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援手
舞廳裏的客人都聚起來了,但人數不到原先的十分之一。年未已尾隨其他人進入舞廳的時候,聽到了久違的歡笑聲。卡邁克爾站在舞池邊緣,舉著麥克風主持懲罰遊戲。他換下了小醜裝,現在穿著一身嶄新的灰條紋西裝,頭發也重新打理過了,零碎的金色卷發用發膠梳理整齊。
客人的著裝卻跟卡邁克爾形成對比,他們普遍衣衫不整,被香檳和遊戲搞得暈暈乎乎,搖搖晃晃地圍著卡邁克爾。卡邁克爾正在讓人們輪流抽簽,按照簽子上的懲罰內容進行表演。有幾個客人抽到簽子看了一眼,立刻就被逗得捧腹大笑。
Mick走在第一個,他推開酒氣熏天的人群,徑直走到卡邁克爾麵前,咳了幾聲。卡邁克爾注意到Mick,笑著轉過頭,移開話筒問道:“裏維爾先生,你沒有被抓到啊,現在到這裏是迫不及待想開始下一輪遊戲了嗎?”
“卡邁克爾先生,我想問一句,這裏的賓客這麽少,其他人都去哪裏了?”Mick盯著卡邁克爾問道。
卡邁克爾:“其他人?可能還在哪裏藏著吧,他們演出前自然會回來的。”
“你在說謊!我們從外麵一路過來,根本就見不到別的賓客,我們還發現了不止一具屍體!你要怎麽解釋——”就在卡邁克爾剛剛回答完,魏子虛突然激動地嚷了起來。他焦躁地拽鬆領帶,金絲眼鏡也滑落到鼻梁上,看起來就像一個被壓力擊垮的工薪族。
Mick沒料到魏子虛突然激動,驚訝地回頭看他。
“我們被邀請來你的房子裏,結果就遇上這種事,這種可怕的事…天啊,還有傑西卡小姐,可憐的傑西卡小姐,她還那麽年輕…”魏子虛眼神空洞,牙關打顫,甚至抑製不住地啃起了手指。
真厲害啊,年未已不禁想,明明前一秒魏子虛還若無其事地觀察傑西卡的腸子,後一秒就表現得跟痛失了多年好友一樣。不過魏子虛起了很好的示範作用,衣食無憂的理財顧問威爾斯乍見到屍體,必然會像這樣大驚失色。
卡邁克爾顯然也緊張起來,放開話筒,一麵低聲說了句:“出去說。”一麵匆忙走出舞廳,引著他們往人少的地方走。
有幾個賓客似乎想跟著他們出來看看情況,被卡邁克爾堵回去,卡邁克爾敷衍地讓他們自己先玩,稍後就回來,說完關上了舞廳的大門。
傑西卡的屍體就在不遠處貼近牆壁的沙發後麵,他們帶著卡邁克爾過去時,傑西卡歪頭撐著沙發背,五官在微弱的光下忽閃忽閃,笑容似乎又加深了一分。
“唔!”當卡邁克爾看清傑西卡臉上的裂痕,他猛然站住,手杖“啪”地一聲掉在地上,他僵硬著身子去撿,脊背隱隱有汗透出來。他拿手杖拄著地麵,臉色比月光還白。
而站在卡邁克爾右手邊的魏子虛入戲更深,他現在已經轉過身子,虛脫地倚在牆上,低頭捂著臉呢喃:“傑西卡小姐心地善良,性格也隨和,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演員,怎麽會有人狠心對她做這種事…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走廊一片寂靜,僅有魏子虛帶著哽咽的碎碎念,其他人不明所以,不免對某玩家用力過猛的演技感到尷尬。隻有戲中人卡邁克爾很吃魏子虛的表演,安慰他道:“冷靜下來,威爾斯先生,這裏發生了犯罪事件,我會立刻報警,警察到這裏之前你們先到樓上避難。”
【一次成功的扮演給予一個獎勵投,你下次技能檢定的成功率增加20點。】
聽到director的獎勵後,魏子虛從手指縫裏露出眼睛,丟給年未已一個勝利的wink。
一定是魏子虛惦記之前年未已成功扮演“尼奧”獲得的獎勵投,現在才利用卡邁克爾刷分。年未已髒話詞匯量匱乏,現在腦子裏隻冒出一句“心機婊”。
幸好這心機婊是他隊友。
“傑西卡被你邀請來參加晚宴的時候被人殺害了,我們還發現了阿爾蓋蒙的屍體,聽說他們之前都跟你有過衝突,你敢說他們的死跟你沒有關係嗎?”晉侯站在卡邁克爾身後,微微張開手臂,質問卡邁克爾道。
“什麽?錢伯斯先生死了!”卡邁克爾非常震驚:“你是說今晚不止一個人遇害嗎?”
