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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兔子洞嘉年華

  從這刹那之門出發,有一條漫長的永恒之路朝向背後:在我們身後伸展著一個永恒。萬物之中能跑者不是必然已經跑過一次這條路了嗎?萬物之中能發生的事情不是必然已經發生了、完成了、過去了一次嗎?
——

  尼采

  Mick緊靠在樹後,濃鬱的枝葉遮擋住他的視線,他克製著呼吸,試圖借遮擋物來掩蓋自己的身軀。對方是偷襲的高手,尤其擅長叢林戰,也許貿然挑釁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Mick喉結滾動,腳尖將一塊石頭踢向對麵的灌木。


  簌簌——一個身影迅速撲向那叢灌木。Mick端起槍,閃身出去毫不猶豫地連開數槍。


  “喂!他們倆怎麽玩起來了!”


  魏子虛突然被人喚醒,年未已正搖著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大廈外的園藝樹林。那是在大廈後方的一片樹林,魏子虛有一天從Mick窗外跳下去,就是逃進了那片樹林。魏子虛剛剛沉浸在兒時的回憶中,此時才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他從教堂走出來,遇到了出門找甜點的年未已,於是兩人一起來到二樓餐廳。


  從窗口望向樹林,魏子虛能看到有人影在樹叢間穿行,如年未已所說,是Mick和Jin兩人。他們在追逐和攻擊對方,卻不像是起了衝突的樣子。年未已眼尖,發現Mick端起什麽東西做出瞄準的姿勢,“哎,你看,魏導——那是槍嗎?他們怎麽拿到槍的?”


  魏子虛聽到“槍”頓時來了精神,走到窗戶邊上仔細看了一眼,對年未已說:“別慌,我沒有聽見槍響,那應該不是真槍。”


  “也對。”年未已站到魏子虛對麵:“那個槍……大概是他們從教堂裏帶出來的,隻能射液體包彈的仿真槍吧。你說你剛才去教堂了,你看到聖殿裏還有液氮槍嗎?我們也去拿兩把?”


  魏子虛搖頭:“沒看到。他們可能是遊戲結束的時候帶出來的。”


  “遊戲中的武器可以帶出來嗎——”年未已跟著念了一句,隨即恍然大悟:“小呆確實沒有說過這一條規定,而且前五天的遊戲裏也沒有可以攜帶的武器!仔細想一想,每天限定的遊戲規則其實誤導了我們,造成遊戲回合和遊戲結束後適用兩套規則的錯覺,其實它們本就是一體的,我們可以活用一切資源!”


  遊戲中沒有顯而易見的武器,那就把潛在的、暗藏的、不易察覺的東西當成武器。年未已想到紅眼睛的兔子機器人,能發射衝擊波的兔子高達,他甚至還可以試試衝上死亡劇場去搶那些處刑道具。連日的疲勞和緊張都讓他有些遲鈍了,沒有跳出定式思維來看待死亡遊戲。關於武器的利用隻是一條引線,暴露出死亡遊戲規則之外的灰色地帶。Director說過的規則是規則,沒有說過的卻不是禁令。就像白色的對立麵不是黑色,而是非白色。


  同樣的,贏得遊戲的對立麵也不是輸,隻是“沒有贏”而已。


  “本來就是這樣啊,你在想什麽?”魏子虛皺著眉,看年未已露出莫名其妙的興奮情緒。


  “我想到——Mick他們玩得那麽開心,我們也不能閑著!”年未已一拍腦門:“有個非常有趣的地方,我還想再去一次,你快跟我來。”


  “什麽,哪兒——喂,我可沒那工夫!”


  年未已不由分說拉著魏子虛走下樓梯,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仿佛是參加學校春遊的小學生。魏子虛和他兩人走向迷宮,魏子虛倒奇怪了,死亡遊戲裏都是殘酷的陷阱機關,哪裏有使人放鬆的娛樂設施。不過年未已另辟蹊徑,十分鍾後,把魏子虛推進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哇啊啊啊——我們——還要——墜落多久啊——”


  “我也——不清楚——但是——不覺得超刺激嗎——”


  年未已在虛空中墜落,失重的感覺體驗久了,漸漸地覺得自己是在空氣中遊動。兔子洞連接著一個迷幻的地下王國,年未已敢肯定他們不是以重力加速度往下落,不然墜落這麽久,恐怕都要越過地幔了。


