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首當其衝
那是一塊白色石板之中的世界,隱藏在渾濁的靈氣後頭。
當秦殤的金色血液噴灑上去,一切就像是開天辟地一般,混沌散盡,緩緩流露出真容。
白色的石板凹槽,緩緩顯化,竟然溝裂成了一個上古年間的文字。
文字很是灰色,並且單一存在,根本無法辨認。
秦殤卻猛的凝在了原地,因為他見過,而且不止一次。
那是一個“荒”字,幾近悠遠,塵封的戾氣撲麵而來,像是罡風一般,吹得臉頰生疼,泛起斑駁的血跡。
這並非第一次的偶遇,當日在雲夢澤底下的神殿岩壁上,就曾見到過這個字。
同樣的氣息駭人,同樣的鮮血淋漓,不同的是,這一回的鮮血,來自於秦殤自己。
看筆法,應當是同一人所為。
其中囚禁的不堪、閉塞,以及絕望,讓人新生出無限的悲意,幾次三番將生死觀顛倒,悵然若失。
然而,這並非最為滲人的地方。
“荒”成之時,五色祭壇上的五色石塊飛快消耗著,逐漸湮滅其中,大風吹過,便像是黃沙揚起。
緊接著,白色的石板從中間裂開,隻見一片金色的光芒菡萏之處,顯露出一個人的形態。
秦殤定睛一看,頓時嚇的亡魂皆冒,其中的並不是其他人,正是他自己。那眉眼輪廓實在太過熟悉,恍惚之中便生出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我……死了?”
他回過神,想要去看個清楚。
以化龍境修士的目力,哪怕是毛孔間的差異,也能瞬間被分辨的一清二楚。
秦殤確定,那就是自己。
同時又不敢確信,因為自己正好好的活著。
天空蔚藍,卻又始終帶著幾絲不真實的色彩,那棺中之人為何是自己,他永遠也想不明白,
至少暫時是如此。隻是自己腹中的那人似乎早已預料,明顯不希望他知道太早。
到底死沒死了?
秦殤捫心自問,應當是已死過一回的。
至少到萬般雷劫加身之時,那撕裂的靈魂與肉體的痛楚,多麽的真實。
可那具屍體,他解釋不清楚,沒辦法說服自己,旁人又不願向他解釋,雲山霧罩之中,仿若一個可憐的局外人。
“吱吱。”
這是門外傳來一陣響動,聽著聲音也知道毛球回來了。
二人原本分道揚鑣,有毛球護送葉淺雨回到葉家,而秦殤轉道南域,之後回到中域神城,本人在此也算是匯合了。
毛球敲了半天門,感覺無人應答,便硬生生的在大門上掏了個洞,然後自己鑽了進來,說到秦殤的身邊。
“吱吱。”
他並沒有留意到身旁人的失魂落魄,而是撿起地上的方鼎吊墜,仔細的端詳了一番,放在手心上把玩不亦樂乎。
因為此時的方鼎吊墜,實際上已經完成了認主的過程,而裏頭沒有一丁點的動靜,顯然虯龍還在昏睡之中,一時半會兒應該也醒不過來。
而靈器內部的法證已經可以自己開動,此時正不斷湧現出白色的靈霧,像是菡萏的溫泉,逸散著水汽,讓人置身仙境之中,無時無刻不斷錘煉的身體。
“咻咻咻。”
毛球將它拿了起來,猛的吸了一大口氣,露出迷醉的神色。
然後大麵朝天,四肢張開,愜意的躺在秦殤身旁。
“小兔崽子,我讓你辦的事情做得怎麽樣了?”
