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理智喪失
客廳很大,呈扇形,他們對麵的牆壁上一共有三扇大窗戶,全都拉著窗簾。沒有光透進來,這裏非常昏暗,年未已和魏子虛不得不睜大眼睛適應黑暗,而眼尖的晉侯已經指著第二扇窗戶說道:“那邊,你們看,窗簾下麵有一雙鞋。”
年未已向晉侯指的方向看去,窗簾下方露出一雙皮鞋。
【“偵查”成功,獲得一個標記。】
沒想到晉侯因為自身感官太靈敏,沒有通過roll點,而是被判定為【偵查】自動成功。晉侯連續得了兩分,魏子虛已經有點坐不住了,他衝著簾子問道:“是誰藏在窗簾後麵?我們已經發現你了,現在給我出來。”
“呃…”晉侯小聲說:“我們直接拉開窗簾看看吧。”他走上前,伸手想要拉開窗簾,卻突然一低頭,說著“鞋帶怎麽開了…”磨磨蹭蹭地彎腰係鞋帶。
魏子虛和年未已不能幹等他係鞋帶,魏子虛“嘖”了一聲,一個跨步越過晉侯,直接拉開窗簾。
窗簾被拉開的一瞬間,蒼白的月光灑進室內,一個男人的身體晃晃悠悠地吊在一根繩子上。他光著的腳離地麵有兩公分左右,身上穿著海盜服,臉色青白,呆滯的眼睛向外凸起,一條紫色腫脹的舌頭伸在外麵。他的鞋和襪子整齊地擺在他的屍體下方。
【調查員受到驚嚇,損失0/1D3的理智損失。roll點結果為2,威爾斯損失2點理智值。】
魏子虛站在吊死的屍體前,表情有些驚訝。年未已尋思魏子虛還不至於被投影嚇到,看來這種理智檢定是一種遊戲設定,初次見到恐怖景象的人會被迫扣除理智值。至於理智損失到什麽程度會造成什麽影響,他們目前還不知道,隻能讓損失的理智值越少越好。
“這個人我認識。他是阿爾蓋蒙·錢伯斯,一個戲劇批評家。”年未已看著屍體說。
一個小時前年未已剛跟阿爾蓋蒙聊過天,那時阿爾蓋蒙自大地說卡邁克爾邀請他來晚宴是希望他對新劇作出好評。現在看來正好相反,阿爾蓋蒙因為曾經批評過卡邁克爾的劇作而受到了報複。
“阿爾蓋蒙以前寫過批評卡邁克爾的評論吧,我記得在報紙上看到過。”晉侯回憶道:“果然卡邁克爾邀請他來不是出於好意啊。”
晉侯手腕上出現一枚光斑,他又獲得了一個標記。
“咦?”年未已看著晉侯手腕,突然重新認識了遊戲規則。這是一場遊戲又不隻是一場遊戲,有時他們需要沉浸在自己扮演的角色中,有時又要以一個玩家的身份去表述,畢竟director不能讀心,他雖然提前想到了跟晉侯一樣的內容,但是沒有說出來,director就不認為他做出了推動劇情的推理。
從現在開始,他必須更專注於遊戲中才行。
出乎年未已意料的是,遊戲開始後兩個小時,晉侯已經非常適應這種遊戲模式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晉侯正好也在看他,兩人目光交匯,晉侯勾了勾嘴角,平靜地移開目光。
那個表情竟像極了晉爵。
魏子虛仔細地觀察著阿爾蓋蒙的屍體,可惜並沒有真的屍體給他檢查,投影也隻是個表麵而已,唯一能確定的隻是阿爾蓋蒙在捉迷藏開始的這段時間裏被人謀殺。
客廳裏除了阿爾蓋蒙的屍體之外別無異樣。Mick還是沒有回應,魏子虛他們從客廳退出來,經過茶水間去往舞廳,因為隻有舞廳裏傳出了人聲。
舞廳裏的吊燈滅了,隻留了幾個銀質燭台擺在桌上,冷餐和香檳稀稀疏疏地散落著,看不見仆人,也許這些餐盤是客人自己擺上的。裝飾彩帶鋪滿一地,魏子虛幾人急匆匆走過的時候,氣流令它們在鋥亮的地板上盤旋。