  魏子虛的聲音從下方的黑暗中傳來,被撲麵而來的風攪得有些失真。年未已在遊戲中誤入兔子洞,體驗了一把自由墜落,有種從現實跌進夢境裏的感覺,過後就想再玩一次。過了不久,年未已聽到風聲變小了,他落到一塊柔軟的草甸上,然後像坐過山車一樣滑了出去。


  但今天跟遊戲中有所不同,年未已懷疑他確實跌進了夢境裏。他周圍通道的牆壁坑窪不平,露出盤曲的樹根來。而那些本來鑲嵌在牆壁中的裝飾,此時竟然漂浮在四周,在精致的茶杯和撲克牌包圍中,年未已似乎能聞見下午茶的甜香。他伸手抓住一張撲克牌,那張牌是實體,沒有用投影。年未已翻過麵,紅心A。牌麵正中的紅心裏養著一隻機械甲蟲。


  算著滑行的時間差不多,年未已丟掉撲克牌,用胳膊保護好自己的臉抱成一團。他從通道口飛了出去,隨後安全著陸。他爬起來,看到魏子虛摔得滿臉泥,就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幸好魏子虛注意力沒在他身上,魏子虛拍幹淨衣服,環視這個地下世界的入口,問他:“這是哪,你來過?”


  “這是‘Wondernd’入口的兔子洞,迷宮遊戲裏我沒注意掉下來了,才發現這是個地下迷宮,跟地麵上的迷宮不相上下。”年未已說:“怎麽樣,剛才墜下來那一段是不是很好玩?我本來恐高的,但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底就沒事,下墜使人上癮啊,你想不想再玩一次?”


  “這有什麽好玩的,你都說跟地麵迷宮不相上下了,那豈不是很危險?”魏子虛警惕道。


  “不用擔心,第五天為了救你從鳥籠出去,我又下來了一趟。遊戲時間外這裏都很安全——隻要你別接近‘可愛小孩’徽章底座就行。”


  “哼……”魏子虛沒說話,不太相信年未已的樣子。魏子虛觀察一陣,去開大廳對麵的門,他拉著門把手讓年未已先走,在年未已經過他身邊時,魏子虛突然小聲嘟囔了一句:“晚飯之後。”


  “晚飯之後,再玩一次。”


  在地下迷宮裏,年未已引著魏子虛遊覽,為安全起見,他們不走年未已沒有探索過的地方。迷宮比年未已記憶中明亮一些,他抬頭仔細看一眼,穹頂邊緣亮著桔色的光,來自隱藏在凹槽裏的燈管,類似於觀光隧道的布置。可能是前麵兩次來得太匆忙,年未已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不管是迷宮還是地下迷宮都很漂亮。若不是真心熱愛死亡遊戲的設計者,不會在每個細節上都這麽用心。


  “這就是兔子洞下麵。”魏子虛想起來:“我們走散那時候,我從晉侯那裏聽到你被困在這,慌得趕緊來找你。不過那時候我跳進去的兔子洞不是這一個,我當時很著急,對兔子洞裏的環境也沒有很深印象,就一直往出口跑。還好你命大,沒在見到我之前掛掉。”


  “啊,”年未已不禁說:“你對我的判斷很準確,要不是撿到了Jin,我確實就要在這個兔子洞裏掛掉了。”


  魏子虛:“具體說說?”


  於是年未已邊走邊跟魏子虛講起了第四天他在兔子洞裏逃亡的事情。他講到那天他踏入“可愛小孩”底座區域,放出了三匹畸形狼,險些葬身狼腹,關鍵時刻Jin出現幹掉了狼,他才撿回一條命。“那時候我都閉眼等死了,想著你要是再不來,就隻能等著給我收屍了。不過後來一想你來了也不頂事,你哪比得上Jin。”


  魏子虛聽了就不大樂意:“Jin怎麽會特地來救你,她那麽喜歡你嗎?”


  “也沒有,她已經被困在兔子洞裏有些時候了。”年未已說:“兔子洞裏有些機關很難通過,她救我是為了讓我帶她出去。其實除了你也不會有別人特地來幫我吧。”年未已的回答終於燃起了求生欲,魏子虛表情好轉,說:“這一點你沒有跟我講過。那天情況混亂,沒有來得及問你兔子洞裏都發生了什麽,你具體說說?”


