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可以說,這是檀越第一次這樣靜距離地看江然的現場。


  發揮一如既往的穩定,台風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極其歡喜,極其熱誠。


  這首歌是《walking in the air》,出自一部動畫作品。


  在演唱過程中,整個演播廳內仿佛變成了靜止的畫麵,有且隻有江然在舞台上歌唱,娓娓道來這首歌的故事。


  檀越目不轉睛地盯著江然,音符包裹著他的身體,而自己是被琥珀包裹著的嬰孩。


  唱完之後,全場的燈光一齊亮起,緊接著就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掌聲,江然的燈牌亮遍了整個觀眾席。


  趁著江然鞠躬致謝的時候,檀越趕緊拔腿跑到後台。


  江然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檀越在門口等著自己,手裏拿著一個保溫杯,雙手擎擎送來一杯水,說道:“晾過了,是溫的了,可以直接喝。”


  江然隔著朦朧的霧氣去看檀越,隱隱約約看見小孩的眼眶紅紅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原本有些幹的喉嚨更是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澀。


  “不用你做這些事的。”江然將杯子接過,將裏麵的水一飲而盡。


  檀越倒是這個時候強硬起來了,說道:“您給我發工資,我總要幫您做點什麽。”


  江然一愣,抬腳沿著走廊走,說道:“看不出來,其實你倒是個伶牙俐齒的……”


  檀越羞澀一笑,跟在江然身後走。


  兩人不知道繞著走廊走了好多圈,還是沒能找到化妝間在哪。江然這才猛地發現自己是個根本不記路的主兒,又不想在檀越麵前丟了麵子,看見前麵有幾個人在那邊談話,江然便走過去想要問路。


  檀越當然不知道江然這是迷路了,隻是傻乎乎地跟在他愛豆身後走,看著江然走到人群裏麵去還以為是他要應酬,於是就停在了原地等候。


  走廊很窄,檀越盡力讓自己的身體緊貼住牆壁,一是為了讓路,二是為了給自己營造一種安全感。


  可即便是這樣,檀越還是和路過的一名穿著黑色工裝的男子撞上了,檀越急急忙忙先鞠了一躬,說道:“對不起。”


  “沒關係。”


  那人離開之後,檀越才發現地上憑空多了一個手環。檀越看著那個手環有些熟悉,可一時腦袋裏卻記不起來自己在什麽時候見過這個東西。


  江然轉過身來走近檀越,看著檀越發呆,問道:“怎麽了?”


  檀越趕緊將那個手環藏在了身後,說道:“剛剛有個人落了一個東西,我去問問是不是他的。”


  江然順著檀越的視線看去,正好看到半截背影,正拐彎走近了看不到的地方。


  檀越和江然交代之後便追了上去,心跳急促,頭腦變空。


  “這位先生……”檀越對著那個背影叫道。


  工裝男子會心一笑,轉過了身子,問道:“你在叫我嗎?”


  檀越走近了那個男子,將手中的手環遞給了對方,說道:“請問這是您掉的東西嗎?”


  檀越特意走得更近些,想要看清楚對方的模樣,隻是對方戴著口罩又戴著鴨舌帽,檀越不得其法。


  “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東西,您還是問問別人吧。”


  工裝男子留下這一句話之後就往前走了,到了最近的一個電梯間後轉彎沒了蹤影。


  檀越覺得是自己多心了,想著江然還在那裏等著他,於是往回走去。


  才轉過彎來,才發現江然的身邊又圍上了一群人。


  他不僅在舞台上是焦點,這樣優秀的人放在哪裏都該是焦點,檀越遠遠地看著江然,覺得江然天生就帶著一盞聚光燈,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嘴角噙著的笑,也是那般的從容,眼裏總是含著笑。


  自己和他的交集好像是上天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一般。他是暖陽,可自己是陰翳,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宰,可是自己像是一隻生活在深海裏的一條奇形怪狀的魚。


  他是自己的遙不可及,是會被風吹走的人,浪打去的人。


  明明喜歡他就已經很滿足了,是什麽時候自己開始那麽貪心,想要獲得他的肯定,甚至是因為他的鼓勵,自己就已經想要和他站在一起了呢?

  檀越整理整理了心情,邁步向江然走去。


  現在,至少是現在他要將自己裝備起來,要學著和江然一樣麵對事事時候的從容,可不能再給江然添麻煩了。


  “我能不能請前輩您吃個飯?之前前輩對我關照那麽多。”


  說話的是一個小男孩,叫沈之則,是SF新簽的演員,靠著一張男女通吃的臉最近正火在風頭上,他仗著兩個人在同一間公司裏想要和江然攀關係。


  江然笑著打了個太極,說道:“今天可能沒有辦法,還在趕行程,可以之後再約,到時候我請你吧。”


  沈之則仗著自己形象尚可,又聽說過關於江然的小道消息,也不顧身邊經紀人的勸阻,走近了江然,嘟起了腮幫子,說道:“是不是您已經有約會了,所以才不願意接受我的邀請,那我要問問紀文姐才行!”


