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說謊
闕雲柯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的, 印象裏隻有遠處朦朧如黑影的山峰以及警察隱約對梁榕易豎起的那個大拇指。
再後來,他和梁榕易並肩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誰也沒對今天的事情做出什麽評價,闕雲柯也難得一次對自己遲緩的反應和不同尋常的敏銳力產生了懷疑。
“你怎麽演的那麽真?”闕雲柯終於沒忍住問他:“從容的我都快以為這是個巧合, 不!是巧合的太過從容, 你怎麽知道劉懷章不止捉拿流浪狗還拐賣人口?”
梁榕易回頭笑了笑, 這是他今晚第三次笑,與先前對江曜川的嘲笑以及給演員發工資時的假笑區別很大, 這個笑裏難得帶著一些靦腆,是他一貫不常有的表情。
“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麽消息, 我不相信你這麽神。”闕雲柯仍舊是不死心, 他回想起之前的種種,仍然是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梁榕易算好的,他們以及江曜川的表哥都被提前算了進去。
說實話, 他不相信梁榕易有此等覺悟。
“愛信不信, 喲!有人來給你解釋了!”梁榕易打了個哈欠, 順手將手機丟到闕雲柯手中。手機屏幕上立馬出現順路跟警車回家的江曜川的臉, 隻見他在類似於獸醫院的地方吼道:“姓梁的,你這是在玩我,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闕雲柯愣了一下, 隻見江曜川晃動著手機,病床上站著兩隻一毛一樣的小白狗,其中一隻包著紗布明顯是在治療。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你竟然聯合林……我不管,這狗我不要,你自己拿回去!這不是我的狗……”江曜川在那邊叫的撕心裂肺,就好像此刻躺在病床的不是他的狗真令他如此傷心似的。
“一個也是養, 兩個也是養,你都帶回去了還能不要?”闕雲柯對著手機屏幕揮了揮手,江曜川像是才看到他似的“哦”了一聲,反手掛掉了視頻通話。
闕雲柯歎了口氣,聲音低的不能太低,他突然想起拐賣人口案的主謀是劉懷章那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已經懷孕的老婆,轉而問道:“你說她們怎麽做得出來?良心不會過不去嗎?”
剛才被江曜川指責良心過不去的梁榕易沉默了會兒,然後才幽幽開口道:“毫無節製的欲望侵犯到別人的時候也在麻痹自己,久而久之就不會有你這種困擾了。”。
“試問有那麽幾秒鍾□□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覺得就這麽算了。”梁榕易又笑了笑,他沒說那幾秒鍾,但偏偏闕雲柯就是知道了,躺在他身上的那幾秒鍾他是這樣想過。
“別提良心,貪婪情.欲物欲,一旦有所求,便是惡。”梁榕易話出口,闕雲柯沉默了。
他不懷疑梁榕易在影射他,他也難得一次覺得梁榕易還有這樣聰明的一麵,甚至又驚喜的發現他這番有些偏激但似乎很有道理的見解。但說到最後,隱隱橫在心口的還是那句“有所求,便是惡”。
闕雲柯看著走在前麵的梁榕易的背影,突然就有一種怪異的自己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原來一直被高高在上的他看穿的感覺,而那些自以為是的終於得到的回應就像是他無聊時的憐憫一般。說來說去,是自己這些年執念不斷,是近日的安寧和他可有可無的回應麻痹了自己。
喜歡和不喜歡不一樣的,喜歡可以不喜歡,但是不喜歡一定是不喜歡。
闕雲柯沒注意腳下的水坑,一腳踩了下去,濺起一地的水花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梁榕易頭也不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今晚過後,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踏進家門前,闕雲柯毫不避諱的脫掉沾了汙水的褲子和鞋襪,毫不避諱的往樓上走去。
薛阿姨提前接到他們的消息,確認無事之後和奶奶先後睡了。
闕雲柯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後知後覺的覺得腳拇指隱隱作痛。
第二天,梁榕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習慣性的拉開窗簾,闕雲柯丟在門口的鞋襪以及他們換下來的衣物已經晾在院子裏的竹竿上。往遠處望過去,家家戶戶都在外麵曬了衣物,院子裏的車上也搭著被褥。單單在窗戶邊站了幾分鍾,他就覺得熱氣直逼臉頰和頸間。
這是正午,陽光正好的時候。
梁榕易換上衣服剛出門又辣眼睛的退了回來,關門聲很重,嚇到了過道上□□揮一揮手就能甩下一片水珠的闕雲柯。
闕雲柯嘖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拇指,不得不說這種天氣裏風吹著皮膚上的水珠所帶來的溫度實在是令人舒服。不知不覺,也能減免一些腳下的疼痛。他一夜未眠,腳拇指的指甲似乎是裂開了,陷進了肉裏,夾雜著昨夜那出莫名其妙的談話折磨了他一夜。
闕雲柯看也不看梁榕易緊關著的門一眼,似乎是突然就不敢興趣了似的,但也可能是腳拇指的刺疼令他麻木。疼痛有很多種,他自認為牙疼和這種疼最難忍受,死不了消不掉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像感情,他和梁榕易的感情,他這些年來一步又一步走不到光明裏的暗戀。
