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決戰(三)
睜眼醒來的時候,我躺在臥室的床上。
馬麵坐在我身邊,倚在床頭刷著手機新聞,不時獨自輕聲感慨幾句:唉……這幫凡人啊……
我半睜著眼睛迷糊說道:怎麽著?種族歧視啊?
馬麵見我醒了,掐著手指頭算了一會道:這次睡了五天,還說夢話了。
我支撐著坐直,問道:說什麽夢話了?
馬麵掏出隨身的小本子,翻幾頁開始念:第二天晚上,說了陳靜合、這麽主動啊和怪不好意思的;第三天中午,說了婚紗照、酒席還有實在吃不下了;第四天一早,說了孩子長的像我、該喂奶啦還有一句模模糊糊好像是——給我也來一口唄;然後就是今天淩晨,你說了……
我一腳蹬在馬麵腿上,喊道:你閑的難受啊!記這些幹什麽?
馬麵把本子合上,鄭重說道:這是用五天時間過完了後半生呀,尤其是婚禮那段我特別感興趣,我倒是聽說凡人結婚,新郎在酒席上喝多了的,第一次見到還有新郎在酒席上吃撐了的,所以我得寫下來給大人留個紀念。
我捂著臉道:我就沒說點什麽高大上的夢話?
馬麵回憶了一會兒,說道:呀!還真有,第一天,你剛睡著的時候,說了一句,梳子。
“梳子?”我腦子裏有一根神經開始蠢蠢欲動。
馬麵不在意的說:對呀,就說了個梳子。
我雙手抱住頭,腦海裏一陣電閃雷鳴,某個關鍵點從一片黑暗中噴湧而出。
我急忙問道:先別貧了,說正事,這幾天人間的情況怎麽樣?
馬麵臉上頓時沒了笑意,沒精打采的說道:還能怎麽樣……牛頭通過電話得知,地府裏現在是崔鈺在主持大局,不過也已經初現亂象,因為現在任何通道,包括輪回通道都不敢開,地府成了圍城,出不來進不去的,好在崔鈺的氣勢勉強壓得住。咱們都被困在人間,看到的是更慘的景象,這座城市已經停擺了,你看——
馬麵說著指向窗外,我站起來走到窗前往外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廢墟似的景象,明明是豔陽高照,街上卻空無一人,幾家店鋪還在燒著熊熊大火,街上到處都是被砸爛在馬路中央的車輛,和原本幹淨整潔的牆麵上那些肆無忌憚的塗鴉。
“怎麽搞的?”我問道。
馬麵走過來也看著外麵說道:秦舊又召集了一幫凡人,為了建立他所謂的新世界,要毀掉這個舊的城市,這才是他的一個試點而已。剛剛我看新聞,隔壁市也有傻瓜被鼓動起來了,整個人間,很快就要毀於一旦了。
我痛心道:這幫人真是讓我恨都恨不起來了!就應該把張慧芳找來現身說法!讓他們看看最後的下場是什麽!
馬麵抬眼望向上方,幽幽的說道:張慧芳?那一幫人就是用過的衛生紙,你以為還會留在這裏嗎?秦舊這麽多疑的家夥,怎麽可能信任那些連種族都能背叛的凡人?
我心裏一緊道:你是說……
馬麵道:那幫人……後天就該燒頭七了。
我回去坐在床頭,小聲說道:馬麵,我第一次因為自己是凡人而慚愧……
馬麵過來安慰我道:這幫凡人,你說他們愚蠢吧?他們還覺得你迂腐呢!他們就是骨子裏的跳梁小醜,無端還要生事,唯恐天下不亂,更別說還有人用看似神聖的理由來蠱惑他們呢!說白了呀,安穩日子過的太久,吃飽了撐的。
我點頭道:是啊,有句話說,熱愛戰爭的人都是沒經曆過戰爭的。想想張慧芳那些人,走到最後才知道害怕,害怕的時候已經晚了。
馬麵拍我肩膀道:所以呀,對那些廢物,現在跟他們說破大天也沒用,況且……那位……也盯著咱們呢,咱們什麽也做不了。
我抬頭問道:那梁緣和孟婆,有消息嗎?
馬麵搖頭道:沒消息,隻能想象的到,他們現在肯定……不好過……
我很少見馬麵這麽傷心,趕緊轉移話題道:小謝勇呢?怎麽樣了?
馬麵說道:白無常給他送回家了,不知道在廟裏一個月,他爺爺都教他什麽了,現在簡直成了一個小半仙兒,都成了這樣他居然一點也不害怕。隻說好在他爺爺投胎了,不用經曆這些亂糟糟的事。至於他和父母以及所有的凡人,會有什麽結局,都是命中注定,你聽聽,這是十幾歲小孩子說的話嗎?
我勉強笑道:人家都悟透了,就咱們這群不人不仙的,一邊幹著急一邊等死。
馬麵從兜裏掏出我的手機扔給我道:陳靜合來過幾個電話,我下樓活動活動去。
我接住手機喊道:外麵危險吧?
馬麵苦笑一下沒有回答,依舊出門去了。
我拍拍腦袋暗自想道:真笨,凡人的危險對他們來說,自然不算危險。再說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危險和安全,又有什麽意義?
我打開手機,撥通靜合的電話,響了幾聲以後,電話被接起來,卻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男聲:你好,請問你找哪位?
我愣了一下說道:畢生財,你這嗓音和發音,現在都能做主持人了。
畢生財在電話那邊大喊一聲:靜合姐!是發哥的電話!
我嗔道:小點聲,震死我了!
畢生財嘿嘿笑道:對不起發哥,我激動了,打了好幾天電話沒接,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現在外麵情況不好,之前還能從新聞裏看到些,昨天晚上開始,連電視裏也沒有節目了,陳老師說應該是電視台都被破壞了,這個世道算是完了!
我問道:收購站那裏還好吧?
這時電話裏已經是靜合的聲音:我們都還好,這個地方平時算是偏僻的,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平平靜靜的。
我安心道:那就好,你們待在那裏,就不要出去了。
靜合道:前些天錢多和畢生財出去找吃的,結果半路碰到熟人,也給帶回來了,現在我們都躲在收購站裏。
“誰啊?”
“你那個攝影師朋友,張小雨,還有周琪琪。”
我笑道:他倆運氣真好,全市最安全的角落讓他們給撞進去了。
陳靜合忽然問道:二發,現在這些事,是不是和我們有關?
我沉吟半晌說道:和誰都沒關係,又和誰都脫不開幹係,我一時沒法回答你。但是現在你先幫我做一件事,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