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覃遠鬧了個大紅臉，羞惱交加地擺手推開他說：“蕭哥別鬧！”
“不是，我說真的。”蕭秋南也急了，“這種方法可行，因為我們演不出那個境界，就先把自己先改變到那個狀態再演，上一次我拍電影的時候，導演說我表現不出主角‘心情沉重’的一麵，屢說不聽，幹脆往我衣服裏塞了幾個秤砣，墜得我整個人都往下沉，走路都快走不動，然後那種狀態自然就出來了。”
覃遠半信半疑地聽著，蕭秋南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想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好好的兩人明明競爭對手，粉絲在場外撕得你死我活，他自己辛苦演戲揣摩角色不說，還要哄著覃遠，給他分析幫他入戲，其實覃遠演不出來，他在一邊嗑瓜子看熱鬧不說話，已經算是厚道了，怎麽還真情深感地幫上忙了呢！
“你知道，我也跟你一樣，半路出家的，我從前學的是工商管理。”蕭秋南苦笑了一聲，“像他們那樣從大學就開始係統學習表演，各種方法自然信手拈來，人家是科班，我們就隻能走這種野路子了，你要是信呢，就試試，不然就當我沒說。”
說完他起身就走，覃遠猶豫了一下，舉手匯報：“導演，我去一下化妝間。”
五分鍾之後，他再走出來，雖然外表還是和剛才差不多，隻是補個妝而已，但一站到中央，連蕭秋南都感覺到，那種略帶心虛的不自然感覺，從下意識地岔著腿的姿勢就表現出來了！
兩人過了一遍，感覺可以，導演也拍板認可，把人都叫回來，這就開始實拍，第一條是站位有問題，NG了，他怕覃遠好容易培養起來的感覺消失，還緊著安慰了兩句，然後第二條起初很順利，後來一個群眾演員出了岔子，也NG了，一直拍到第五條才過，但是這期間覃遠的狀態一直很對頭，沒有偏差，導演最後確定完畢，笑著表揚了兩句。
覃遠向導演這邊鞠躬以示感謝，然後笑著攬住蕭秋南的肩膀說：“蕭哥，晚上一定請你吃飯，太感謝了！”接著壓低聲音說，“但這事千萬求你別說出去……要讓粉絲知道我拍戲的時候裏麵沒穿內褲，那我肯定完蛋了，完全沒形象了！”
“沒關係，你的粉絲都是鐵杆忠心。”蕭秋南調侃著說，“這點區區小事哪能嚇到她們。”
倒是她們挽起袖子為你而戰的樣子，八成會嚇到你。
就比如我身邊的那個……
今天的戲拍的很順利，放工也挺早，馮濤照例去跟導演溝通明天要拍的劇本問題，田瑤瑤收拾了東西，站在片場門口等她，蕭秋南和覃遠被助理簇擁著上了保姆車，夏葉一直跟在她身邊，找著各種話題跟她聊天，田瑤瑤不好意思完全不理，隻能也恩恩啊啊地回應著。
看著換上本來衣服，三三兩兩往外走的群演，表情有的麻木，有的興奮，都拿著劇組給開的‘票’準備去換錢，或是大吃一頓，或是攢起來以備後用，這時候太陽要落沒落，大地還處在一片炎熱當中，每張臉上都是汗水縱橫。
夏葉站在田瑤瑤身邊，身上散發著好聞的青草味沐浴露味道，默默地看著群演們形態各異地走出去，忽然說：“其實去年這個時候，我也跟他們一樣。”
田瑤瑤不明白地轉頭看著他：“跟他們一樣？”
“是啊。”夏葉坦然地說，“我去年也在橫店，跟著一個劇組當群演，就是所謂的抗日神劇，在裏麵演個沒台詞的小跟班兒，啊，不對，還是有台詞的，‘是，少爺’‘少爺，你怎麽了。’‘少爺快跑’……就這種。”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臉上是和年紀不相符合的沉鬱：“那才是我的處女作，可是不敢讓粉絲們知道……就讓她們以為我第一次觸電就是高大上的電影吧，這樣對我們都好。”
田瑤瑤想不出什麽話來安慰，隻能幹巴巴地說：“那也挺勵誌的，去年你是個群演，今年就已經是男配了，而且還是拍電影，是有人發掘了你嗎？”
夏葉低著頭，夕陽照在他臉上，看不出他什麽表情，但他很快就抬起頭，笑著說：“是啊，當時劇組裏一個前輩說，我資質好，就這麽當個群演，浪費了，要學表演還是要走科班路線，勸我回去上學，你看，我這不就考上了嗎？”
他抬眼看著劇組裏的工作人員，滿足地伸長雙臂做了個伸展運動：“的確，再次回來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起碼他們現在看我的眼光，是個正經的演員了！”
“那你加油。”田瑤瑤沒什麽誠心地說，“都有人說了你資質好，一定能成功的。”
“嗯，我也這麽想，而且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往前走也不能後退，不成功就太慘了。”夏葉笑著對她抱歉地說，“所以我真的想紅，特別想，到了一種……饑渴的程度，你不會看不起我吧？覺得我貪慕虛榮什麽的。”
田瑤瑤咳嗽了一聲，鄭重地說：“娛樂圈沒有人不想紅的，這一點都不奇怪。”
