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和薑桓本來笑得開懷,卻徒然就僵了嘴角。
雲妨更是頷首淺下笑去,薑桓見狀,清了清嗓子,尷尬道:“母親,這事我們會和妨兒商量著辦的,您隻需保重身子就是,旁的就無須憂心了。”
榮氏一聽,也收了笑:“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妨兒這般,我瞧著又怎能不憂心。哎,眼下國事時局也頗有動蕩,我一個老身子骨,成日裏也隻能胡思亂想些,還不都是憂心你們這些兒孫。”
雲妨頓了頓,還是淺笑著上前站在榮氏身後,將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敲著,“祖母且寬心吧,這事我會自己瞧著辦的。眼下嫂嫂也有了身孕,已是薑家頭等大喜事,待忙完嫂嫂的事情,再談我的也不遲啊。”
榮氏想了想,嘴邊這才又重新掛上笑意:“這話也是沒錯,但你答應祖母了,到時可就別再忘了。”
雲妨又怎會忘呢,上一世的自己以為尋得了個好歸宿,可最後卻隻換來死不瞑目的悲慘下場。
這一世她又怎會不介懷。
邊疆戰事,似乎因為陳景州的死而平息了一些。遼人知道自己殺死的在大荀也有著不可低估的地位的人物。
他們便以為,大荀的王會因為此時而加派精兵人馬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於是也存了個心思,為了不被滅個幹淨,也都衝衝退回防線,靜觀其變。
又過了幾日,似乎歲月又恢複了往昔的平靜,一波一波的動蕩若能換來永久的靜和安好,倒也不負春光。
可這日,雲妨剛去前廳給父母請了早安,卻聽得一聲楚王殿下到的高喝,她整個人都拘謹起來。
當那幾日未見的容顏從門外順著陽光走近時,她顫抖的心房,悄悄起了波瀾,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薑桓和王氏忙起身作禮,蕭容都擺了擺手,道了免禮。
“不知楚王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薑桓躬身拱手道。
雲妨則是站在王氏身後,微微垂首,不言不語,靜默的模樣,也如春風拂過的江麵,在蕭容心裏泛起浪花。
不管各了幾日不見,再見,她也仍是那般美好的模樣。
從前是,如今亦是。
蕭容往上首這麽一坐,揮手示意薑桓夫婦坐下,視線又有意無意瞟向雲妨。
“薑大人,我今日來原是奉皇上之意,來召薑大小姐入宮的。”蕭容抿了口下人奉上的茶水緩緩道。
雲妨一愣,不由開口疑惑:“殿下,何事突然這般喚我進宮?”
蕭容從茶盞後微微抬眼,眼中含帶淡淡笑意。雲妨也自知在父母麵前有些失言,又忙垂下腦袋不敢再言語。
蕭容隻覺著模樣可愛至極,打算再逗一逗她,便正色道:“宜貴妃近日在宮中犯下件大事,不知薑大人可有所耳聞了。”
雲妨和薑桓同時抬眼一副緊張之色,薑桓忙又拱手道:“臣,臣當真不知,還請殿下示下。”
蕭容餘光偷偷瞥向了雲妨,那張花容之色漸漸有些發白。
雲妨心裏則暗想,莫不是因為皇後的事情,雲芯惹上事了?上次她提點雲芯,遇上事勿要自己擔著,卻也知道,皇後城府也不淺,若雲芯周旋不當,很容易就會被皇後抓到空子。
她眼下就是擔心雲芯漏了這麽個空子。
蕭容心知她開始擔心了,暗暗咧嘴淺笑,放下茶碗,也不再逗她,“薑大人不必擔憂,也不是什麽不好的事情,今早太醫去給宜貴妃請平安脈的時候,請出了喜脈,眼下闔宮一片歡喜。宜貴妃許是初為人母,不免青澀又緊張些,於是奏請皇上想要準許家中長姐入宮作陪,皇上自然允了,於是便叫本王來召。”
雲妨的心隨著蕭容的話語跌宕起伏,最後高高懸起。雲芯竟然懷了龍種,這短短的時間,她如何做到的。
薑桓和王氏麵色歡喜,不斷道著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之言,蕭容一直麵帶淺笑,凝著愣怔的雲妨,淡然道:“那麽,就請薑大小姐準備準備,隨本王入宮罷。”
王氏忙對雲妨道:“就是,快收拾收拾吧,為娘這會兒就去給你三嬸母報喜去。她也算是熬出頭了。”
雲妨愣愣隨著蕭容進了宮,一路上二人無言相對,雲妨心裏一直掛著雲芯的事,再加上也是幾日不見,徒然這麽靜坐在一起,不免有些尷尬。
蕭容一直端坐著,雲妨低垂著腦袋,他自然不時拿眼去瞟她,見她一直是一副幽幽之色,忍不住道:“這幾日,你都在忙些什麽。”
雲妨沒有立時回過神來,稍滯了會兒,才恍惚:“什,什麽。”她怔怔望向蕭容。
蕭容心中暗歎一聲,道:“你在擔心宜貴妃的事?放心吧,她好的很,皇兄越發看重她,無人能傷她分毫。就目前而言。”
雲妨倒也不是全然擔心這個,她隻是隱隱害怕,雲芯這樣一步登頂的榮耀,會給薑家帶來什麽不幸。
皇後母家雖然勢不如前,但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真發生什麽,朝中目前不支持廢後的朝臣也大有人在。
而雲芯此番順風順水之境,卻讓皇後的地位岌岌可危。雲妨也左右為難,從前自己與皇後想要扳倒白家的那些默契,也在雲芯入宮後的步步為贏消散了個徹底。
“正是如此,我才擔心。”她拋開與蕭容之前的隔閡,愁眉不展道。
一個雲芯,倒也無所謂,關鍵是,她的背後,是整個薑家。
皇後即使再失勢,但她母家的實力依舊不可小覷。
蕭容微微勾起嘴角:“據我所知,宜貴妃雖身在高位,但也十分懂得左右逢源。皇後也十分關照她,既然帝後都如此疼惜,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雲妨身形一怔,皇後的關照?這更令她不安,如若皇後過分關照雲芯,雲妨知道,那這孩子多半是生不下來的。
怪不得雲芯一查出喜脈來就急著叫她入宮,怕是也亂了手腳,不知如何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