著抬腿一腳直奔著醜奴兒的小腹踢了過去。


  “好你個小丫頭片子,爺爺差點著了你的道。”


  接著又對一遠處一人道了聲謝。


  隻見那人緩緩從嘴裏收起一隻短小的玉管,卻是一門激發飛針的暗器。


  吹箭!


  內含蒙汗藥一類的毒素,可以致人昏迷。


  壞了!


  身處暗中的憐香兒神色一驚,瞬間一動,掌中鐵劍出鞘,直奔場中衝去。


  “啊~”


  一聲慘叫傳來,這名江湖客的一條腿整個飛了出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身子衝出一半的憐香兒,場中隻剩那江湖客的哀嚎聲不斷傳來。


  醜奴兒身旁,此刻多了一名一襲藍衣的中年女子。女子長相平平,手中長劍上仍有未幹的血跡。


  “你,你是何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名女子身上,她是怎麽出現的,竟沒有一個人看清他的動作。


  女子並不答話,隻是彎下腰來搭了搭醜奴兒的脈門,旋即隻見她眼中一亮,抱起醜奴兒便走。


  一眾江湖客想要阻攔,被她冷冷的掃了一眼,頓時後脖頸冷氣直冒,紛紛退避開來。


  “站住!”


  憐香兒手持長劍,運轉身形攔在了女人麵前,手抱劍拳行禮,口中凝重道

  “不知前輩尊姓大名,小女子是煙雨樓雲公子的侍婢,感謝前輩仗義出手之恩,不如請前輩隨我去煙雨樓與我家公子喝上一杯如何。”


  “哦?”


  女子眉毛一揚,道了句


  “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機靈得很。人我帶走了,你就不用感謝了。”


  說罷,再次動身前行。


  憐香兒再度一攔,依舊抱拳。


  “不瞞前輩說,葉靈乃是我家雲公子的徒弟,還請前輩留步,您救了葉靈,我家公子必然感謝您的恩情,前輩務必賞臉一敘。”


  “葉靈麽,雲公子又是誰?沒聽過。”


  女子搖了搖頭,旋即臉色一沉,冰冷的目光掃向了憐香兒。


  “我不會去見你那個什麽雲公子,現在,你可以走了。”


  憐香兒俏臉一寒,長劍指向了女子。


  “不去也可以,請前輩留下葉靈,它日相救之恩,煙雨樓必當感謝,否則,可休怪小女子無禮了。”


  女子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一副要拚命架勢的憐香兒,接著腳下一動,單掌掛風,直奔憐香兒麵門而去。


  憐芳兒頓覺惡風不善,雙眸一寒,腳下一錯,長劍揮出,直刺女子胸腹要害。


  “鐺~”


  女子單手一拍劍脊,接著變拍為抓,竟然直接繞過長劍揪住了憐香兒的肩膀,向上一提,一腳飛出,正中其小腹。


  憐香兒整個人頓時呈弓形倒飛出去,在地上滑出一大段距離,麵色煞白。幾度強行起身,卻發現四肢無力,腹內翻江倒海,接著喉頭一熱,連連咳出大口鮮血。


  “絕頂高手?”


  憐香兒麵露一絲無力之色,要是一流高手自己還可以對付,絕頂高手,那隻能是被虐得份。


  女子淡淡的瞥了眼此刻狼狽不堪的憐香兒,單手抱著醜奴兒,再度向前走去。


  “你,不能走,留下葉靈!”


  憐香兒手撐鐵劍,搖搖晃晃的擋在了女子麵前。


  藍衣女子二話不說,單掌淩空擊出,渾雄的掌風呼嘯,將擋在身前的憐香兒連人帶劍拍飛。


  “嘭~”


  憐香兒咣當墜地,胸腹塌陷,口中流血不止,臉色同時一陣泛紅。用盡全力緩緩提起一隻手來,遙遙指向女子,接著頭一歪,躺倒在地。


  女子見終於解決了麻煩,四下打量一圈,再無人阻攔,加快腳步,在小巷裏飛奔。


  卻不料沒走幾步,腳下一硬,重心失衡,不知被什麽東西拌了一跤,整個人摔倒在地,手中醜奴兒滾落一旁。


  巷道狹窄而長,女子閃目望去,絆倒自己的,卻是一根用來撐船的竹竿。


  此刻,竹竿的另一頭,正握在一名白發垂髫的老人手裏。


  老人身披鬥笠,背上背著一頂大大的竹葦帽,左手提著一木桶,桶中,尚有四五條活蹦亂跳的鯡魚。


  至於右手,則握著竹竿的另一端。


  女子神情凝重起來,盯著老者問道


  “閣下是何人,不歸山辦事,還請讓開。”


  老者聞言左手放下木桶,連連擺了一陣手勢,接著又一指醜奴兒和遠處毫無動靜的憐香兒,右手竹竿立了起來,直指女子麵門。


  這是個啞巴?

