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爸爸被抓
我不敢想她那時候都經曆了什麽,隻回頭看著醫院發愣,身體都是涼的。
心中為此堅定,我萬萬不能走到這一步才好。
回了學校沒多久,我接了個電話,是派出所。
爸爸被抓了。
我急忙請了家,買了回家的車票,三個小時的汽車,顛簸的我腦殼都要炸開了。
我直奔鄉裏的唯一一個派出所,才進來,就見到了鄉下的一個熟悉的大叔,他穿著便衣。
鄉下事情不多,多的是時間,此時正是農忙的時候,大叔無事可做了就去鄉下幫忙,看樣子是才忙完回來,脖子上一圈泥土的痕跡。
他隨便搓了一把,一手的黑泥土,不在乎的灰色的褲子上狠狠抹了一把,起身走向我,把我上下打量一番,無奈蹙眉,“丫頭,都是鄉裏鄉親的住著,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你爸他酒癮是挺大,可他不該打人啊,以前鬧事也沒這麽鬧的。”
我爸打人?
我急了,就要說情,可話到嘴邊,我也不知道如何說了,我爸爸是經常動手,一喝酒就打我,不過最近兩年好些了,酒都喝的少了,怎麽又喝酒鬧事?
我問,“叔叔,我爸爸呢,把誰打了,人怎麽樣,是不就是他要被抓進去了?”
我實在沒了主意,這樣的事情沒經曆過,我兩眼一抹黑,隻能傻乎乎的問,等待這邊的處理,要錢,我不多,我爸爸打人那肯定要處理,可真的要抓進去,我不能不管,我就這麽一個親人了,想到這裏,淚水湧上來。
叔叔見狀,擺手,顯得很是無奈,“別哭,沒事沒事,那人也該打,我可以給你們說說情,可不能叫你爸再喝酒了,哎,那玩意咋就那麽好喝呢?人啊,暫時不能出來,關著呢,但是罰款得交,至於啥時候出來,要看那邊的人了。”
我心咚的一響,什麽東西碎了,什麽沒了。
錢我沒有啊,我才交了一筆錢,再有就是下個月生活費了。
我哭起來,“叔叔,那要交多少錢啊,我,我這就想辦法去湊。”
那叔叔比劃了手指頭,“我這裏好說,七八百,但是那邊的醫藥費呢?你回來得住幾天了,等我聯係了那邊好好給你們說說,哎,真是造孽,把人打的骨頭都出來了,那腿估計是廢掉了,以後指不定要怎麽拿捏你們呢。”
哄!
我覺得,天都塌了。
我渾身無力,勉強站穩,眼前都是黑了。
等那叔叔辦了一連串反鎖的手續,我還坐在外麵的石階上發呆。
到了縣城的派出所已經天黑,叔叔還是幫我找了裏麵認識人,見到了我爸爸。
他竟然還沒醒酒。
爸爸跟著工作人員出去詢問具體經過,我則蹲在看守所的欄杆前頭看著他。
爸爸也渾身傷痕,隻是沒什麽大傷,拳頭上滿是結了血痂的血痕,不知道打了人家多少拳頭。酒氣很重,鼾聲都充滿了酒後的氣味。
我恨,我怒,可隔著欄杆,就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
我的至親,本該給我美好生活的他如今卻像個廢人一樣,我能做什麽,我可以做什麽?
淚水早沒了,此時我隻想鑽進去叫醒他,好好問清楚,這樣的父親我要來何用,他為什麽不能堅強一些,我又為什麽非要忍受他帶給我的痛苦?
睡夢中,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麽,哼了哼,滿臉笑容。
我氣不打一處來,放棄了管李艾借錢的想法,決定不叫他出來了,罰款我就說沒有,餘下的事情我再想辦法,如果對方真的叫他進監獄,我也接受。
說我不孝也好,說我冷血也罷,我不能叫他拖累我。
對於這個從未考慮我感受的爸爸,我當真一絲一毫的感情都沒了。
從裏麵出來,那派出所叔叔也問清楚了事情的經過走過來,嘴裏麵的煙蒂扔在了地上,狠狠碾滅,又撿起來揣在兜裏麵,看我一眼,依舊滿臉無奈。
我沒吭聲,這件事我不想知道來龍去脈,反正我爸爸打人就是不對,我承受。
那叔叔卻突然說,“對方就是你爸爸之前相親的那戶人家的表哥。”
我大驚,“啊,是嗎,人呢,找到了嗎,那錢能要回來嗎?”
叔叔搖頭,眉頭都攏起來老高,“看樣子是要不回來了,畢竟人家跟那個女人也沒瓜葛,好像那個女人是管飯,但是這樣的事情吧,你說是騙子嗎,也沒憑證,你爸給人家彩禮錢的時候誰看到了?是,錢沒了,賬戶在拿擺著呢,可錢到底給誰了,如何給的,又怎麽給的,任何憑證都沒有,這樣的事情多了,就算是抓住了人,她死不承認,錢也找不到,那也沒法子。可關鍵是,你爸,哎,打錯了人,知道嗎?人家還是個低保戶,家裏就那麽一個壯丁,全家好幾口人,全指望那孩子賺錢呢,現在好了,住院了,醫藥費還是到處借的,你這邊給的起嗎?真難辦,你說說,嘶……你那個不爭氣的爹,回頭我去說他,還沒醒酒吧?”
我聽進去了,腦子都亂了,我在想,怎麽辦?
不過是錢,我問,“叔叔,那醫藥費需要多少知道嗎,我給,我想辦法還不行,但是那個女人一定要抓到啊,我可以找介紹人去作證的。當時那個嬸子在場的。”
叔叔半晌才說,“你是個娃子,哪裏有那麽多錢,我給你回去問問鄉裏人湊一湊,回頭再說吧!”
我不能要,我們家就像是個深不見底的窟窿,我上學第一學期的學費都是鄉裏人給我辦理的助學貸款加上相親的捐贈,我不能再要了,我堅持說,“我不要,叔叔,你告訴我多少錢,我去打工賺錢,肯定能行,你告訴我個數字就好。”
他擰緊眉頭低頭看我,半晌才吐出一串數字來,“五萬塊,縣裏醫院治不了,要轉院,費用高的嚇人。”
哄!
我仰頭看看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滾來一層厚厚的烏雲,電閃雷鳴,頃刻間都要下起暴雨來。
我此時的腦子就像此時的天,要炸了,要塌了。
我抹掉淚,深吸口氣,家是天,是地,那個爸爸可以不要,可人家不能白被打,我賠錢就是,僅此一次,以後我爸與我再無瓜葛。
我說,“我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