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臨山時時候不早,她走進屋裏,一諾正在吃飯。看到她高興壞了,大叫:“歐陽陌——”
在這樣煩燥的時候,她很渴望一諾小小的身體。尋聲音望去,她已經朝著這邊跑了過來,一下就撲進了她的懷裏,緊緊的抱著她的腰,不鬆開來。
“你怎麽才回來?”
摸了摸她的頭,一旁跟過來的婦人叫了聲:“小陌——”
歐陽陌這時才看到她,有些吃驚的望著她。“柳嬸?”她怎麽會在這兒?
柳嬸從她詫異的表情裏看到訊問,歉疚的說:“我早上買菜回來,我媳婦說有個人找。我進門一看,是個不認識的年輕人。他說他姓方,讓我過來照顧一諾。說一諾不愛自己吃,家裏的傭人照顧不了她。特意過來接我的,我一聽是照顧一諾,就明白了。她從小是我照顧,養成不愛自己吃飯的習慣,也是我寵的。”
方凱會去找柳嬸,那一定是祁薄授意的。也就是昨晚喂飯的事,這樣一個心細如發的人,怎麽恨得起來?
當時氣成那樣,整張臉都扭曲了,恨不得捏死一諾。誰知他暗中已經讓方凱等人,找到了歐陽家之前照顧一諾的保姆。
可見,上次在醫院裏,他見到過柳嬸照顧一諾,所以暗中留意了。
摸了摸一諾的頭,歐陽陌感覺身體特別無力。“乖乖去吃飯,我上去休息一下,行嗎?”
歐陽一諾鬆開她,仰著頭望她的臉。她的臉白得發青,似乎非常的難受。點了點頭,一諾說:“那好,你去休息,晚上我讓柳嬸給我洗澡吹頭發。”
“乖。”
上樓她鼓足勇氣打了祁薄的電話,卻是關機狀態。房間是黑的,她垂著頭,將臉埋在雙手中。眼睛幹澀難受,腦子裏不停的想著他。
想著他離開時的那個神情與背影。
祁薄——
他一直沒有回來,久坐後,她不自覺的躺到床上去。深深的吸了口氣,隱約可以聞到他留下的氣息,好聞的讓她想哭。
這一夜,她都睡得沉沉浮浮。各種各樣的夢,一夜都沒有斷過。
她夢到了五年前,他站在門口的畫麵。
他像這個悶熱的夏天吹來的一陣春風,讓人渾身舒爽。不自覺的就好想留住,當他的側臉迎著最耀眼的陽光轉過來時,點亮的豈止是她的眼睛,還有她的整顆心。好像有精靈俏俏的來過這個夏天,讓她看到了世界美好的東西。
他說:“你好,我是祁薄——你的家教老師。”
她說了什麽?
哦,愣了很久,當他清咳一聲,嘴角微微下沉,沉到一個不愉快的角度。她才回過神來,笑嘻嘻的問:“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為什麽這麽熟悉。
“沒有。”很清淡的嗓聲,好聽得要命。害她都不敢跟他說話,一雙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生怕他飛了一般。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臉紅。
哦,這個家教有點害羞。
她在心中偷偷喜悅。
像發現新大地一般開心得像一朵花,轉過身,大吼大叫的跑開。獨留他在門,那時姚青霞還是保姆,畢恭畢敬的將他迎進門。
那天他講的好像是物理,說了什麽,她後來費了很大的勁都沒能想起來。為此,他覺得她資質其差。其實不然,整個過程她都在望著他傻樂。
他認真的樣子迷得人春心蕩漾,隻一眼,心裏有東西開始發芽,美好的讓人都不敢大聲說話。
蹙眉不悅時像冬天的雪花,紛紛飛舞,夜裏睡不著時,在本子上寫著他的名字枕到頭下。開始幻想著有一天,倆人可以真的睡到一起,自己一定會乖巧的靠在他的懷裏,以一個舒服的姿,微微閉上眼睛,盡情的聞著他身上讓自己癡迷的味道。
這個見麵前,他們真的見過。那是附中的校外,她微斂眼睛,從祁薄身邊走過,牆頭的爬山虎的樹葉中有光斑照在她的臉上,美得他都停下腳步忘記了自己正有急時趕到附中找人。
那天的晚上,她第一次出現在了他夢中,依然美得像個天使從自己身邊經過。不知是微風撫過了自己的皮膚,還是錯身而過時,她的青絲掃到了自己的臉。
那股青草般的味道深深的嵌入腦海。
揮之不去,如影隨形,折磨得人抓不住她。
祁薄費了很大的勁,在附中的校外,默默的尾隨過她一段時間。在一次期中考試中,她的成績不理想,叫了家長。
校長辦公室外,她垂著頭,讓人看不到臉。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正在安慰著她,因為遠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當她抬起頭時,他看了她臉上蒼白的顏色。
因為考得不好,難過了嗎?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利用父親的職權,站在了附中校長辦公室裏。那個謝了頂,年紀一把的老校長,一口一個祁公子的叫著。
說明來意後,他頗為吃驚與困惑的臉,至今想起都有點讓人不自覺發笑。是呀,祁薄是誰啊,祁書記的兒子,欒真真的孫子,S市祁家直係響當當的祖輩唯一男子。
從小被捧為至寶,走哪兒都前呼後擁,自帶光環,祁家排行老八。
這樣一個人,會為一個孩子而來。
最後學校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歐陽正楷請了他做歐陽陌的家教老師。他如願的來到她家門前,卻怎麽也不敢敲響眼前的門。
當廚房裏的保姆多次朝他投來奇怪的眼神時,他敲響了她家的門。
他想了無數個開頭,卻被她臉上的神情嚇了一跳。自小,他就知道自己過分英氣的臉吸引人。以此,總是令他煩燥不悅。
這是第一次,他多麽感謝父母給了他一張好皮相。能愉悅眼前的女孩,從她驚豔的眼睛裏,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願意等著她慢慢長大,守護著她,像個公主一樣。
……
這樣過了一夜,她的病又犯了。疼痛得感覺強列得好像頭要炸開,她怕有人會進房,便直接靠在門邊,將門抵信。
她將頭深深的埋到地上去。
這一次的疼痛又猛又強,很久都不過去。這其間她吃了兩次藥,結果都不理想。
直到意識消失後,這種疼痛都還伴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