  女子眉頭緊皺,接著殺意陡生。


  “阻攔不歸山,就是不歸路。”


  女子掌中長劍出鞘,一劍當頭直刺老者麵門。


  老者竹竿舞動,狹長的巷內頓時升起一陣龍卷風,攪動漫天塵土,呼嘯之間,便已將女子周身覆蓋。


  女子身處混亂塵霧,目不能視物,長劍連連揮動,舞出一片劍幕,卻是奈何不得這竹竿攪起的漫天風塵。


  老者掌中再度發力,但見整個竹竿轟然炸裂,顆顆碎片穿梭風內,隱有陣陣龍吟響徹其中,不消片刻,女子周身已布滿多處血跡。


  “行雲九天風,逢雨化輕鴻。飄飄自歸去,飄渺影無蹤。你是苗阜離虹!?”


  女子大驚,長劍一抖,人劍合一,順勢向後刺去,接著整個人宛如一道劍光,瞬間遠去。


  漫天風沙散去,老者看了看兩名倒地的女娃,當即邁動步伐,依次在兩人身上點了幾下,封住了兩人的穴位,接著腳步一動,向著女子追去。


  老者步伐奇異,雖然看似走得很慢,實則奇快無比,但見幻影連閃,竟漸漸追上了奪路而逃的藍衣女子。


  憐香兒倒地的那一霎那,感覺自己似乎見到了雲玄公子。


  渾身的疼痛消失,眼前的俊俏公子仿佛正對著自己露出一臉溫和的笑容,憐香兒似滿足,又似不舍,緩緩的閉上了雙目。


  朦朧中,似乎有一陣暖流進入身體,接著流轉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頓時感覺全身都是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暢。


  那感覺,就像沐浴在溫度正好的百花浴池中,暖意陣陣,遍體留香。又像清晨的陽光,映照在人的身上,讓人懶懶的不想起床。


  “嗯哼~”


  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嬌呼,憐香兒緩緩睜開了雙眼。


  “香兒姐姐!你醒了?”


  一道驚喜的聲音率先傳了過來。


  憐香兒轉頭,便看見了一身塵土的醜奴兒此刻正瞪著兩隻大眼睛看著自己。


  再向四周一打量,這才發現自己依舊在之前的巷子裏,再度向上一抬眼,就看見了雲玄的一頭白發。


  而自己,正躺在他的懷裏。


  滿是塵土的俏臉頓時一陣發紅,連忙掙紮著從雲玄懷中起身,輕輕的彎腰低頭道了聲“公子。”


  雲玄盤坐在地,麵色慘白一片,顆顆虛汗墜地,見到憐香兒醒來起身,微微一笑。


  “公子,你這是?”


  雲玄搖搖頭,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扶住一側牆壁,微微調息。憐香兒見狀,連忙上前攙扶,卻突然又覺得哪裏不對。


  自己,不是受了重傷了嗎?

  藍衣女子的最後一掌,感覺自己肋骨都折了一半,怎麽現在還能跟沒事人似的呢?

  憐香兒下意識的摸了摸胸脯,隻感覺一切完好,並無異常。


  難道是公子?

  或者我之前是幻覺?

  “公子,我這傷勢好像沒有了。”


  憐香兒有些疑惑的看向雲玄。


  “幻覺。”


  雲玄聲音平淡,古井無波。


  “真的是幻覺呀?我說怎麽我會沒事呢,就是這幻覺也太真實了些,那個藍衣女子倒是好生厲害的手段。”


  憐香兒驚歎,確又隱約覺得哪裏不對。


  雲玄雙目微眯,頓時目生滄桑,映照天地。望氣術施展,千裏江山眾生氣,一時間盡入眼中。一番探尋,隻見一抹淡藍色氣韻形如利劍,正在一處飛奔騰挪,流轉之間,明滅不定。雲玄神思通明,冥冥之中,似有一絲氣機牽引,此氣韻,當是傷及憐香兒之人。


  僅剩的一絲玄氣運轉,春雷劍蒼啷啷一聲出鞘,雲玄對著虛空一劍揮出。


  撥雲!


  藍色氣韻轟然而散。


  接著劍歸鞘。


  人暈倒。


  啞巴老者再度返回時,早已不見了二女的影子,索幸自己的魚和魚桶還在,當即咧嘴一笑,提了木桶漸行漸遠。


  至於自己追的那名自稱不歸山的藍衣

  嗬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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