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3
“不必替他解釋，老夫明白。”元寧子捋著自己的胡須道。他用了半生的時間都沒有忘記，何況是他呢。
其實很難說清楚記得與忘記的好壞，就像是你很想要吃糖果一樣，沒吃到之前覺得無所謂，當然也不知道糖是何滋味？但是吃到了，就會念念不忘，久而久之那甜的回味就會變成苦的。
記得的話會有糖的甜，當然伴隨的也有苦，但是不記得的話，沒有甜，自然也沒有苦了。
於錦看著他不說話，世間情之一事本來就五味雜陳，酸甜苦辣唯有自己知道，別人難以評說。隻是不要拿別人的命成全你自己的感情。
“你看著點他吧，隻要他不傷害他自己和相思穀的人，隨他怎麽折騰。”元寧子離開前又看了眼那緊閉著的房門。
於錦閉了閉眼，如果公子醒過來要殺了她，那麽就當是自己把這救命之恩還了吧。
元寧子和於錦都預想也許上官铖瑜醒來會大發雷霆，但是他醒來之後除了不見人之外，別的一切都很正常。隻是三天之後，於錦覺得這很不正常，正當她在想辦法勸上官铖瑜時，上官铖瑜自己搖著輪椅出來了。
他道：“去小屋。”
於錦心口跳了一跳，默不作聲地應道，然後推著他朝著小屋去了。去小屋的路上，他眼睛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前方，好半晌之後他道：“我們的人是不是親眼看到伊伊的？”
他開口說的話都是和伊傾有關的，這是在於錦的意料之中的，她道：“是的，他們親眼看到的。”
“她這三年來過得怎麽樣？”他微微抬頭，看著驚飛的小鳥，問。
“公主被之前她救過的人救了，也算是一段善緣。”她回道。
上官铖瑜點了點頭道：“她瘦了嗎？”
於錦這時候實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了，隻得道：“那戶人家並沒有虧待她，想來公主並沒有瘦。”
“不，她一定瘦了。”他悠悠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是他親眼所見一樣。而於錦覺得很不可思議的是，公子在說起公主的時候居然這麽心平氣和、毫無波瀾。
然後聽到他無奈地歎氣，就像是老人家看到秋天最後一片樹葉從樹上掉下來時的歎息一樣：“隻有在顏如故的身邊，她看起來才會開心，開心的話就會多吃些，自然就不會瘦了。”
“公主瘦不瘦屬下不知，隻是公子瘦了。”於錦看著他日漸消瘦的樣子，不忍地道。
“胖瘦都不要緊，她也看不到。”他看著眼前的小屋，揚了揚手示意她停下。
於錦道：“屬下在門外等公子。”
“好。”他頭也不回，點了點頭，聲音卻很輕柔。
屋子的門被打開了，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屋子裏的光線不大好，因為打開房門有光，所以就看到地上的人微微一動，伸出那隻還完好的手擋住了眼睛。
上官铖瑜連鼻子都不皺一下就搖著輪椅進去了，他看著地上的人道：“你知道嗎？我今天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他看著地上的人微微動了一動，隻聽到那嘶啞的聲音傳來：“好消息？”
“伊伊回來了，你可以死了。”他用手摩挲這自己的輪椅扶手，口氣平靜超然。不知道還以為是他自己要死了。
“她還真是命大呢。”秦雅瑤笑了笑，看著這破爛的房屋頂居然有一束光照進來，她已經忘記陽光的樣子了。
“她的命大不大與你無關，你現在就可以解脫了，怎麽，不高興嗎？”他問，語氣終於有了一絲波瀾了。
“與我無關，也與你無關，對吧。哈哈哈哈……”秦雅瑤突然撐起身子，向前湊了湊，說到最後她仰頭大笑起來了。
上官铖瑜別開臉，握緊手裏的瓷瓶子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東西，我覺得你應該上路了。”
“你不是說，你找到了上官伊傾就會和她在一起嗎？哈哈哈哈……還不是被顏如故捷足先登了。”她嗓子雖然沙啞，但是說的話卻是字字誅心。
“你煞費苦心、拚盡全力，甚至是傾其所有，可是最後依舊沒能如願，怎麽，這滋味好受嗎？是不是恨不得將顏如故千刀萬剮啊？”她說著說著竟不自覺地紅著眼睛，但是那一絲絲僅存的驕傲不允許她落淚。
“你知道嗎？我這三年來活得連畜生都不如，就是為了等這一刻，等你所有的幻覺都沒有了，等你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了，然後我們就可以合作了。”她人生唯一最想要的卻沒有得到，半條命都搭上了，不也還是沒能如願嗎？
隻是比起就這麽死掉，為什麽不再賭一賭呢？
“合作？你配嗎？”秦雅瑤的手伸過來要拉他褲腿時，他提前一步搖開輪椅，然後啐道。
“於錦……”他朝著門外喊了一聲，於錦走了進來，他將手裏的藥瓶扔給她道：“喂她吃下去。”
於錦看著手裏的瓶子，拔開瓶塞將裏麵的藥碗倒了出來一步一步朝著秦雅瑤去，秦雅瑤的腳筋已經被挑斷了，一隻手也爬不動，隻能幹掙紮著道：“上官铖瑜，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生生世世墜入十八層地獄，永遠愛而不得。”
“那又如何？”上官铖瑜反問道，看著於錦手裏的藥丸道：“這藥是我自己配的，還沒有名字呢？但是我現在想到叫什麽了，就叫斷念吧。”
“食之筋脈寸斷，然後心肺劇痛，再然後流血而亡。目前還沒有人試過，所以你應該慶幸的……我沒你那麽惡毒，下一世，喜歡一個喜歡你的、你也喜歡的人，就是人們說的兩情相悅。”
秦雅瑤捂著自己的心髒，看著上官铖瑜，口中的腥甜越來越濃，她痛得口齒不清地道：“你無恥！上官铖瑜，我詛咒你，生生世世愛而不得。”
“你和我其實是一樣的。”在看著地上不掙紮的人，他緩緩地道，最後他搖著輪椅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了，這個藥不會馬上死，過程有些辛苦，但對你來說，死了至少會比活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