  不隻是第四天,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好好跟魏子虛交流過。短短六天,他們從重逢到經曆生死,連敘敘舊的機會都沒有,盡忙著解開機關、搶奪積分、試探和提防別人。然而,不是通過語言,他們兩人似乎從行動上更深的交流過了,年未已覺得他可以從魏子虛的一個眼神、說話的語氣判斷出他的想法。生死與共讓他們有了難以言明的默契,即便是共同生活多年的伴侶也不一定有。魏子虛還是那麽虛偽且狡猾,但年未已確信魏子虛非常重視他,這點絕不是裝出來的。


  魏子虛也是這樣想的嗎?

  年未已把魏子虛想知道的都老實交待了,魏子虛聽完,也跟年未已講起了他在地上迷宮的經曆。


  “……這個迷宮設施確實複雜,我上一次玩這種尋寶類遊戲還是在遊樂園裏。”魏子虛說到這裏,莞爾一笑。


  “魏導喜歡去遊樂園嗎?還真是看不出來。”年未已問道,魏子虛搖了搖頭:“那是大學一個同學要去,我跟他關係最好,所以他非要拉我一起去。他說坐過山車第一排最刺激,下來我才知道他恐高,抱著出口處的垃圾桶吐了,連我一起也被經過的小孩笑話。”魏子虛看了他一眼:“說不定你也應該試試坐第一排,說不定刺激得出乎意料呢。”


  魏子虛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倆已經來到了走出兔子洞的台階。年未已剛邁出一步,聽魏子虛這麽說,突然想起來是有過那麽一次,他試了試坐第一排結果下車就吐了。那段記憶回想起來很胃痛,年未已都快要忘幹淨了。他沒注意到腳下踩空,往前跌了出去,魏子虛聽到聲音趕緊側過身來接住他。魏子虛伸長了雙臂想要環住年未已肩膀,但是年未已兩肩瘦削,被魏子虛環抱住之後幾乎緊貼魏子虛,他又比魏子虛稍高一點,這一刻他能感覺到嘴唇碰到了魏子虛鼻尖。


  為了保持平衡,年未已兩手撐到魏子虛身後牆壁。魏子虛順勢往後退了一步,被困在年未已兩臂間。


  “呼——”年未已平穩了一下呼吸,抬頭,視線與魏子虛對上,年未已尷尬地笑著說:“唔,不好意思,沒看路。”


  魏子虛沒說話,從階梯出口投下來的自然光照在他側臉上,他的目光下移,移到年未已嘴唇上的時候抿了下嘴,隨後轉頭看向出口的方向。“這裏太暗,注意腳下。”魏子虛說,推開年未已,先走上了階梯。


  “嗯?”年未已剛才還以為魏子虛要說什麽騷話,然而他罕見地退縮了,老實本分可不是魏子虛的風格。


  那個反應……難道是害羞了?年未已懷疑是自己異想天開,但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漸漸感到臉上發燙。魏子虛叫年未已注意腳下之後就沒再說話,跟他之前的健談形成強烈反差,更加證實了年未已的猜測。


  年未已兩手揉了揉腮幫子,確實在發燙。要是剛才魏子虛說點垃圾話逗他,他倆都可以一笑而過,但魏子虛先緊張起來,氣氛就有點不對。現在他們沉默地並列走路,年未已怕深呼吸動靜太大,簡直要喘不過氣來了。不行,得說點什麽來轉移注意力,年未已這麽想著,試探性地問:“那個,魏導,你的技能牌…還沒用吧?”


  “你問過很多次了。”魏子虛頭也不回地說:“別問,問了我也不能告訴你。”


  “我不問你的技能牌是什麽,我就想問問你準備什麽時候用,也不行嗎?”


  “不行。”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遊戲了,你該不會到最後一刻也不用吧?”


  魏子虛似乎是下定決心不透露一點信息,任憑年未已在身後喋喋不休。幾分鍾後,魏子虛走出了洞口,迎麵而來的光擁抱了他,映襯得他的背後尤其黑暗。魏子虛歎了口氣:“相信我吧。”


  “我相信你但是——”年未已突然閉嘴,因為魏子虛轉身用手合上了他的下巴。


  魏子虛這樣麵無表情的時候臉真的像雕塑,幾乎看不出哪裏有瑕疵。年未已感到微微的戰栗從跟魏子虛接觸的皮膚傳過來。他並不排斥。


  魏子虛也注意到年未已的反應,他眼睛稍微睜大,隨後噗嗤笑出聲:“真是,我們兩個,從剛才起就在緊張什麽啊?”


  “啊,就是呀,哈哈——”年未已見魏子虛笑了,也想跟著笑,可是視野裏魏子虛的臉慢慢放大,直到兩片柔軟的部位貼上他的嘴唇。


  他真的不敢喘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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