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鬼報案
一旦意識到這地方不幹淨,馬三就是再好奇,也絕對不會繼續待下去,所以他連倉庫大門五米都沒走到,扭頭就撤了。那之後,馬三再也沒靠近過那個地方,不久後他流竄回本市,正在廣結當地的人脈,就聽說離那個老倉庫十幾公裏外,也就是本市範圍內的一座荒山後麵,挖出了一個警察的屍體。
新聞裏沒放出那警察的照片,畢竟需要保護家屬,但馬三第一反應就是那個眼睛跟鷹似的幹警出事了,雖然他也說不清楚憑什麽這麽想。不過不管死的是誰,都跟馬三沒什麽關係,所以沒多久他也就把這事兒給忘了,那天他去祭拜以前的老大,看見葉柯覺得眼熟,回家琢磨了好一陣子才終於想起來在哪兒見過葉柯,也才再次把這件事提回記憶裏。
聽完馬三的話,我沉默了很久,馬三沒必要騙我,那幾百塊錢還不至於讓他絞盡腦汁想出這麽一個疑點重重的故事來,但如果馬三說得是真的,那間老倉庫很可能就是葉柯父親遇害的現場,巧合的是,葉柯竟然在那個地方出現過。
葉柯從來沒提過這件事,別說我,就算是邢國強,都認為葉柯在他父親死之前沒有和他父親有過任何接觸,直到發現他父親的屍體,葉柯才算“卷進”了這件案子裏。
現在馬三提供了一個新線索,這個新線索和之前葉柯一直表現出來的行為——並不一致。
“晨哥,怎麽樣,我這個消息值你給的錢吧?”
“你確定當時看見的就是我那個朋友?”
“嗨,我不是說了嗎,我們這號人,識別人臉那是強項,除非他們是雙胞胎,否則我不可能認錯。”
看馬三說得篤定,我知道他沒撒謊,卻不知道該以什麽心情來麵對這件事。之後,我隨便找了個話頭岔開話題,和馬三吃了頓並不是很有滋味的飯。和馬三分開之後,我給李小墨去了個電話,問她會不會招魂。
“你傻啊,我之前不是招過嗎?”
我這才想起雲巧巧的鬼魂就是李小墨從鏡子裏招出來的。沒等我開口,李小墨又道:“怎麽突然問這個?你想給誰招魂?”
“哦……一個長輩……這件事說來話長,小墨你那邊還需要多長時間?”
“差不多了,今天傍晚就能搞定,”
我猶豫了幾秒,向李小墨道:“晚上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墓地。”
一聽我又要摻和進鬼魂的事件裏,李小墨急得一陣數落。我忙安撫她,告訴她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得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我這輩子心裏都不會舒坦。
李小墨拗不過我,隻好答應。掛斷電話之後,我回家準備了一些符文,雖然有李小墨在,基本上不會出什麽大亂子,但我現在命格古怪,會遇見什麽麻煩誰也不知道,如果到時候有什麽變故,我可不想又變成李小墨的累贅,有這些符和紫竹針傍身,至少我能自保。
之後我就在家裏躺著休息,嘴上的傷是在好轉,但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骨折的右手和內傷遲遲好不起來,用力咳嗽幾聲都會痛得一頭冷汗。一邊休息,我一邊暗罵那袁家小姐,怪不得書生不要她,這種個性恐怕身前也不是省油的燈。
晚上,李小墨用公用電話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們約好到葉柯父親下葬的墓園門口碰麵。李小墨問我晚上墓園還開嗎,我說不開,但我有鐵絲。李小墨沉默了好一陣,問我上哪兒學的這一手,我嗬嗬一樂,說這叫隱藏技能,危急關頭才會爆發的小宇宙,讓李小墨罵了幾句“白癡”。
在墓園門口碰了麵,我和李小墨躲過門衛的巡查,用鐵絲捅開墓地鐵門的掛鎖,貓著腰溜了進去。不管是亂葬崗還是規劃過的墓園,一到了晚上,那就是陰氣森森、寒風陣陣,時時刻刻讓人毛骨悚然。
由於李小墨不認路,我隻能硬著頭皮走在前麵,帶著李小墨向葉柯父親的墓地過去,隻感覺這一路深一腳淺一腳,就怕突然踩著什麽手啊腦袋啊的,我是真讓紅衣女鬼那一隻隻從地底伸出來的枯手給嚇怕了。好不容易挨到目的地,我長鬆出一口氣,指著葉柯父親的墓碑對李小墨開口。
“就是這個,能不能把他的魂魄給招來?他應該有話想要告訴我,之前給他縫屍的時候還起過一次屍,但不知道為什麽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你又碰見起屍了?”