秦殤瞥了他一眼,見他沒什麽反應,直接用食指跟拇指夾住,拎了起來,反複搓揉著毛茸茸的小肚子。
“吃撐了?那葉家應該也被禍害的不輕。”
他最是了解這小東西的能耐,所過之處仿若蝗蟲過境,隻要是好吃的東西,絕不可能放過。
想必此時,整個葉家應當已經被雞飛狗跳,卻還拿捏不準罪魁禍首是誰。
“吱吱吱。”
毛球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準確的說應當是胸脯的位置,隻是手太短了隻能拍到肚子。意思很明顯,就是我辦事兒你放心。
同時又一臉傲嬌的將方鼎吊墜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過圓滾滾的身材哪裏掛的住吊墜,剛走兩步便掉了下來,還被繩索絆住了小短腿,不小心摔了一跤。
“好了,把東西還我,不然虯龍大爺出來又有意見。不過既然你把事情辦得這麽漂亮,那今晚我就獎勵你去一個地方。”
秦殤笑著說道,這也算了卻了他一樁心事。
如今外界的環境,遠比自己曾經設想的複雜許多,所以短期內,他並不打算去到葉家,將自己與葉淺雨的關係挑明,這在很早之前便已經商議過了。
畢竟現在皇城大亂,現在挑明關係,隻會把事情變得更加複雜,這對雙方都不是好事。
今日在方鼎中所受刺激,同時也讓他堅定了決心。
世事本無常,宛若逆水行舟,本就是凶險萬分的事情。
除了要小心提防事態帶來的風險,還要謹慎水中的暗礁,若是不慎翻船,他希望落水的自由。
不過好在,南宮玨與夜滄瀾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記憶,反倒更有利於事情,有些人不能再等了。
……
天色近晚時,秦殤帶著毛球進入皇城之中。
南宮玨已經回來了,隻是有些愁眉不展,顯然失去記憶的同時,許多的戰略部署也要重新規劃,確實夠他頭疼好長一陣子。
“十一殿下為何麵露難色?”
秦殤在一旁坐下,拍了拍肩膀上的毛球,讓他自己玩去。
“遇上一些麻煩事兒,今天一早,太子南宮羽在南域遭遇了大規模部隊襲擊,其中更是有仙台境強者的存在,九死一生。”
南宮玨的臉色像是一團陰雲,濃鬱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抖落傾盆大雨,一發不可收拾。
“喔?”
秦殤故弄玄虛,問道:“莫非此事,與殿下您有關?”
“有關個屁!”
南宮玨聞言勃然大怒,將一旁桌案上的茶盞扇飛,打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殿下莫要動怒,今日一早你與我同在中域,長睡不醒,此事顯然與殿下無關,我自然相信,定然不會在此時做出如此愚昧之事!”
“不過……我相信並沒什麽用,可天下人不信。”
秦殤站起身子,緩緩走到南宮玨的身旁坐下,麵帶笑容,氣定神閑,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正是如此!”
南宮玨的眉頭擰緊,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地上破碎的茶盞,殺意橫陳。眼中是有刀光劍影閃過,詭異的雙瞳分分合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意。
按理說,南宮玨不過是十八位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就算南宮羽真的遇害,也不可能算到他頭上。
況且,這兩日,秦殤便與他呆在一起,自然知曉,他沒有謀劃此事的可能。
如此想來,便隻有一種情況,
“能堵人的嘴,卻堵不住人心,這個道理殿下我想你是懂的。”
“莫非你也以為這件事情是我做的?那你倒是說說怎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秦殤頓了頓,依舊氣定神閑。
“殿下先不要動怒,若是真的南宮羽死了,對殿下有沒有好處殿下自己心裏不明白嗎?可問題錯就錯在他沒有死,那麽對他就有好處,因為他不死,死的就是你!”
南宮玨聞言,猛的一震,受到了極大的撼動。
被憤怒衝上了頭腦,他從未深入的想過,如今被人點醒,自然也瞬間想通了其中的症結所在。
秦殤繼續說道:
“殿下,你仔細想想,如今皇城之中除了你和太子以外,隻剩下郡主一人。這也就意味著,太子若是想奪下皇城穩固的地位,其他人不得不除。而郡主對殿下對他自然沒有危險威脅。”
“這剩下的人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