  江然臉上的笑僵著,不想和他有牽扯,這人不太識相。


  江然瞥到了檀越之後,笑著對他伸出了手。


  在檀越看來,他在拉自己進到光裏麵。


  “呀!紀文姐呢?”沈之則皺了皺眉頭,看到了站在一邊的檀越,想起來這個人好像一直跟在江然身邊,於是走近了檀越,問道:“你是新來的助理?”


  檀越微微一笑,下意識把自己的工作證明拿在了手上,“嗯。”


  沈之則看到江然一直在看著這邊,心裏雖然不悅,還是牽起了檀越的手,問道:“前輩之後是不是真的要趕行程呀?”


  “嗯。”檀越不肖想就脫口而出,“是的。”


  江然鬆了一口氣。


  沈之則聽到檀越這樣說,才對著江然說道:“前輩,真可惜。”


  “機會什麽時候都有,我先走了,你好好演出。”江然盯著沈之則握住檀越的那雙手。


  沈之則察覺到了江然話語中的不悅,放下了手,露出一個招牌式的笑容,說道:“嗯,前輩先去忙吧。”


  檀越跟在江然身後,江然突然停住了腳步,檀越也跟著他停住。


  江然說道:“給我氣的,剛剛問的路都忘記了,你還記得路嗎?”


  檀越先是捕捉到了“生氣”這個字眼,再就是“問路”。


  原來剛剛是去問路了嗎?


  檀越很自然地走到了兩人中帶路的位置,說道:“是剛剛那個人惹您生氣了嗎?”


  江然本來自己心裏也糾結,這時檀越主動向他提出問題,他總想著叫他開朗些,於是回答道:“算是吧。”


  “他挺熱情的,又挺懂禮貌的,我還挺羨慕他的。”檀越想要江然消氣,“長得也挺帥的。”


  “你也長得挺好的,羨慕他幹什麽?”


  檀越聽到後先是一愣。


  江然說道:“他話太多了,實話實說,我比較喜歡你這種。”


  檀越有些懵,竟然將這個對話繼續下去了,“我這種,不會說話的嗎?”


  “不,也不算,你是藏巧於拙?”江然笑了笑,“文化不好,就這個意思。”


  話音剛落,江然就推開了化妝間的門,裏麵是幫著卸妝的化妝師,檀越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環境。


  良久,檀越坐在保姆車上才發覺江然說了一句怎樣的話。


  什麽叫“我也長得挺好的”?

  什麽叫“我比較喜歡你這種”?

  檀越耳尖的皮膚開始泛紅,此時江然正坐在自己的旁邊,檀越抬頭去看江然,發現他正戴著耳機,身體倚在車身上,戴著耳機閉目養神,下顎線線條流暢鋒利,喉結上下滾動著。


  檀越趕快轉過了臉,轉頭看著車窗上映出了自己的臉。


  窗外,梧桐樹帶著青色的煙暈,遠遠的飄到了天上。


  窗上,兩個人身軀疊在一起,檀越用手指輕觸車窗,又立馬縮回。


  車停了,江然醒了。


  機場到了。


  檀越率先下車去給江然開車門,可是在他下車的那一刻,江然也下了車。


  江然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和檀越說不要讓他做這些事,於是說道:“等我們身體交換之後,是你給我來開門,還是我去為你開門呢?”


  檀越將這句話細細咀嚼,抬眼就看到江然的眼睛。


  “好的,我以後會注意的。”


  兩個人隻是趕通告,並沒有帶什麽行禮在身上,兩個人向候機室走去。


  “你也不用這樣緊張兮兮的。”江然坐在沙發上簡單看了看手機,隨隨便便點進了一個漫畫軟件,說道:“在某種程度上,我是你,你是我——”


  檀越抬頭。


  “對你自己好,就是在對我好,而且,你也該把自己擺在第一位啊。你和我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本來就是平等的。你每次對我這樣,我都覺得有些不適應的。”江然對著檀越笑了笑。


  江然的話檀越隻聽到了一個囫圇,他的關注點停在的是江然的最後一句話上。


  檀越在心裏自責了一番,這才逼迫自己放鬆下來,以一個輕鬆的姿態麵對江然。


  以平等的態度來看待兩人似乎是不太可能的,自己和他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我該叫你……江然?”


  “我在你們那邊外號可多了,一個個小姑娘叫我然然,然寶寶一類的。”江然忍俊不禁,“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了。”


  檀越見著江然笑,自己也笑。


  江然終於止住了笑,看見檀越臉上浮著紅,這末調笑似的問道:“別說你也這樣叫過吧?”


  作者有話要說:《walking in the air》原是1982年英國動畫電影《The Snowman》裏的插曲。此曲是電影的主旋律,後來成為英國電視台經年不衰的曲目。電影版本附有歌詞,講述小男孩堆的雪人帶他在午夜玩耍、飛行,而第二天清晨醒來,雪人已在雪地中融化,小男孩隻留下一條它送給他的藍色圍巾。原唱是Peter Auty,很多人誤認為是Aled Jones,而Aled Jones唱這首歌是在1985年,之後因其旋律悠揚而被廣為翻唱。——摘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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