就算覃遠，賣的也不是‘淡泊名利’的人設，這一套在踏進娛樂圈的時候就已經賣不動了，徒然給對家增加笑柄而已。
夏葉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用力點點頭：“我就知道你是理解我的！”
誰……誰理解你了啊少年！
“我覺得我還是挺幸運的，遇到了很多願意幫助我的人，第一部戲又是這麽個劇組，人人都對我挺好，蕭大哥特別照顧我，覃大哥也常常分我零食，導演和各位前輩都會指導我，我犯錯的時候他們一遍遍地給我掰開了講，一點也不像拍電視劇，草草就糊弄過去了。”
他認真地說：“我覺得我們拍出來的一定是個好片子，瑤瑤，等電影上映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好嗎？”
“啊？！”田瑤瑤本來還聽得挺感動的，忽然話題一轉，她直接傻了。
“就是元旦節的時候啊，我聽說是那個檔期來著，到時候你有空嗎？我們去支持一下自己的作品不好嗎？”夏葉眼睛亮閃閃地要求著，“為票房出稀薄的一份力嘛。”
“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在哪裏吧！？”田瑤瑤本能地拒絕。
“我反正就在北京啊。”夏葉理所當然地回答。
田瑤瑤眯起眼睛，冷靜地問：“你怎麽知道……我那時候也會在北京呢？”
夏葉語塞，很快又說：“你不是北京人嗎？我聽你說話有北京口音。”
騙人！明明蕭秋南都說過，自從離開北京之後，她就換成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了。
“那要是……我猜錯的話，你是哪兒人啊？”夏葉小心翼翼地問道，忽然一拍巴掌，“哦，對了，你是編劇老師的徒弟啊，肯定跟她在一起的對吧？那到時候我請你們倆一起去看好了，這個……不，不算什麽的吧？”
他吞吞吐吐，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那種手足無措大男孩的青蔥氣質，特別地招人好感，能感動一大票這個年紀的純純少女心。
隻可惜，田瑤瑤的身體裏，住著一顆三十歲大齡迷妹的心髒。
“還是不要了吧。”她婉拒道，“我有參加粉絲會的，到時候我們肯定會組織包場，支持偶像作品嘛。”
夏葉起初臉色一白，然後就恢複了正常，嘿嘿地笑著說：“那你什麽時候要是當了我的粉絲就好了……哈哈哈開玩笑的啦，我知道的，太熟的人了就當不了粉絲，我明白。”
像你這樣沒出道就自帶公司雇傭職粉的偶像，我也不敢高攀呢，田瑤瑤在心裏搖著頭。
“喲，兩個小朋友在談什麽呢，這麽開心？”馮濤神清氣爽地走回來，田瑤瑤立刻遞上拎包和筆記本，她一邊接過來，一邊對夏葉警告地說：“想誘拐我的小徒弟可不行哦。”
“沒，沒……”夏葉鬧了個大紅臉，“就問問瑤瑤住哪兒，我的車順路可以送她回去。”
“她和我住一起的，不用啦。”馮濤湊過來把下巴壓在田瑤瑤肩頭，對他促狹地眨眨眼，“謝謝你的關心，小朋友，回去休息吧，明天沒戲拍嗎？”
她這麽一俯身向前，低領處大片的白色肌膚明晃晃地顯露出來，簡直是耀眼的存在，夏葉窘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匆匆地說了句；“編劇老師明天見，瑤瑤明天見。”就一溜煙地跑了。
馮濤看著他跑遠，慢慢地直起身子離開田瑤瑤，若有所思地問：“瑤瑤，從前你認識他嗎？”
“怎麽可能！”田瑤瑤急了，本主認識的漂亮小男生，也就KEN一個，可是KEN不長這樣兒啊，整容也沒這麽快恢複吧！再說整容還能連身高都變了？
“那他就是別有用心！”馮濤下斷言地說。
田瑤瑤嚇傻了，趕緊問：“馮姐姐，你說什麽？別有用心？有什麽證據嗎？”
夏葉在她眼裏也就是個年輕莽撞初進娛樂圈，有點傻乎乎的，用力想討好人，有時候錯了方法讓人哭笑不得的大男孩而已，這對於一個十九歲的新人來說，也算正常，蕭秋南那種表麵高冷，實則八麵玲瓏沒得罪過人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覃遠還經常被人說成是客套疏遠，待人不真呢。怎麽就能用上別有用心了。
馮濤拎著自己的包抬腿往停車場走，自傲地說：“每次我和你站一起，他總是盯著你看，從來不看我一眼，這不科學嘛！所以肯定是別有用心。”
“馮姐姐別逗了！嚇得我……”田瑤瑤有氣無力地跟在後麵，鬧了半天就是這麽個‘別有用心’？真沒看出來，馮濤除了劇本寫得好，自戀的本事也這麽強。
馮濤走在前麵，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用低得隻有自己能聽的見的聲音說：“這小子在劇組裏下的鉤，都他媽快能拍海底總動員了，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