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梳子

  我一頭冷汗直流，這老太太腿腳是不太利索，但是那點功能都補償到嘴皮子上了。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到恰好她一巴掌抽不到的位置上，陪著笑問：老太太，您這是怎麽了？昨天我著急下班，沒注意您來，是不是您有事牛頭沒給您辦好？我這就收拾他去！太不像話了！您老的事也敢怠慢……


  我說著就趁機往門裏蹭，被孟婆一把拽住，她再次喊道：別跑！有事找你！

  “要不您老去我辦公室說？”我試探著問。這光天化日的，讓一個老太太堵著門口一會罵我一頓，還真是特別丟臉。


  “走！”


  來到辦公室，沒等讓，孟婆輕車熟路坐在我的座位上，隨手一指桌上的杯子，我趕緊抓起杯子，用衣角使勁擦了擦，倒滿水端上去。


  孟婆喝口水，發了一會呆，然後砸著嘴說道：給我辦點事！


  我學著清宮劇，兩個袖子拍打幾下，躬身單膝跪地，答應一聲：“嗻！”


  孟婆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輕輕放在桌子上，指著它說：這個快遞，剛寄來的，沒有收件人，但是我認識這物件兒……給我搞清楚，到底誰寄來的，還有，小心保管著，碰破一點兒，我撕了你的皮給它補上！

  我連連答應，孟婆說完，不緊不慢的走出去。


  我趕緊去看，桌子上是一個小巧的木製梳子，應該是年代久遠的緣故，表麵已經泛起微微的紅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還刻著歪歪扭扭稚嫩的字跡，細看起來，寫的是“梁孟”。


  正看著，門被推開，一陣風吹到手心，差點把梳子摔了。我像耍雜技一樣左右手忙活，總算把梳子穩穩接住。


  進門的是牛頭馬麵，兩個人盯著我手裏的東西看，馬麵一臉壞笑。


  我怒道：你們地府裏沒有敲門的習慣嘛！好家夥，差點掉了！那祖宗說了，碰破一點，要撕了我的皮補上！也不知道是什麽快遞這麽寶貝，哦對了，你們這還通快遞呢？


  牛頭接過梳子兩麵看了看，歎口氣說道：唉！又來了！

  馬麵安頓我坐下，給我潑掉杯子裏的水換上新的來，一邊小聲給我解釋：我先給大人說說這個快遞的事吧。人間的人類，思念亡者的時候，經常會燒一些東西，表示祭奠，這個其實不是沒有根據的。人間的東西，被燒掉以後，就會傳送到陰間來，燒東西的人，心裏想的，嘴上說的，都會跟著東西一起來，他們想的說的，就是收件人，東西到了地府，會生成一份快遞單，單子上寫著寄件人和收件人。每天都專門有鬼卒去收取快遞，按照單子去派送，不管是天堂裏的還是地獄裏的，都可以收到。


  “那人間要是著一場大火，咱們地府不是發了？”


  馬麵頓一頓繼續說：那不行，隻有人類親手燒掉的，心裏還想念著亡者的東西，才能傳送到這裏。火災隻會把東西燒成灰留在人間而已。


  我舉著梳子問道：那這個怎麽回事？孟婆說沒收件人。


  馬麵接過梳子，端詳著說：這個東西，寄來四次了，奇怪的就是，沒有收件人，按說心裏想著某個亡靈，東西才能到地府，可是這個東西的快遞單，每次都是空的。這就是說明那人燒掉它的時候，什麽都沒想，可是什麽都沒想，它又是怎麽來的呢？

  “唉唉唉！我現在問你呢！你問起我來了？”我嚴肅的敲桌子。


  馬麵說道：隻是太奇怪了，幾千年來，沒人知道怎麽回事。


  我皺著眉說：那就是說，這老太太把千年難題扔給我了？


  牛頭和馬麵一起點頭道：嗯嗯嗯……


  從我到地府以來，好事一件沒攤上，這種疑難雜症倒是排著隊來……我回想起孟婆罵人時恐怖的形象，瞬間停止抱怨。回過神來開始思考。


  “不是說燒掉才到地府麽？怎麽下來四次的？燒一次人間就沒了呀？”


  牛頭推推眼鏡，對我說：這就關係到孟婆的故事了，很長。


  “哦！”我找個了舒服的姿勢坐下，端起茶杯吹開浮在表麵的茶葉，喝了一口，然後對牛頭說：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