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彈琴猜曲的遊戲就這樣持續到了天蒙蒙亮,雞鳴時分。
一夜未曾休息的趙錦清也不由默默歎氣:這青樓的小倌也真是不好混啊!
他沒伺候過什麽人,當了皇帝之後,也很少需要看人臉色,倒是別人需要時刻顧及自己。即使是跟容逍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對方照顧自己居多,自己真做什麽卻是極少……
想到這裏,趙錦清亦不由心生感歎:這牢籠之外的生活,是否真得如同他想到的那樣美好,這樣的生活,難道真得是自己一直努力追求的嗎?
不,他傾盡自己所有的力量,也隻不過想暢快地做自己喜歡的事,順便……離開那個人的陰影而已。
趙錦清的心湖不再平靜,曲音當然也不再淡然,反而帶了一絲傷懷。
章太鱗抬起了頭,透過燭火看向裏麵的影子,莫名被音樂所感染……以至於,他突然想起另一個人,一個與這個叫“阿靜”的小倌完全不一樣的人。
“我想當大官,我想賺很多很多錢,你盡管嫌棄我庸俗吧!姓章的,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我就是這麽一個人,你要怎樣!”
“讓開,我要去京城!”
“章太鱗,從今天起,你和我沒有關係了!”
……
別人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般的好友,那人搖著頭解釋說:“什麽鬼的好友,我們就是青梅竹馬!”
然而,感情易變,等那人決定離開平州的時候,扯著手給了他一巴掌:“看著吧,我遲早會成為你連想看都看不到的人!”
章太鱗深深吸了口氣,真可笑啊!沒想到,那個孩子,他真得再也看不到了。偶然聽到狀元王成吹牛,說了句定南王身邊又有了小倌……而且名字就叫孫玉寧,一個字也沒變過……
他說的話真的實現了,即使章太鱗想看到他,也再也見不到了。
趙錦清撫琴的手漸漸停了下來,突然說了一句:“天亮了。”
對麵的人站起身,開始穿衣服。竟也沒有探究趙錦清的真容,趙錦清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好說歹說,總是過了一關。
幼藍靠著牆根厚簾子的遮擋,已經睡熟了。
他突然覺得心情大好。
章太鱗利索的穿好外套,然後說了一句:“我今晚還會來的。”
趙錦清:“……”
這邊雖然波瀾不驚,可趙錦清不知道的是,慕蘭那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容逍把她關進了地牢。
他原是喝了許多酒,渾身都是醉意,半夜的時候,陵塵終於怒氣衝衝地推開門,當啷一聲,容逍身邊就炸了個青花瓷瓶!
容逍醉醺醺地看了他一眼,提著酒還要喝兩口,然而動作卻頓住了,陵塵抓住酒瓶,怒道:“王爺,你忘了當初在蘭虞,老爺是怎麽死戰的嗎!”
容逍撇了他一眼,沒說話,出手就要奪酒瓶。
他酒量不淺,這一點酒至少還灌不醉,動作看似不疾不徐,劈手就奪了過來。
陵塵啪得甩了他一巴掌。
容逍被打醒了,他體內潛藏的暴戾,並不允許他能被誰打一掌。容逍抬起了頭,一掌就把陵塵扔到了牆上,整個人如同紙片一般墜落下來。
陵塵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來。血跡殷殷,看起來十分淒慘,可是陵塵卻是在笑。
容逍扔掉了瓶子,一步步走到他麵前:“陵塵,你好大的膽子!”
“王爺。”管家笑了笑:“您為什麽不登帝位!”
這句話聽來如此熟悉,以至於不愛思考的定南王都思考了一下。
陵塵道:“四年前,您扶趙錦清,我可以理解!畢竟當時,皇子眾多,朝臣意向不明!可是這一次,造0反的是和蒙邱勾結的趙淵,隨便一查宮裏的火就可以明白,趙淵就算有旨意,查出來也是名不正!王爺積德四海,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可為什麽要讓趙家人繼位!”
容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關你屁事!”
陵塵苦笑:“因為王爺,對一個不該動心的人動了心!可王爺你是否想過,一個會把蘭妃都送出皇宮的人,能對自己的身後事毫無所覺嗎!”
容逍突然明白了什麽,他不是笨蛋,陵塵在說什麽,他很明白!
他突然徹底清醒了過來,就像當年在蘭虞跟隨父親征戰時,他的馬被父親用鞭子抽起來飛奔,父親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裏,漸漸和天邊的紅霞燃燒成一個顏色。
他沒有哭,也沒有叫,因為他知道,在戰場上,活下去才是勝利……
趙錦清還活著嗎?
容逍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想著這個問題。
他淡定地起身,穿衣服,套外套。陵塵已經給他備好了馬匹,他騎上馬,接著用力地抽了它一鞭子!
趙錦清,如果讓我知道你騙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我無語了 (*З)把時間填錯了 今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