最開始被抓到的客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猜測會有什麽樣的處罰。舞廳裏回蕩著優雅的鋼琴聲,角落裏的三角鋼琴卻練琴蓋都沒掀開。
“喂,你知道阿爾蓋蒙被殺了嗎?他被吊死在客廳裏,你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晉侯上前詢問,醉醺醺的客人不相信他的話,嬉笑著散開了。晉侯還打算繼續找人問問,這時一聲女人的驚叫從走廊上傳來。
那個聲音他們很熟悉,是秦歸璨的叫聲。
他們跑出舞廳,看到秦歸璨跌坐在地上,雙手抓著走廊的欄杆不停往後蹭,陳路遙正扶著她的肩膀試圖安慰。
【調查員受到驚嚇,損失0/1D3的理智損失。roll點結果為1,珍妮弗損失1點理智值。】
嚇到秦歸璨的東西來自舞廳牆外的一張沙發。年未已看向那個老式皮沙發,沙發背對著他們,一個穿天使服裝的女人正雙臂交叉靠在沙發背上,麵朝他們微笑。
“傑西卡小姐?”魏子虛問道。
傑西卡一動不動地衝著他們微笑。魏子虛皺了皺眉,慢慢走向傑西卡,同時對director說道:“我這回有心理準備會看到很可怕的景象,不會再喪失理智值了。”
魏子虛在沙發前站了一會兒,確定不會掉理智值之後,示意年未已他們過去。傑西卡已經死了,她軀幹以下的地方被掏空,腸子流淌在沙發墊上,在舞廳微弱的光芒下閃閃發亮。她的嘴角被割裂到耳根,笑容蔓延到整張臉的寬度。
“哦,我記得傑西卡曾經拒絕出演卡邁克爾的戲劇,這可能是唯一跟她的死有關的線索了。”年未已搶先說。
年未已獲得一枚標記,看來這是一個有用的線索。
“你們怎麽在這?”陳路遙一邊扶秦歸璨起來,一邊問道。
“我們四處轉了轉,剛剛回到二樓。”年未已說:“倒是你們之前去哪兒了,完全沒看到你們。”
陳路遙:“我們在捉迷藏開始後,試過走出大門離開宅子,可是跟撞上鬼打牆似的,向著大門的方向走總是會重新回到走廊上。另外這裏不是熄燈,而是被人為斷電了。我檢查過在一樓的保險絲盒,沒有問題,但是在地下室看到應急發電機被砍斷了線路……我想,是有人在刻意製造恐慌。”
陳路遙獲得一個標記。
“不管怎麽說,”年未已說道:“出了這些事,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去找卡邁克爾要個說法了。”
秦歸璨抓著陳路遙胳膊站起來,深呼吸幾口氣,說:“卡邁克爾數完50個數之後走出舞廳,然後就沒見過他了。”
年未已:“我們也是。不過剛才我在三樓遇見一個人,很有可能是卡邁克爾。他向著宅子背麵走過去了,如果我們現在去堵他,也許還趕得上。”
年未已抱著臂,正好身後有一根硬邦邦的柱子,他便倚靠著柱子歇一歇。他剛舒舒服服地靠上柱子,突然想到走廊中間哪來的柱子,他一轉頭,正看見柱子表麵有兩個眼球正在斜視著他。
“啊!什麽東西?!”
年未已大叫一聲,驚得身旁四人一起後退了一步。
被當成柱子的Jin也嚇了一跳,弓身舉起拳頭。
“Jin,是你嗎?”年未已仔細辨認:“天啊,你這膚色又穿了一身黑西裝,這麽暗的環境下根本認不出來好嗎!”
雖然年未已隻是對Jin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感到驚訝,但其他人明顯想到了更多。Jin的黑皮膚能完全融入黑暗,她剛才來到他們身邊,一點聲響都沒有,就連晉侯也絲毫沒有察覺到。如果她像第一天對付徐啟祥一樣,幹淨利落地伸手扭斷年未已脖子,那年未已這會兒已經涼透了。
“Mick呢?你們在一樓發現了什麽?”年未已跟Jin寒暄起來:“晚宴上的蛋糕吃了嗎,味道怎麽樣?”
