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先生!你去哪裏了!”
“先生!先生!我是小小啊!”
“白清!”
外麵傳來了吵嚷的聲音,少年邊喊著他的名字,邊從院子裏走了進來。“先生!你在不在啊!”
趙錦清的意識剛剛清醒,當啷一聲,匕首砸在了地上。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已經結疤的手,才收起匕首。
“小小,我在這裏!”他猛地推開門,朝著外麵的身影大聲喊道。
小小立刻轉過身來,欣喜地說:“先生,我還以為你去江寧找楚娘了!原來你沒走!”
他幾乎是奔了過來,他快,小白癡更快,黃毛影子竄了過來,尾巴左搖右擺。
“先生!”小小愕然一下,隻見一把明晃晃的刀鋒指住了他的脖子。他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用探詢的目光問著趙錦清,眼前的人是什麽人。
趙錦清苦笑一下,懇求道:“這位壯士,我保證,他不會進來,你能不能容我和他說說話。”
男子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向小小。
小小生怕刀子真的要了他的命,隻是用力地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彎刀漸漸放了下來,男子發出清脆的嗓音,如同三月的鸝鳥,他隻說了三個字:“一刻鍾。”
言罷,他跳上了屋頂,消失在兩人的視野裏,仿佛不曾存在過。
如蒙大赦的小小抓住了趙錦清的胳膊:“先生,這究竟怎麽回事?”
趙錦清搖了搖頭:“小小,我要你幫我個忙。”
“什麽忙!”
“去我屋裏,把盧楠葉拿過來。”他無奈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苦笑道:“還有我的衣服。”
“可是,先生……”
“別先生了,快去。”趙錦清催促著。
小小回了回頭,見他表情嚴肅,隻好轉身朝著隔壁跑去。
趙錦清剛剛經了一陣劇痛,才恢複一些,渾身還有些無力。小白癡舔著他的手,原本凝固的血液漸漸化了一些。趙錦清吃痛,隻好換了一隻手,一下一下摸著黃狗。
“小白癡,以後,給你換個主人怎麽樣?”趙錦清笑了一下:“王大人很可靠的,小小也很喜歡你,如果楚娘回來了,他一定會帶著你看她的。”
小白癡嗚嗚叫了一聲,靠著主人臥了下來。狗的世界總是很單純的,它們隻能分別,主人對他好不好,卻無法分別,離別時候蘊含的感情。
趙錦清撫著光滑的狗毛,沉默了很久,少年風一樣地竄了進來。他身上背著好幾個袋子,都是他昨日包好的,他氣喘籲籲地說:“先生,包裹太多了,我分不清,就都拿來了。”
這一點倒是不如小白癡。黃狗直接咬下右手邊的包裹,給趙錦清遞了過來。
趙錦清打開包裹,拿起一片葉子,隻聽少年絮絮叨叨:“先生,你怎麽還吃盧楠葉啊,這東西會上癮的。”
“嗯。”
“先生,你能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嗎?”少年抬了抬眼睛,才察覺屋頂上什麽也沒有,更別提人影了。他趕緊就來拉趙錦清的手,認真的說:“那人走了呢,先生,我們趕緊跑吧!等他回來,可就跑不了了!”
“跑?跑到哪裏去?”
“到我家大人那裏啊!”小小天真地說:“我家大人會保護先生的。”
趙錦清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傻小子,你家大人也保不了我呢。”
“是不是因為昨天,先生才得罪了那位王爺……”小小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睛漸漸暗淡起來。“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磨先生了!先生,我錯了……”
趙錦清笑了笑:“不關你的事。”他看了看小白癡,又道:“小小,我想把小白癡托付給你。要不然,以後它恐怕就該流浪了。”
小小搖著頭,聲音裏已帶了一絲哭腔,隻是拉著趙錦清的手,不停地說:“先生,你別嚇我,先生……”
“放心,我不會死的。”趙錦清擦了擦臉,笑著安慰哭成淚人的少年:“我這人命大,從小,相師算我是夭命,可還是活了這麽多年。小小,別哭了,否則,你家大人會看出來的。”
“不!我要去找那位王爺!”少年起身,掉頭就走。
趙錦清拉住了他。青山綠水間,他的笑容是那麽明晰,眼睛又是那麽清澈:“傻小子,我早就是個該死的人,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賺了。不要為我冒犯別人,不值得。你忘了嗎,你還有你家王爺,你不是一個人,所以,別犯傻。”
小小抿緊了唇,視線已經模糊了。
趙錦清歎了口氣,他卻也覺得,一個男人哭成這樣,不太像樣子了。他紅著眼睛笑了一下,背過身去:“快走吧,幫我照顧好小白癡。它餓了一天了,多喂它幾根骨頭。”
“先生,要是楚娘回來了,我該怎麽跟他說!”背後,少年幾乎是吼著出聲。
趙錦清心痛了一下,“就說,我失約了。”他低聲說。
話說完,正好一刻鍾。
男人幾乎是掐著時間再次出現二人麵前,露出了那把彎刀。小小看著刀子,漸漸退了一步,轉身大喊著小白癡的名字,走到門口,才發現,黃狗臥在趙錦清旁邊,隻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趙錦清起身,關上了門。
小小還是有辦法的,找了根肉骨頭,直接就把黃狗帶走了。
趙錦清的目光透著門縫,看著外麵漸漸空寂,才感到一絲寂寞。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門被推開了。
男子冷冷地看著他:“你走吧。”
趙錦清蒙了一下,隻覺自己聽錯了。他上下打量著男人,隻聽男子說:“快點走,別被抓住了。”
他的聲音如同清脆的黃鸝,又如同月夜裏的百靈。明明是很普通的人,卻擁有令人意外的嗓音。
趙錦清道:“為什麽?你不怕王爺處置你嗎?”
男子背過身去,淡淡道:“我不會承認的。”
言罷,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趙錦清拿起包裹,立刻就走。
“別再被抓到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頭埋在地裏的男子吹了吹嘴邊的石子,默默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