卡邁克爾的驚慌不像是裝出來的。年未已站在離卡邁克爾稍遠處觀察,低聲說:“我要對卡邁克爾過一個【心理學】檢定,看看他是不是在隱瞞什麽。”
【過一次“心理學”暗投。卡邁克爾確實很震驚,緊張而且焦慮。鑒於他是一個優秀的演員,你無法判斷他是否在說謊,但也不代表他說了實話。】
“還有別人知道這些事嗎?”卡邁克爾問Mick。
Mick回答說:“應該沒有,客人都喝高了,不相信這裏有人被殺。”
“哦……”卡邁克爾捏著下巴想了想,抬頭對他們說:“我對給你們造成的不快深表歉意,但是請不要告訴其他的客人了,這宅子太封閉,我怕引起恐慌,到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你們跟我來畫室,我去撥打報警電話。”
卡邁克爾所說的畫室就在客廳隔壁,卡邁克爾見到阿爾蓋蒙屍體的時候表現出了同樣的震驚和惋惜,同時也更加緊張。他們進入畫室,一部電話擺放在壁櫃上,卡邁克爾撥動轉盤:“喂,是阿卡姆市警署嗎?”
等了很久都沒出現忙音,卡邁克爾皺著眉低頭檢查,發現電話線被切斷了。“看來有麻煩了……”卡邁克爾放下電話,拉開壁櫃左側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一把左輪手槍。他往彈倉裏上滿子彈,轉頭對他們說,語調非常理智:“你們留在這裏,這樣我就知道你們在哪了。”
“不行,我們跟你一起,人多了安全。”年未已反駁說。
“嗯,也對。”卡邁克爾點頭:“那你們跟我來。”
卡邁克爾說完這句,給手槍推上膛,擰開門走出去。年未已緊隨其後出了門,卻發現門外隻有一片陰影,卡邁克爾不見蹤跡,仿佛是房子把他吞進去了一樣。
“卡邁克爾不見了。”年未已無奈地回頭說道。
Mick跟出來,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二樓的走廊,說:“確實不見了——這也在預料之中,卡邁克爾原本就不會讓我們一直跟著他。”
“趁現在沒有人,我有些想法需要跟你們說一說。”Mick繼續說道,轉向陳路遙:“你們是什麽意思,現在願意跟我們一起了?”
“嗯…”陳路遙猶豫了一下,跟秦歸璨小聲交流一句,點頭道:“這裏情況確實比我想的複雜,我們兩個都沒有玩這種遊戲的經驗,還是加入你們吧。我們發現的事情我剛才都跟他們幾個講了,算是表示誠意了。”
“好的,那你們兩個以後不要單獨行動,跟其他人溝通好。”Mick回答得很幹脆,畢竟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互相懷疑上。
“你剛才要說的想法是什麽?”晉侯提醒Mick。
“就是這個。”Mick舉起筆記本:“我大致翻了一遍,把最重要的幾頁折了角,剛才也給你們看過了。這裏麵的戲劇內容和塗鴉是有出處的,因為我平時經常玩跑團遊戲,了解一些,所以能猜到第一幕第二場中出現的陌生人,應該就是這場遊戲中我們要麵對的邪神了。”
“你怎麽能確定呢?”年未已問道。
“克蘇魯體係中的邪神,有一位被稱為‘戲劇之王’,也叫‘黃衣之王’,它非常喜歡折磨對藝術敏感的靈魂,平時的形象是一個披著黃色碎布條的人形。結合遊戲背景和這些劇本大綱,應該就是‘黃衣之王’沒錯了。”
“這根本就超綱了,沒玩過跑團遊戲的人怎麽可能知道啊!”陳路遙不滿地說,而秦歸璨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你說披著黃色碎布條的人形,我們見到的駝背紳士就是邪神嗎?”