闕雲柯站在樓道裏,直到身體被風完全吹幹才進屋子裏去換了衣服。他本來是洗完澡準備出來拿指甲鉗的,薛阿姨和奶奶一早就跟人出去爬山了,腳疼痛的存在感太強烈,以至於他都忘了自己沒穿衣服。現在想起來,他腦子裏近乎冷漠的隻有“嗬嗬”。
梁榕易甩上門之後,就已經後悔了。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還是跟闕雲柯多次坦誠相見知根知底的大男人,竟然臉紅到驚嚇過度不可思議到急急甩上門。這對他來說,衝擊力著實有點大。
闕雲柯對梁榕易這一舉動似乎沒怎麽在意,找到指甲鉗就去了院子裏。院子裏有木桌和凳子,桌子上還曬著車上放不下的毯子。闕雲柯將就著靠在毯子上開始剪指甲,他一點一點的修過去,直到每一個指甲都圓潤整齊才繼續下一個,把那個最原本的一直隱隱作痛的留到最後。
梁榕易調整好心態下樓的時候,闕雲柯正對著他剛修好的腳拇指狠狠地剪了一刀,連帶著見了血,但他仿佛沒看到似的,私以為磨人的疼痛終於消減了一些,但隨之而來的又是皮肉受傷的刺疼,這似乎又比隱隱作痛難受得多。
“你瘋了你.……”梁榕易三步做兩步衝了過來,看著闕雲柯濺在紙上的血跡嫌棄道:“你剪那麽多幹嘛?”。
闕雲柯不以為意,更加嫌棄的看了腳拇指一眼:“如果可以,我想剁了它。”。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也就跟著笑了起來。梁榕易緊緊盯著他,最後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
闕雲柯對自己夠狠,人家要泡了腳才小心翼翼開始剪的被他連肉帶血兩三小就剪了大半,他心一狠又一刀全剪掉了,瞬間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咬著牙齒直哆嗦。這麽一想,又比隱隱作痛爽快得多。
“作死”梁榕易拿了紗布和碘伏放在桌子上,彎腰去扯闕雲柯的腳。
闕雲柯掙紮了兩下,因為疼痛導致力氣不佳的原因沒掙開。他眼見著梁榕易把他的腳抱在懷裏,然後又抬起右腳壓住才開始打開碘伏。闕雲柯本能想躲,但沒掙開。最後隻能在眼睜睜的看著梁榕易給他致命一擊,在他傷口周邊一下一下的塗碘伏。他看著梁榕易認真到皺眉的樣子,甚至都忘了碘伏碰傷口得多疼。但該來的還是要來,梁榕易沒控製好力道直接把浸泡著碘伏的棉花懟到闕雲柯最後那個較大的傷口上。隨著闕雲柯一聲慘叫,兩個人砸在了旁邊的草地上,隨著被扯下來的還有桌上的毯子。
闕雲柯翻身就把梁榕易壓在了下麵,傷口上傳來的疼痛似乎也不那麽重要了。突然地,他覺得爽快了不少。折磨他一晚上的隱隱作痛被劇烈的刺疼取而代之,他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
“你喜歡我嗎?”闕雲柯雙手撐在梁榕易的兩邊,那隻受傷的腳翹著半跪在他的兩.腿中間,膝蓋顫顫巍巍頂著支撐著重量。
“瘋子”梁榕易睜大著雙眼瞪著他,好半響才吐出兩個字。
來了,又是昨晚那種高高在上或輕蔑或憐憫的樣子。闕雲柯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隱隱作痛像是又要開始,他努力著不眨眼睛死死盯著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出什麽破綻。
“為什麽移開目光?”闕雲柯往前移動了一下膝蓋,恰好抵在梁榕易的下.身,他都不敢保證自己衝動起來會做些什麽。
“不喜歡”許是被氣急,梁榕易直盯著闕雲柯吼道:“喜歡你祖宗的喜歡”。
“你說謊了!”闕雲柯低低笑了起來,不緊不慢的說道:“凡是說謊的人,氣息都不穩且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睛,稍微高明一點的會直視著別人的眼睛壯膽,但即使眼睛會說謊眉毛也不會。學長,你的眉毛它動了兩下。”
梁榕易抬手就要打過去,中途被闕雲柯壓住,做這個動作時他高高翹著的腳碰了一下地麵。疼的他咬牙,但並不能使他放開身下的人。
“嗬嗬,不喜歡,問就是不喜歡。你非要自.……”梁榕易掙脫不開,索性也就隨他去了。他換了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躺著,語氣裏的輕蔑和不在乎有些刻意。
“你說謊成性!”闕雲柯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繼續說道:“說謊者的笑往往開始的慢卻又消失的快,剛剛那個笑容從你臉上消失才用了兩秒鍾,學長。愛說謊的人習慣性反複重複一個答案,自然而然的避開謊言中提到的稱呼和人名。學長,你連‘我’和‘你’都說不出了吧?”
梁榕易呆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闕雲柯清秀朗潤的眉間滿是戾氣,沒來由的一陣怒火燒了起他借著闕雲柯逼問他的瞬間,翻身就騎了上去,連帶著揮了兩拳。
作者有話要說:呀呀呀,我來了!
最近我把一大半的積蓄都投給朋友做原創漢服啦!我才剛畢業半年沒多少積蓄,有也是在學校的時候存的。在大家都步入小康的時候我走向了貧農,所以我的內心有點忐忑,趕緊去找了個家教的兼職~沒錢沒安全感,希望你們可以體諒我這個憨憨。
更的太慢了,我懺悔!不過莫要擔心,年前肯定能寫完~也就七八萬字吧~
麽麽噠,愛你們喲!
晚安安!感謝在2019-12-07 21:43:55~2019-12-14 21:30: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喵嗚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東走西顧、阿照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