我一愣,見李小墨滿臉擔憂,忙擺手笑道:“沒事,那屍體沒有惡意,我感覺他想要告訴我什麽事。”
“什麽叫沒有惡意,這次是不危險,下次呢?我說你就不要再縫屍了行不行?!”
“噓噓!”我急忙捂住李小墨的嘴,“我們可是偷渡進來的,小點聲兒誒姑奶奶……”
李小墨“唔嗯”一聲,一把抓下我的手:“知道了知道了,小點聲就小點聲。”
我隻好衝李小墨笑:“關於縫屍的事兒咱們以後再說,能不能先給這人招個魂?”
李小墨長歎口氣,道了聲拉長音的“行”,隨即捋高兩手袖子,從背包裏掏出一隻香爐和三根線香。把我趕到一邊,李小墨將香爐在葉柯父親的墓碑前放下,點燃線香插進香爐裏,然後左右手從口袋裏摸出兩張黃符,交叉舞動了一陣,用線香點燃黃符,將兩張符向著葉柯父親的遺照揮了出去。黃符迅速靠近遺照,在照片前方幾寸燒成了灰燼。
突然一陣旋風刮過,本該掉在地上的灰燼竟被迅速卷了起來,在葉柯父親的墓碑前仿佛一條黑色的小蛇一樣盤旋向上,最終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夜空裏。
就在這時,我感到四周溫度突然下降,跟著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我死不瞑目……”
我一個激靈,一腳跨到李小墨身邊,轉頭去看生源地,就見葉柯父親的鬼魂半透明狀地漂浮在那兒,掛著兩行血淚的臉上浮現出極為悲痛憤怒的神情。
李小墨兩手一叉柳腰,衝葉柯父親的鬼魂道:“知道你死不瞑目,有什麽想說的趕緊說,我們會酌情幫你了了最後的心願。”
然而葉柯父親卻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嘴裏不斷念叨著“我死不瞑目”,根本沒理會李小墨。李小墨哪裏受過這種輕視,銀牙一咬就想給那鬼魂一點顏色瞧瞧,我忙拉住她,皺緊眉頭看著那鬼魂道:“葉叔,我想你見過我了,我是葉柯的朋友,你有什麽話……”
當我說出“葉柯”兩個字時,那鬼魂渾身猛地一震,兩眼迸出鮮紅的血淚,目眥欲裂地怒吼道:“我死不瞑目!”
我被鬼魂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和李小墨麵麵相覷,李小墨疑惑道:“你不是說他是那個姓葉的老爹嗎?怎麽聽見兒子的名字跟聽見仇人的名字……”
後麵的話李小墨沒說完,我和她都是一驚,急忙轉頭看向葉柯父親的鬼魂。那鬼魂暴怒之後,臉上的表情登時化成了悲戚,他仍有兩行血淚不住滑下臉頰,嘴裏的話改成了另外一句——“報應……都是報應”。
“葉叔,你告訴我,殺你的人是誰?你出事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鬼魂痛苦地閉上雙眼,渾身戰栗了好一陣,才緩緩開口:“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犯下過錯,理應受到懲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沒有……這樣的兒子。”
話音還沒落,線香已經燒完了,那鬼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透明,很快消失在夜色裏,留下渾身冰涼的我,和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的李小墨。
從墓園出來的時候,我臉色難看得出奇,李小墨問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指了指胸口,跟她說:“這兒難受。”
李小墨沒明白我的意思,卻沒再多問,招了輛車坐回市區。我到24小時便利店裏買了幾罐啤酒,問李小墨喝不喝,李小墨問我是不是喝了心裏舒坦點,我點頭,她搶過一罐說:“喝。”
我和李小墨在江邊大橋上坐著,各自一言不發地喝了一罐,見我把空罐子捏得變形,李小墨才開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跟我說說。”
“……”我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隻能苦笑:“我認識一朋友,這人學識豐富、思維性強,在他所在的行業裏別說全市,就是全省估計都是數一數二的,雖然這人對別人、對自己都苛刻了點,可那股執著勁鑽研勁,真讓人佩服……可我現在有點懵了,我不知道這人究竟是什麽樣的個性,我一直覺得他就是人際交往不太擅長而已,其他時候還挺真挺耿直,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他藏得太深了……深得讓人覺得可怕。”
“你說的這個人,是那個姓葉的?”
我放下手裏的空罐子,又開了一罐,仰頭灌下兩口,摸了嘴邊的啤酒沫點頭:“當初我重新幹上縫屍,就是因為葉柯和邢國強來請我去處理葉柯父親的屍體。在這件案子裏,我一直以為我知道的比葉柯要多,他推測的所有可能的真相都建立在‘人為’上,而我多了一層——鬼怪作祟,所以我他媽還以為我站在一個非常清醒的旁觀者的角度,去同情一個父親慘死的人。現在我才知道,最清醒的那個人不是我,是葉柯。”