“不是,‘黃衣之王’不是那種會到信徒中來的邪神,它的影響主要是通過藝術作品傳播,比如——”Mick正說著話,突然從樓下傳來兩聲短促尖銳的槍聲,緊接著是兩聲沉悶的倒地聲。
事出突然,還是陳路遙第一個反應過來,出門去找聲音的源頭。二樓的走廊空蕩蕩,從客廳外麵延伸出一個弧形,連接著通向一樓的樓梯。舞廳和周圍客房的門都緊閉著,看不到一個人影。槍聲和倒地聲聽著像是從樓下傳來的,陳路遙扒著樓梯上方的欄杆往下張望,視線定在一處。
年未已跟上去,也趴在欄杆上往陳路遙望著的方向看。在一樓樓梯底部,大廳走廊和仆人房外走廊的交匯處,有一灘深色的液體,一個不明形狀的物體倚在牆角,那灘液體在它底部不斷變大。
“有人中彈了。”陳路遙低聲說了一句,轉身衝下樓梯。年未已摸黑走路費勁,隻能扶著樓梯扶手一點一點往下蹭。這種陳舊的旋轉樓梯跨度大,台階麵又很窄,他踩著小碎步下樓梯,不明白陳路遙怎麽做到那麽帥氣地一衝到底。
等年未已下到一樓,其他人已經到齊。陳路遙在彎腰觀察屍體投影,年未已才看清倚在牆角的不明物體是人,是兩個人交疊著趴在地上。他們都穿著黑色緊身衣,頭上戴著貓耳朵,年未已對這裝扮有印象,靈光一現說道:“我們玩捉迷藏時見過這兩個人,阿德裏安叫他們‘巴拉諾夫夫婦’,也是今晚上的賓客,不過我沒跟他們交談過。”
“槍傷,兩人都是背部中槍。”陳路遙抬起頭:“帶著槍行動的,除了卡邁克爾還會有別人嗎?”
“我和他們聊過。”Mick插話進來:“巴拉若夫夫婦是俄羅斯人,丈夫謝爾蓋·巴拉諾夫是戲劇評論家,妻子娜塔莎·巴拉諾夫是舞蹈家。謝爾蓋的評論一向以尖酸刻薄出名,我相信他沒少數落過卡邁克爾的作品。如果你們之前見到的屍體生前都和卡邁克爾有摩擦,那我想巴拉諾夫夫婦的死也和卡邁克爾的報複心有關。”
Mick又獲得一枚標記,讓年未已後悔沒有在舞會上多跟別人聊天。
“哪還有別人,很明顯就是卡邁克爾幹的!外麵不是有保安巡邏嗎,我們現在有卡邁克爾罪行的證據,應該可以去叫人來救我們吧?”秦歸璨有點忐忑地說,雖然拿槍的卡邁克爾隻是投影,但這棟宅子陰森詭異的氛圍已經嚇壞她了。
Mick:“首先你們之前試過了,我們無法走出大門。其次逃跑也不是贏得遊戲的辦法,那隻會離真相越來越遠。我們現在應該去搞清楚卡邁克爾的目的,並且將傷害降到最低。”
陳路遙問道:“既然你說那個邪神是元凶,我們找到它直接對付它不就行了?”
“不,你不了解克蘇魯跑團遊戲的背景。”魏子虛替Mick補充說:“邪神是我們不可能對付得了的,我們隻能把被它影響到的人解決掉。最好能找到邪神跟信徒之間的聯係,破壞那個聯係,避免更多人受影響。”
“對,我剛才正說到那個聯係,可惜被槍聲打斷了。‘黃衣之王"的信徒是通過黃衣之王劇本受到蠱惑的。阿切爾醫生醫生說過,卡邁克爾住院時收到了菲什寄來的舊書,然後就不可思議地痊愈了。我懷疑那些舊書其中就有黃衣之王劇本原稿。我需要大半個小時去二樓圖書館裏找一找,還有所有的藏書閣和書架”
“可以,那你去找書的時候,我們就去找找卡邁克爾吧。”晉侯說著,指向露台邊緣的門檻,一串血腳印直通向露台外麵。血還很新鮮,有可能是卡邁克爾殺完人後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後走向露台才留下了這串血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