陳路遙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年未已,這人根本沒意識到他剛才死裏逃生。見識過第一天Jin跟徐啟祥的鬥毆場麵後,還能用對待普通人的態度對待Jin的可能隻有年未已了。
Jin沉默地盯著年未已。那眼神很有壓迫力,如同正在蓄力的夜行動物。
隨後,Jin重重地一點頭,拳頭豎起大拇指。
陳路遙:“你還真的吃了啊!”
“五酸三辣!”Jin用撇腳的中文說道。
“她會說話?”魏子虛看著Jin:“我還以為她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麽都不會說呢…不過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魏子虛這一問,年未已才注意到,Jin從未在別人麵前開口說過話,他能教會Jin說一句中文,近似於壯舉了。
“就是很好的意思。我教的。”年未已解釋說。想到他做了令魏子虛驚訝的事,年未已油然而生一種優越感。優越感催生了膽氣,這在現在黑暗陰森的環境中尤其重要,年未已甚至想直麵卡邁克爾,揭露出他到底搞了什麽妖蛾子,順便在魏子虛麵前表現一番。
“好,現在人基本到齊了,我們向卡邁克爾走過去的方向——”
“Jin,你到哪兒去了?”
一個聲音從向下的樓梯傳來,Mick跑上樓梯,右手抓著一本很厚的筆記本。他到了舞廳前麵,借著微弱的光看清了他們這些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大跨步向他們走來:“我讓Jin去找你們,看來她真的很擅長找人。”
“找我們?你們沒收到消息嗎,我說了在二樓會合。”魏子虛問道,同時瞥了一眼晉侯。
晉侯立刻說:“我發了消息。”
“沒有啊?”Mick困惑地舉起手腕,年未已注意到Mick現在有兩枚標記。
“我確實發了。可能在這場遊戲裏禁止給別的隊發消息吧。”晉侯說。
Mick想了想,同意晉侯說的話:“有可能,因為我也給你們發過消息,說一樓會合,看來你們也沒收到。”
“但director沒提過這條規則啊?”秦歸璨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積分搶奪’不是也被禁用了?”
陳路遙說:“可能隻限這場遊戲,為了降低我們之間信息傳遞的效率,增加遊戲難度。”
所有人中,隻有魏子虛沉默不語。
“先不提那個。”Mick舉起手中的筆記本:“我在一樓搜索的時候,從一個空房間找到了這本筆記,這似乎是卡邁克爾的手寫草稿。”
Mick讓Jin去舞廳裏拿一個燭台過來,把筆記湊在燭光下,翻到折了角的幾頁紙。紙上筆跡淩亂,但依稀能辨認出幾句人物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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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第二場——
卡米拉:你,先生,請摘下麵具-
陌生人: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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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露達:是的,是時候了,我們都取下了麵具,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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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我沒有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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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拉:(驚恐,挨近卡西露達)沒戴麵具?沒戴麵具!
在這一幕旁邊寫了幾個名字:“阿德裏安”“菲什”“摩根斯特恩”。這幾人是今晚新劇的演員,看來這本筆記很有可能是今晚新劇的草稿。可惜筆記本有很多內容都被撕掉了,或者隻有一些潦草的塗鴉,乍一看上去像一個批著一身碎布條的黑影。
就在這時,舞廳傳出了歡呼的聲音,好像是懲罰遊戲開始了。
他們都去往舞廳。年未已被魏子虛拉住袖子,拽到隊伍最後。魏子虛看著前方,小聲對年未已說:“不同隊之間可以發消息,遊戲剛開始你問我在哪,我特意讓晉侯發的位置信息。”
年未已吃驚:“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晉侯了?確實,隻有晉侯的技能可以幹擾信息傳遞。”
“我從沒信任過晉侯。”
魏子虛說:“但有一點很奇怪,晉侯不可能忘了我讓他給你發過位置信息,為什麽還說剛才那些話,不就暴露給我他有問題了?”
魏子虛頓了頓,說出了一句匪疑所思的話。
“我懷疑,那個人不是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