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翻來覆去
“可是我在那裏麵最少待了一個小時……”我剛說完,忽然又意識道:這夢裏是不是和地獄似的,那個時間線……
馬麵道:對,時間和外麵不一樣。剛才我們發現,隻要這個夢做完入夢者就可以出來,不用等到本人清醒。
我指著崔鈺道:那剛才我醒過來的時候,他也醒了,我還以為……
白無常笑道:是你醒過來的時候大叫了一聲,給他嚇醒了。
我仔細回想,完全沒印象,又問道:我喊什麽了?
馬麵壓著嗓音,盡量模仿那種歇斯底裏的狀態低聲喊道:悶死我了!
我啞然失笑,對他們說道:你們是不知道剛進夢裏那個環境,聽不到看不到,摸不到碰不到,能把人無聊死。
牛頭的喉嚨裏忽然發出悶響,馬麵看著表道:四十秒。
我轉頭看向崔鈺,果然還在昏睡。
牛頭睜開眼睛,眼球轉動幾圈,忽然站起來從桌子上抓起紙筆,寫下一個名字:張婷。然後舉著紙說道:就叫這個名字,我湊過去看清楚了。
馬麵一拍手道:我去檔案室!說完開門跑了出去。
馬麵走掉以後,牛頭開始給白無常講夢境裏的各種狀態,所了解到的和我差不多,唯獨有一個新的知識點,就是他注意到在夢境的回憶中,隻有夢主本人親眼見過的東西,才能切實的被入夢者看到,哪怕是無意中一掃而過的畫麵也可以清晰的在夢裏完整複刻。但是如果夢主本人完全沒有看過的,會呈現一片模糊的景象。
“你怎麽知道的?”我問道。
牛頭指著門說道:那女鬼進來喊冤的時候,我出辦公室的門去了大廳,一片模糊,而且那個景象輕易就看出是崔鈺想象出來的,登記處裏的鬼卒全換成了地獄改造所裏的鬼卒的麵孔。
我脫口而出道:聰明!多虧那女鬼的檔案,崔鈺翻看了兩眼,否則還沒處找去呢!
我們說著,崔鈺哼唧兩聲,揉著腦袋坐起身來,愣愣的看著我們,忽然說道:好冷啊……
“冷?”我們三個一齊問道,地府裏是完全沒有溫度變化,一年四季的冷熱適宜,偏偏隻有他的地獄改造所是一片淒涼的感覺,他怎麽會覺得這裏冷呢?
崔鈺抱著肩膀晃了晃頭,又說道:做夢冷……夢到一個人,我怎麽和他說話,他都不理我,我說話他又能聽到……
我和白無常看向牛頭,牛頭聳肩道:那麽忙,誰有時間同他閑聊?
馬麵推門進來,空著雙手。我和牛頭異口同聲道:檔案呢?
馬麵一扭身坐在沙發上,攤開手說道:你們知道檔案室裏叫張婷的有多少?
牛頭氣道:笨死了!她已經轉生為狐狸了!隻看物種是不是狐狸就好了!
馬麵頂嘴道:好啊,那你去一份一份拆開,查看物種那一欄是人還是狐狸!
牛頭卡住,張著嘴不說話,半晌才低聲說道:我疏忽了!應該看編號的!
我鬱悶的從口袋裏又抽出一張入夢符,夾在手指裏舉著說道:這次誰來?
白無常抓過符紙,滿臉興奮道:到我了到我了!讓你們說的這麽熱鬧,我都有點著急了!
白無常夾著符紙盤腿坐好,忽然發現崔鈺還清醒的坐在她身邊,便伸手指著牆說道:喏——去啊!
崔鈺結結巴巴道:我……我……唉!算了!
他輕輕搖搖頭,原地後退兩步就要助跑,被馬麵一把抓住。
馬麵引著他躺在沙發上,然後掏出一張符貼在腦門上,崔鈺頓時睡過去。
我指著崔鈺問道:你那符非得貼那個位置上嗎?
馬麵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奇怪道:對啊,不貼他身上,他怎麽能睡?貼牛頭身上就是牛頭睡覺了。
我又指著自己腦門道:不是,我是說,非得貼這個部位嗎?
馬麵道:哦!那沒有限製,貼哪兒都行!
我點頭道:哦,那下次換個地方,貼那兒跟個僵屍一樣,我看著別扭……
馬麵還沒答應,忽然崔鈺渾身關節都在顫動,嘴裏嗚咽著說著什麽。馬麵把耳朵湊過去聽了一會兒,給我們翻譯道:他說,別玩兒了……停下……頭暈……
我看著紋絲不動的白無常,同情的說道:可憐的崔鈺,不知道這丫頭怎麽折騰他呢……
白無常輕輕呼出一口氣,馬麵看表道:這麽快,剛剛三十秒。
白無常睜開眼睛,輕輕說道:戊字九二三七號。
馬麵在嘴裏念叨兩遍,也來不及打招呼,開門就往檔案室跑。我笑著對白無常說:你夢裏怎麽折騰人家來著?都說夢話了!
白無常站起身道:我看他坐在那委屈的像個小姑娘似的,陪他玩遊戲,讓他高興起來。
牛頭走過去揭掉崔鈺的符,崔鈺大喘一口長氣,翻身坐起,一手揉著下巴上的胡子,一手拍著胸口。
我問道:怎麽了?
崔鈺平複了情緒,慢慢說道:做噩夢了,夢見一個小孩兒,模模糊糊還是個小姑娘,非要和我玩,把我絆倒仰麵朝天,拽著我的胡子滿地跑……怎麽也停不下來……
崔鈺一邊說著一邊回憶,忽然眼睛看到白無常身上,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拍手道:哦!對了對了,想起來了,是你。
白無常嬉笑著說道:看到你夢裏那麽悲傷,我就逗逗你開心嘛!
崔鈺勉強的笑了笑,不再說話。
馬麵一手提著一個檔案袋進門就說:找到了!還有那個叫常鳴的老頭兒的檔案。
他說著把兩個檔案袋都放在桌子上,然後跨立在一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我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擺弄著兩個檔案袋,問牛頭道:怎麽處理啊?
牛頭推眼鏡,說道:從常鳴那裏抽出十張來,裝進張婷那袋裏。
我打開常鳴的檔案袋,發現裏麵隻有十張紅色卡片,又問道:然後呢?這老頭兒就來地府了是吧?
牛頭道:對呀,這沒什麽,他早就該來了。
我猶猶豫豫的又把常鳴的檔案袋放下,艱難道:我下不了手,他那還有個沒成年的孫子呢,這大半夜的,再給孩子嚇出個好歹的……我怎麽感覺我在草菅人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