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沈富
我又問道：那你知道他爺爺奶奶的事情嗎？
孟婆仔細想了一會兒，茫然的搖搖頭說：一點兒也不知道，沒有印象。
我和白無常對視一眼，說道：那就對了，他們在梁緣的父親還沒長大之前就已經死掉了。
然後我一點一點把所有事情講給他們聽，偶爾漏掉些信息，也被白無常及時補充上了。
我們說完以後，屋子裏沉默了許久，孟婆看了看梳子，輕聲說：所以，我才在人間活到老。
我以為她會繼續傷感一番，最少也要沉默片刻。沒想到她剛說完在人間活到老，馬上把梳子用一塊手絹輕輕的包好，塞進懷裏，恢複冷靜的神態說道：野鬼在人間把勢力發展到這種程度，還有人類參與其中，而且把主意打到操縱輪回上，我們地府居然全然不知。太失職了！
所有人表情嚴肅的看著孟婆，等待她下達進一步指令。
孟婆說完卻轉頭看向我，平靜的說：王大人，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我們像不認識一樣看著她，她又重複一遍：王大人，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我定一定神，邊想邊說：這把梳子肯定不能再回人間了，這等於給秦野鬼送超級裝備，梳子留在地府，大家齊心協力，看看怎麽幫孟婆婆把梁緣的魂魄弄出來……
我話沒說完，孟婆和牛頭異口同聲道：先公後私！
我嚇一個激靈，趕緊改口說：好好，梳子就放在地府，梁緣的事以後再說。人間的情況大家都了解了，我初步的想法是，派大量鬼卒進入人間，當然要保證不引起混亂。
牛頭推一下眼鏡說道：這個早已經準備好了，上次小白回來以後，我已經調遣了一百隊鬼卒待命，再過兩天員工通道開放，他們就會派到大人那裏。
“很好，如果找到那個姓秦的，以我們鬼卒的力量，能把他抓回來吧？”
“隻要找到他，抓回來是輕而易舉的，隻是殘魂很難被發現。”
“沒關係，慢慢想辦法，如果他身邊有別的野鬼，就由鬼卒來對付。至於被他蠱惑的那些凡人，先要弄清楚一個野鬼，哪裏來的這麽多錢發給他們，隻要斷掉資金的來路，大部分就作鳥獸散了，我看沒多少人真願意給他賣命。隻是我還沒想好要怎麽查錢的事，現在我在人間勢單力薄，躲還躲不及。”
牛頭想了想說：沒問題，沈富在我們這裏，一會兒大人把他帶走。隻要和錢有關的事，他用鼻子就能嗅個八九不離十。
“誰？”
“哦，就是沈萬三。”
我大吃一驚，問道：元末明初的人啊，還沒放呢？
馬麵笑笑說：大人，他是自己不願走，前一世讓皇帝害死了，對人間心有餘悸，所以鬧著留在地府，後來孟婆婆就讓他做了賬房總管。這家夥，天生特異體質，頭腦還精明，和任何錢幣都有感應，他若去協助大人，真是上上之選。
我笑著說：行！沒想到咱們地府裏是人才濟濟啊！那我現在總結一下，牛頭馬麵，繼續維持地府正常公務運行，員工通道開啟後，趕緊把鬼卒給我派過去。崔鈺鍾馗，你們在地獄裏做一個普查，我想秦野鬼在人間折騰這麽幾千年，不可能一點風聲不透，也許下麵就關著認識他熟悉他的鬼，問到些什麽第一時間告訴我。
牛頭、馬麵、鍾馗和崔鈺，在我說完以後，馬上立正站好，認真喊道：遵命！
我又轉向有些發呆的孟婆說：孟婆婆，您帶些人去檔案室，查那個叫倪宗的道士，如果他也正巧還在地府沒走是最好的，我想知道他怎麽壓製住那隻野鬼的。
孟婆點點頭，我又指著沙發上的手機說道：一人拿一個，小白，你教大家怎麽用，以後我們用它來聯絡。那個沈萬三在哪？我去找他。
牛頭伸手指著大廳方向說：孟婆婆的櫃台旁邊有個小辦公室，上麵掛著賬房牌子。
“好了，你們行動起來！我去找他。”
我走到賬房門口，門裏劈裏啪啦的響著算盤，一個聲如洪鍾的男中音還不時說著：賬目不清，改了再來……這一項開銷錯了……不對不對！說多少次了！應該算在結餘裏！
我推開門進去，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所有鬼卒都抬頭看我。我一眼看見坐在正中間，辦公桌上立著“總管”紙牌的沈富。他體型微微發胖，一縷長髯卻偏偏生在一張娃娃臉上。他看著我問道：你是誰？不知道賬房不能隨便進嘛！
他說話語氣很嚴肅，可是那副麵孔卻始終給人在微笑的感覺。
離我最近的一名黃章鬼卒在大廳裏見過我，他急忙從桌子後繞出來，行禮道：參見閻王大人！
他話音剛落，眾多鬼卒一起出來行禮。
“大人恕我冒犯，隻因很少走出辦公室，不認得大人，罪該萬死！小的沈富，賬房總管。”他這回是真的在努力微笑了。
我抬抬手讓他們都回去幹活，拉起沈萬三說道：知道，就是來找你的，出去說。
我們剛走出門口，沈萬三轉身關門，動作非常輕，門關的沒有一點聲響。
我問他：聽說你對金錢特別敏感是吧？
沈萬三自信的笑著說：小人別的本事沒有，隻要和錢有關的，不管是金銀珠寶，還是銀票寶鈔，小人隻要看一眼，摸上一摸，哪怕輕輕聞一下，就大概知道這錢的來源，都經過哪些人的手，通過什麽方式易的主，千百次裏也錯不過一兩次。
“這麽說還有可能判斷錯？”
“目前為止，還沒有錯過……”
“那你說千百次也……哦，明白了，夠精的你！”
沈萬三微笑著搖頭不語。
這就是商人式的狡猾啊，說話不漏風，還永遠留著餘地，幾千年來這種謹慎已經深入骨髓。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鄭重其事道：現在地府需要你的才能！
“大人請講，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沈萬三把身體挺得筆直，正色直言。
“跟我去趟人間，幫我找個……”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