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凶現身
楚漢是崔鈺身邊跑腿的鬼卒，因為練就了一身神行千裏的本事，又對整個地府裏上上下下大小官員都熟悉，所以讓我特意借調過來，協助我查案。
通過馬麵的觀察才知道，原來獄卒們每天來了以後，就是在睡覺。所以當初張大鵬遠處透過窗戶，隻看到門衛室裏有一個獄卒，因為值班的三個，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不走進去根本看不到。我也大概清楚了九十八隊為什麽會出現那種疑點，因為他們說謊，以掩蓋自己的失職。
後來老周配合的“說不出話來”，其實也是我提前安排楚漢去地牢裏交待他的。楚漢憑著一張臉當通行證，說是崔所長派他下來問話，簡直一路暢通，沒惹任何懷疑就被放進了地牢。
老周頂罪的消息傳開以後，小偷再次開始作案，馬麵摸清了他的規律，每隔七天來一次。所以今天我踩好時間，算著差不多他已經到了門衛室，就帶著五個人趕過去，人贓並獲。
鍾馗拍手叫好，豎著拇指對我說：小子！你行啊！我這監獄長該你當！
胡彬趕緊站起來拱手道：鍾大人，這位其實是王大人，是新上任的閻王，為了查陽壽案，來地獄裏臥底。
胡彬說著，我急忙擺好造型，背手佇立，表情滄桑傲然。
“嘿！”鍾馗聽過後，從辦公桌後跳出來，一巴掌拍在我腦後，我正全神貫注的拗造型，沒有防範，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栽倒，還是李飛和吳柏趕緊把我扶住。
鍾馗大笑，抱住我說著：哎呦哎呦，大人別介意，我歡喜過頭了！哈哈哈！大人真是厲害！真是厲害！鍾馗佩服！
我這樣是裝不成了，整理一下情緒，安排正事：好了，咱們先把公事辦完，這個事還有些疑點沒解開，首先他是怎麽進來的，我的鑰匙都是找崔鈺要的，他怎麽就能進出自由。第二他偷陽壽做什麽，這是問題的關鍵。
我們一行人來到地牢，胡彬打開鐵籠，把人拉出來，李飛上前抓起小偷的衣領，在胸口處左右查看，沒有徽章。
“說！哪一隊的！怎麽進的監區！”鍾馗大聲喊著，周圍幾個鐵籠都顫動起來。
小偷默不作聲，甚至眼皮也不抬一下。鍾馗暴怒，一把奪過吳鬆的藤鞭，剛準備抽打，被我攔住。
我觀察著小偷的五官和神態，完全沒有被抓現行的那種慌亂和恐懼，反而有一種不該有的平靜，感覺他沒有把任何後果當回事，或者對任何後果都可以承擔，因為他整個人都已經麻木了……麻木……麻木……
我讓鍾馗和胡彬等人都退後幾步，並告訴他們不要說話，交給我。
“我知道你怎麽進的監區。”我走近他，用盡量平緩的語調說：你是被獄卒關進去的，你其實是鬼犯。
小偷終於睜開了眼睛，打量我一番，輕輕笑出來：嗬嗬……終於有個聰明的。
我借著空隙趕緊搭話：兄弟，你更聰明，可惜棋差一著啊，認識一下？
“白起！”
“白起？”我聽著這個熟悉的名字，腦神經不自覺地跳動了一下，我一邊回憶一邊說道：你是那個殺神白起？我記得你公元前幾百年就死了啊！關到現在？
白起輕輕一笑道：是啊，上麵才過了兩千多年，可我在這裏已經八十多萬年……八十多萬年啊，你明白那種苦嘛？
“可以理解，我們老師說人類才幾萬年曆史。”
“當初我以為自己沒有希望了，落在這個想死都死不成的地方。就這麽一年一年的熬，居然給我熬出了頭。嗬！”白起說著，自嘲的笑了。
我奇怪道：這是好事啊，熬出頭高興還來不及，你又做這事，何苦呢？
白起眼神空洞起來，看著我身後的牆壁說：好事？我想投胎，可是沒有陽壽。我隻能入胎便死，然後又回到這裏，不知道又要關多久。不僅這一世投胎，我注定九世都要胎死腹中！這是好事？
我掰著手指頭給他算：白起，你看哈，根據我們後世的統計，你們戰國時期一共戰死了二百萬人，其中死你手裏就一百萬人。你才關了八十萬年，一條人命才合不到一年的有期徒刑！還有你活埋那幾十萬，那可屬於手段特別殘忍，情節特別惡劣！要是這樣就結束了，你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吧？不就是出去逛九圈再回來九次嘛！還能每次都關幾十萬年？八拜都拜了，怎麽最後這一哆嗦你倒下了呢！
白起冷笑著說：寧可再關我八十萬年……別給我希望……你們讓我感受到自由自在的人間，然後不等看上一眼，就又要回來，逃不能逃，躲無處躲。我隻是殺了人，你們卻要滅我心！我受夠了，我願意拚上一把，我要好好享受人間，我要在人間多做善業，哪怕淪為乞丐我也也心甘情願，不造一點罪孽……
白起說著說著，從冷笑漸漸轉為哭腔，最後閉上嘴，默默流淚，就如同在門衛室剛剛被擒時一樣。
我輕輕拍拍白起的手，同情的說：知道了，理解你。但是你想過沒有，隻有受苦，才能抵消你的惡業，而惡業不除，你也終究逃不出痛苦，這就是世間的規律，誰也改變不了。白起兄弟……哦不，白起老前輩，你走到這一步，是因為你隻感覺到了你的果，忘了去回憶你的因。
白起依舊閉著眼睛默默流淚，但是一番話明顯觸動到了他，他輕輕點了點頭，靠著鐵籠一點一點往地上坐了下去。
鍾馗在我身後，悄聲對他們說：剛才那些話，明明是當時我……
我聽到細語，回頭瞪鍾馗一眼，鍾馗趕緊閉嘴。
我告訴胡彬，讓白起休息一天，明天開始審問，然後把結果告知我，就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